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小时,远处总算有了点儿动静。

    是几个带着西洲口音的男声,谈话间不太标准的南洲话里偶尔还掺杂着几句带有地方口音的西洲话。

    褚酌夕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腕表,二十六分钟,不到半小时,比她料想中来的快些,她还以为怎么着都得晾她们半小时起步呢。

    “抱歉,有事儿耽搁了,还望崔老板见谅。”

    褚酌夕闻言,随着崔文山的起身一同朝声音的来处看去。

    这人她见过,是李知遇照片上拍到过得那个男人。

    罗尔金,以及刚才在门口接应她们的那个男人,原来是去找自家主子了。

    “这可真是抱歉,公事繁多,我们首领实在是被绊住了脚步,不得不先让我赶回来招待几位,生怕怠慢了。”

    褚酌夕闻言,视线下意识地停留在罗尔金身上。

    说是从外面赶回来,可事实上却连件外套也没穿,就连鞋子也是干的。

    想必他们首领被公务绊住是假,此时正藏在这栋别墅的某个角落里偷偷观察他们才是真。

    “无妨,今日天冷,在这儿待了会儿,又有一壶好茶,身子倒是暖了。”

    崔文山眉眼柔和,轻描淡写的,倒让罗尔金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前者干笑两声儿,端起桌上的茶,不动声色地与艾格对视,正想借此给他寻些难堪,却不想倒是崔文山先开口了,神色平淡。

    “既然大家都忙,那就长话短说吧。”

    罗尔金稍显诧异的抬起眼,又立马收敛回去。

    崔文山嘴角浮起一抹笑,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

    “我今日来,就是想跟几位做笔生意,说的好听些是合作,难听点儿叫交易,总归是笔不错的买卖,不知二位可有兴趣听一听?”

    罗尔金两眼微眯,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神态跟着严肃下来,“崔老板但说无妨。”

    崔文山目光沉沉,对上罗尔金的视线,姿态始终舒展。

    “想必不久前,有关于鹫鸟脱离花园的消息,两位应该有所耳闻吧?”

    他并不等对方答话,像是只为了走个流程,自顾自道,“那就先说说我的诉求吧?”

    崔文山神态波澜不惊,“很简单,如今我们鹫鸟跟花园已经不是从前的关系了,而对方却还留在南洲境内久久不肯离去,这无疑是想借机再挑起争端。”

    “不瞒二位,我并非没有这个念头,只是花园实力强横,即便是在南洲境内,我也不敢轻易与之开战。”

    “所以…”他轻巧地卖了个关子,再抬眼时,神色已然凌厉起来,“我想找一位帮手,或者说,是朋友。”

    “事成之后,我只要一样东西,其余的好处,就是全给你们也是无妨。”

    他话音刚落,空气中安静了一瞬,罗尔金拿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与艾格对视之后,倏地“噗嗤”一声儿,紧接着愈演愈烈。

    “不是,崔老板!”罗尔金笑得停不下来,“我们理解你急于巩固自己地位的心思…”

    他一激动就开始有些口不择言,直到被艾格提醒方才轻咳一声儿收敛下来。

    “不是…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惯了,不是那意思…”

    他讪笑着收起嘴角,语气却没有半分歉疚,反而带起几丝嘲讽。

    “我的意思是说,那可是花园,纵然崔老板想,我们也不敢跟它叫板啊!”

    “如今辛特拉是你们鹫鸟一家独大,包揽了大部分的生意,可即便如此,就连崔老板你自己都说不敢轻易跟花园开战,我们法斯特又怎么敢当这个出头鸟呢?”

    他神态挂着始终未退的嘲弄,眼含讥讽,是算准了如今的鹫鸟没了托兰,压根儿撑不了多长时间,这才敢当着面儿的跟艾格互传眼色。

    崔文山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手指微蜷。

    即便来之前褚酌夕就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定要他拿出一个手眼遮天的黑帮头目的款儿来。

    可被人这样当着面儿地撕破脸皮,他心里实在没底,忍不住地抿起嘴角。

    褚酌夕察言观色,适时倒了杯茶塞进崔文山手里,又迅速给他使了个眼色。

    等再回头时,脸上已然带起笑意,“两位老板这是说的什么话?岂非妄自菲薄?”

