公主声音不大,但这句话却像晴天霹雳一样,直接雷得黄四娘外焦里嫩:主人是什么意思啊?官家给她选的驸马,她说不是栋梁之材,带着奴逃离太原。现在并没有皇命,难道她要私奔?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难道主人要和李存孝私奔?”

    想了想,黄四娘还是大着胆子问道。

    李九娘冷哼一声:“什么私奔,好难听。”

    黄四娘彻底懵了。主人到底什么主意啊?

    “主人恕奴婢懵懂,主人究竟想干什么啊?”

    李九娘不禁笑了起来,同时也为自己的英明决定而自豪。

    “休说你不懂,连奴家也是想了半天才想清楚的。”

    李九娘翻身上马,黄四娘也连忙上了自己的马,看李九娘纵马向前,连忙催马跟了上去。

    李九娘一边纵马驰骋,一边说道:“四娘,我们边走边说。你看好道路,莫要走差了。”

    黄四娘点点头,专心注意道路。

    李九娘叹了口气:“父皇对河东用兵,我若退回宫中,自无不可。但是这等大事,奴若是不能有所作为,岂不是辜负了公主这个名号?所以,若李存孝真那么勇猛,打败了孙公,那么这就是朝廷所需的虎将。奴招他做了驸马,岂不是给父皇一个大礼?”

    黄四娘明白了一点:“那样,孙公岂不危险?”

    李九娘淡淡一笑:“当今世道,一个文臣,又有多大作用?若能笼络到李存孝这等虎将,那才是父皇的得力帮手。况且,此人为人直率,不擅长阴谋诡计,正好为我所用。”

    黄四娘终于明白了公主的用意,但想到那坨精肉疙瘩,她还是想劝劝公主。

    “只是那李存孝,好像不解风情,公主下嫁给他,只怕明珠投暗呢。”

    李九娘不以为然:“你呀,夫妻之间,不就那点事。谁不一样?但是李存孝的勇悍,别人都没有!只要他娶了奴家,就一定会是父皇的利剑!李筠在父皇身边,存孝代父皇讨平逆贼,这天下,不就安定了么!”

    黄四娘没有那么远大的政治抱负,她想的都是女人出嫁的事。

    “只是主人未免委屈了。”

    李九娘哈哈一笑:“委屈?闺阁之中,何足论哉!奴家所求,乃是要擘画天下,青史留名!岂能眷眷于户牖之间?”

    原来这样!黄四娘对公主的钦佩,已经上升到崇拜了。她暗自决定,今后不论公主做出什么决策,都要全力帮助公主实现。

    是的,遇到主人这样的奇女子,是我黄四娘的幸运。自己哪怕为她舍掉性命,也是值得的。

    公主已经决定换驸马了,幽州四合院里的准驸马李存勖却毫无所知。

    自从那天荣夫人告诉他朝廷大举对河东用兵后,他的心思就都集中在朝廷伐晋这件事上,竭力想知道最新战况。

    可惜现在连荣散散都很少来看望姐弟俩了。

    战况如何?李存勖简直两眼一抹黑。

    只好跟温儿发牢骚。

    “温儿你可知道,我们失陷在此,父王得知后,只好率大军来救我俩,结果朝廷趁机讨伐河东,数十万大军围攻,局势危殆。”

    温儿得知这个惊天巨变,当时就吓坏了。

    “那么三郎,我们还能回河东吗?”

    “回河东?先想想怎么保命吧。如果父王支撑不住,逃往草原,那我们就是待宰羔羊。”

    温儿这才发现自己的任性闯了大祸。

    “你说你吧,怎么就带着奴跑这里来了!”

    李存勖呆住了。

    “怪我?”

    “当然啊。”

    “不是你说要去寻宝吗?是你的主意好吧?”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男子汉吧?男子汉是主心骨啊!阿耶阿娘也不在了,奴家不全指望你拿主意吗!你倒好,奴家说句疯话,你就没个主见的跑幽州!”

    听着温儿的絮叨,李存勖也懒得回嘴了。因为发现,自己真是错了。

    错在乾纲倒置。

    既然已经得到了温儿,自己就应该主宰她。结果却被温儿牵着鼻子走。

    好吧,我来拿主意。现在最好的主意,就是……

    猛然一顺手把温儿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温儿大吃一惊。

    “你干嘛?疯了?”

    “不准多说,现在是我来拿主意!”

    各种不文明之后,温儿也从抗拒变成了星眼微饧香腮带赤,竟然是颇为享受的样子。

    “三郎,抱我进屋吧,这院子里被人看见的。”

    李存勖却把温儿放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地,刚做了人上人,就又变成了阶下囚?温儿,我的主意就是,咱们要跑!”

    温儿含羞带怨地看着这个男人。把人家捉弄一番,正在不上不下的,跟奴说你要逃跑?

    你的脑筋没有错乱吧!

