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晚上才去长乐院,纪舒笑着说他:“将军今日把自己‘姻缘’吓跑了。”

    “什么姻缘?你么?”

    祁野圈着她在软榻上,闻言恶劣的咬了下她白嫩的耳垂,搅得纪舒直躲,笑说:“不是我,是李氏的外甥女。”

    “那是什么狗屁姻缘。”

    “二太太前些天回府,说要给你介绍家里的姑娘,被她听见了,今天就把外甥女叫来了。人家姑娘本来还说要跟我做妯娌,兴冲冲去东角门等你,结果只远远看了一眼就给吓跑了。”

    纪舒笑倒在祁野怀里,抓着他的手捏着他骨节玩,说来也奇怪,祁野跟她见第一面就当着她杀了个人,纪舒长这么大鸡鸭都没见杀过,却一点不害怕那会儿的祁野,只觉得他身上的气质野性的俊朗。

    祁野任她小猫似的乱捏,沉了眸色低低道:“你想和她做妯娌?”

    “将军没有兄弟,我和谁做妯娌?”

    祁野轻笑了声,纪舒玩够了才转身问他:“将军这次回京把杨军医带回来了么?”

    “她在京郊营里,你寻她有事?”

    “武定侯生辰那日,将军把她也叫来,我这里用得上她。”

    “要她做什么……”

    纪舒眨巴着眼睛,并未言说,祁野面无表情掐了掐她腰间软肉,等她笑倒在自己怀里才松了手。

    纪舒揩去眼角笑出来的泪,伏在他肩头问:“将军记得江芙么?”

    “谁?”祁野懒洋洋道。

    “六年前联合你营前站岗将士,钻你帅帐的军妓。”

    祁野眯了眯眸,“杨姗姗告诉你的?那人我一眼都没看,就叫人卷了被子扔出去了。”

    祁野放在她腰窝的掌心微微用力,纪舒安抚的吻了下他下颚,温声道:“我知道,但那个叫江芙的军妓没有死。你听我说。”

    “将军还记得当初站岗的将士,叫什么吗?”

    “陈万里。甘陕曲周县人士,还立过几次战功。”

    祁野声音有些低沉,身为统帅能给他帅帐站岗的将士都不是寻常人,这个陈万里平时在营内很尽职,满腔热忱,祁野还很看好他才将他调岗到自己帐前,没想到却是个被女色耽误了前途的废物东西!

    纪舒将她推测出的事情经过告诉了祁野,祁野沉默须臾,气笑了,“我还小瞧了他,他手竟能长到伸进龙虎军里。”

    “怪不得将军。”纪舒摇摇头,当年威海关战火不休,营内后备松散是常事,也是如此才叫祁承序那样轻松的带走了江芙。

    毕竟所有人都在打仗,谁会想到还有人趁机救走军妓。

    军妓在营内是最不值钱的,打仗的时候也没人会去军妓营消遣快活,这也是祁承序和江芙运气好。

    ……

    翌日,纪舒起早去祁老夫人的院子,途经一处院子后的小门,听到有动静。

    喜桃赶紧拉着她躲到暗处,生怕是贼,只是什么贼竟挑白日来偷?

    纪舒扶着墙看了眼,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从狗洞钻了进来,四下看看就慌忙敲门。

    “娇妹?娇妹?”

    后门打开一条小缝,许娇娇红着眼把人放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纪舒才出来,见里头已经没了动静便绕了过去。

    喜桃回头看看那院子,摇摇头说:“这许姑娘好奇怪,与外男私会还说要嫁给大爷,这是做什么,骑驴找马么?”

    “别人家的事就别理会了。”

    反正许娇娇和祁野是成不了的,那书生想必就是上一世娶了许娇娇的人,也算是前缘再续了。

    纪舒并未因这些插曲多费心,她来到福寿园,刚走进里院就撞上了疯疯癫癫跑出来的祁老太太。

    “纪舒?!”

    祁老太太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晕倒当场!

    宋妈妈追出来手忙脚乱的把人扶了进去,好在里院没什么人,自从祁老太太发病后,院里的人手撤去了八九成,剩下不到十来个婆子,近身伺候的也才两个人,怕的就是老太太的情况传出去让人非议。

    等宋妈妈安顿好祁老太太,才来到暖阁见纪舒。

    纪舒:“她这几日如何?”

    “越发疯了。自从道姑说借命法失败以后,又使了两个小把戏骗她,她便一直觉得上房有鬼勾她,硬是搬来了侧院,也没见好,这几日老奴不敲床底吓唬她,她也说梦里见了鬼阎王云云,还说……”

    “说什么?”

    “还说梦见了您,梦见您……跟她索命,还胡说要杀、杀您。”

    纪舒哂笑,“她这样的状态,方便你行事了。宋妈妈,若这样你还办不好的话……”

    “老奴能!老奴肯定能办好!老夫人已经怕了,老奴定要她在那日找您去!”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祁老夫人的尖啸。

    她已经睡不着了,整日最多能歇息两个时辰,歇息的时候还会梦魇,其他时候则是清醒的梦魇,这情况任谁都会疯。

    宋妈妈跑过去,见她披头散发光着脚在地上,手里拿着悬在床头的桃木剑,在屋内左劈右砍。

    “都滚!都滚!纪舒你别来找我!你生是祁家人死是祁家鬼!老婆子不怕你!不怕你!砍死你!砍死你!”

    祁老夫人这是疯的分不出梦境和现实了,连纪舒是死是活都乱了。

    “老夫人!老夫人您醒醒!醒醒啊!”

    祁老夫人被她抱住,越过她的肩头,对上了纪舒的眼睛。

    纪舒冲她温柔一笑,祁老太太尖叫了一声,挣扎出宋妈妈的钳制爬进了床幔里。

    “别找我……别找我……我没杀你,我没害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纪舒撂下暖帘,吩咐喜桃:“找府医来给她看看,别叫她真的疯了。”

    真疯了就没用了,她就是疯了也得清醒过来,没赎完罪她凭什么疯?

    暖阁后的小屋摆着佛龛,桌上有许多佛串,纪舒随意挑选了一个缠在手心,双手合十,对着佛龛上的弥勒佛像深深一躬。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五月二十日,武定侯天命年大寿。

    纪舒起了个大早,叫喜桃给她拿了件赤红色的比甲和马面裙换上,西洋镜里的美人身姿绰约,精神奕奕。

    喜桃打开隔扇门,窗外初升的朝阳照出一条光明的未来路,她上前扶住纪舒的小臂,笑道:

    “小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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