    “虽说在南洲,我们鹫鸟的确是大势所在,多少人都拖家带口地想要投靠我们,以加入我们鹫鸟为荣。”

    “可你们法斯特也不差呀!”

    她笑着歪了歪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不久前你们差点儿攻占北衣的事情,辛特拉可是早就传遍了呢!”

    她话音落下,罗尔金眼底的笑顿时僵在脸上,连同艾格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不由变得凉薄起来,忍不住扫了眼二楼的玻璃房。

    前者先是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勉强扯出一抹笑,“你说什么?”

    褚酌夕见他一脸像是吐着蛇信的阴冷模样,顿时故作无辜。

    “难道这事儿是谣传的?都是他们胡说?其实此次法斯特中途放弃攻占北衣,其实是为了回来探亲?”

    罗尔金咬起牙,脸上的笑愈发恶劣,带着令人脊背发寒的狠厉之色。

    “崔老板,你这副手,可是生了好一张巧嘴啊?”

    崔文山闻言眼帘低垂,口中茶香四溢,不禁勾起唇,“谬赞了。”

    褚酌夕见状立马识趣儿地又给崔文山添了半杯,“老板,您歇着,我来说。”

    见对面两人的脸色愈发难看凶狠起来,褚酌夕反倒撤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眼底讥讽顷刻间曝露无疑。

    “二位老板别急呀?有一点方才我们老板可还没来得及说呢,那就是达成合作以后,我们鹫鸟能够给予法斯特的好处。”

    “除了腾出人手帮你们攻占北衣之外,我们还可以提供一种特殊的药物,那才是击退对方的关键。”

    罗尔金闻言,纵容不屑,却还是迟疑地与艾格对视一眼,“什么药?”

    褚酌夕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二位老板既然没有想要合作的意向,我们自然是不能随意透露的,那可是我们老板全部的心血。”

    “不过…倘若法斯特愿意与我们合作,到时我们倒是乐意免费提供一批,先让诸位试试水,看它究竟有没有资格助你们攻下北衣。”

    艾格对于这样的噱头显然是不信的,眉间顿时蹙起,忍不住讥讽道。

    “试水?我看你是想让我们法斯特给你们当替死鬼吧?”

    褚酌夕闻言,面色陡然沉了下来,毫无征兆,眉眼间迅速划过一丝羞恼之色。

    “替死鬼?你们法斯特若是败了,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难道在辛特拉,我们还能找到与你们旗鼓相当的合作对象吗?”

    “那可是花园!我们从来不在这件事上开这样的玩笑!”

    见褚酌夕满脸的肃然,艾格竟一时噎住了话头,憋在喉咙里。

    褚酌夕见状,俨然一副“没了谈下去的必要”的表情,面色沉沉地在桌上搁下一个U盘。

    那是当初陈量测试那颗药的作用时,录下来准备给崔文山过目的录像。

    “该说的都说了,过犹不及,二位考虑考虑吧,倘若有意向的话,好处只多不少!我们在鹫鸟等着几位的大驾光临!”

    直等崔文山几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大门,罗尔金这才回过神儿来,气得一摔茶盏,猛地站起身。

    “那小丫头什么来路?啊?这么狂!鹫鸟以前有她这号人物吗?”

    艾格同样皱起眉,看着桌上的U盘,“倒是没听说。”

    罗尔金这下可是纳了闷了,叉着腰左右不停地来回踱步。

    “看来这些年鹫鸟的确是入了不少有能力的新人,难怪那个崔文山敢就这样跟托兰翻脸。”

    “还有那个什么药,没听说鹫鸟还会做这玩意儿啊?光听花园的那位如何如何,什么时候又做出什么绝妙之作了。”

    艾格拾起桌上的U盘,“那这东西?”

    罗尔金心烦意乱地一扫,“总之,先拿去给老大看看。”

    “你干嘛去?”

    “当然是出去打听打听了,丢人的玩意儿!要真在辛特拉传遍了,我以后还出什么门?”

    “往脑袋上套个袋子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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