    自己走开了。

    听见三郎的声音。

    “这商量正事呢,你干嘛去?”

    “身上难受死了,我去洗个澡。”

    肚子里不停埋怨:还好意思问人家去干嘛?想想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被你弄了这么半天,亵衣也是皱的,小衣也是潮乎乎的,不洗澡怎么行。

    温儿去洗澡,无聊的李存勖只好边走边想,才到月门就被卫士挡住。

    这画地为牢的。

    只好怏怏返回。

    咦?阿姐房间的窗外,居然有个男人隔着窗子在偷窥!

    一声断喝:“谁?你干嘛!”

    转过头来了,居然是刘少帅刘守光!

    偷窥女子洗澡,怎么说都是一件很下作的事。

    不过,如果这个人本来就很下作,那么他就不会尴尬了。

    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刘守光完全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慌不忙回过头来,就好像自己只是看看饭菜好了没有一样。

    看见李存勖怒发冲冠,刘守光笑了起来:

    “怎么啦?晋国的王子?噢,忘记了,现在你已经不是王子了。”

    他是故意的。通过降低对方身份,让对方的愤怒声讨显得无能为力。

    李存勖也中招了。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想了解战况。

    显然,刘守光完全能够告诉他。

    顾不上质问他偷窥女孩洗澡了。

    但不能显示出自己已经知道朝廷出兵伐晋这件事。那样的话,就等于卖掉了荣夫人。

    “刘少帅何意?”

    刘守光淡淡一笑,忽然听见门响,就转过头去。

    叶娘温洗了澡,推门出来了。

    叶娘温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春光外泄,对刘家少帅还是彬彬有礼。

    “原来是少帅光临,奴家这厢有礼了。”

    看着刘守光色迷迷的目光,李存勖不爽到了极点,但还是强自按捺住。

    “阿姐,院子里风大,你去加件衣服。”

    叶娘温有点纳闷:关心我着凉?这可不像是李存勖的风格啊。不过,或许和少帅有关。看两个人都坐在石桌前,显然有事。

    “也好,奴去加一件衣服,少帅宽坐。”

    看着佳人离去,刘守光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冷笑一声:

    “以后只能叫你朱邪存勖啦。哈哈,这个名字,你要适应哟。”

    李存勖一愣。朱邪是李家的沙陀姓氏,但自从懿宗赐姓以后,他们就姓李了。

    这家伙搞的什么名堂?

    刘守光很欣赏李存勖的尴尬形象。很显然,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完全被本少帅玩弄于股掌之间啊。哈哈,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人开心。

    现在怎么玩?嗯,欣赏一下这家伙抓狂的样子,一定很好笑。

    “朱邪三郎!你还不知道吗?官家已经给你们家削爵夺姓了!你们不能姓李,世上也没有晋国、晋王啦,哈哈!”

    话说出口,果然很畅快。但是有点遗憾,这家伙并没有抓狂。

    李存勖呆住了。

    削爵夺姓?官家怎么这么狠?我们不是一直都力保他的皇位吗?南山救驾,父王出兵勤王,我们家是当之无愧的保皇派啊。

    一句话划过脑海:伴君如伴虎。

    刘守光有些不爽:你不抓狂?

    “而且朱邪三郎,你不知道吧,现在朝廷已经调集重兵,讨伐河东啦!而我家父帅,就是太原四面行营的东面招讨使!父帅出兵,幽州就是本少帅说了算!怎么样,怕了吧?哈哈哈!”

    李存勖其当然知道朝廷用兵,但并不了解详情。嗯,还要继续装傻,让这家伙多说点情报。

    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凭什么?朝廷凭什么讨伐河东?”

    刘守光看了看对方的手。还好,这家伙还有理智,没敢伸手来抓我的衣领。否则的话。

    那就继续猫玩老鼠的把戏。嗯,好玩,这家伙真的开始抓狂了。

    “你们居然敢把公主撵出太原!官家赐婚给你,你们却不给官家脸面。官家不严惩你们沙陀朱邪,那真是没有王法了!”

    什么?父王把李九娘撵走了?

    这个倒是真不知道了。

    我还没做驸马呢,怎么父王就撵走了公主?

    刘守光哈哈大笑起来:

    “朱邪三郎,朱邪存勖!你应该上本,问问官家,他赐给你的‘亚子’两个字,收回了吗?官家已经收了爵位,收了朱邪克用的本兼各职,收了姓,这是‘三收’。如果把赐给你的字,也给收了。那就是‘四收’。肯定收啊!”

    李存勖没理他。

    还在思索:父王为什么撵走了李九娘呢?不会是因为我失踪,所以就觉得不需要公主了吧?

    对李存勖的不理睬态度,刘守光不以为然,继续玩弄这只“老鼠”。

    “所以,本少帅决定,以后就叫你,‘朱邪四收’。哈哈,怎么样?要不要感谢我给你的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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