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窦房心知肚明,却装糊涂道,“越王殿下,下官不懂兵法,对此不敢妄言。”

    秦轩看了窦房两秒,微微一笑。“窦大人不懂兵法,这不要紧,我换一种通俗易懂的说法。”

    “窦大人,大军接到陛下的退兵诏令,即便开始撤退,是不是也要先将伤兵和辎重先行后撤,同时留下一支部队负责掩护?还是将伤兵辎重丢下不管,全体将士向后撒丫子狂奔,看谁跑得快?”

    “这……”窦房目光闪躲地道:“殿下,下官方才说过,下官不懂兵法,不敢妄言。”

    “还听不懂?”秦轩摩挲了一下下巴。“那好,我再换种说法。”

    “窦大人,假如你和全家老小外出郊游,一家人吃着火锅唱着歌,正美哉乐哉,忽然从一旁草丛中跳出几个马匪,要对大人进行抢劫,甚至还要杀人灭口。”

    “窦大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形,你是全家一起等死,共赴黄泉,还是谁也不管谁的一哄而散,各自跑路,还是窦大人你为了掩护父母妻儿逃命,勇敢地留下,与歹徒英勇搏斗?”

    “这……”窦房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

    他刚才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自己不懂兵法,多少还能糊弄过去,可是现在,秦轩所举事例通俗易懂,他如果再说不懂,作为大梁左都御史,实在说不过去。

    同时,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选择第三种情况,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赞同秦轩刚才说法。

    怎么办?

    偌大武英殿,寂静无声,所有人看着窦房。

    窦房看向沈放。

    沈放面色淡淡。“窦大人,越王问你的话,你照实回答便是。”

    窦房暗暗叹了口气。“越王殿下,如果歹徒众多,又穷凶极恶,下官即便心有余,也力不足。”

    窦房选择了避重就轻,然而秦轩听完之后,剑眉一挑。

    “心有余,却力不足?”

    “窦大人,你的意思是说,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歹人屠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女被歹人强暴。是吗?”

    “窦大人,你身为大梁朝臣,左都御史,你身为人子、人夫、人父,面对凶徒,横竖都是个死,你却既无骨气,又无尊严,任凭歹人为非作歹,残害家人,连与歹人一战之念都半点全无,居然舔着你的逼脸站在大梁朝堂,居然凭着道听途说之言,对浴血拼杀的前线将士妄言抗旨!”

    “窦大人,此次我大梁无论邢州还是太原都取得防御胜利,之后大军奇袭冀州,回击真定,全歼一万北燕铁骑,俘获敌军四万,缴获上好战马五万余匹,我军战损不过千人,而且绝大部分都是轻伤。四城四战,四战四捷,这些战绩你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凭道听途说之言,大放厥词,大放臭屁!”

    “窦大人,”

    “到底谁给你的勇气站在这里!”

    “到底谁给你的勇气在这大言不惭,大放厥词!”

    “到底谁给你的勇气口口声声圣祖遗训,言者无罪!”

    “是谁!”

    “窦大人,秦轩作为此次大军中军督战,与数万将士同生共死,同进同退,由此说来,你此举不仅针对三军统帅,不仅针对为了保家卫国而流血牺牲的大梁将士,更是针对本王这个督战官!”

    “窦大人,说到底,你是想说本王这个督战官失职,这才导致大军违抗圣命,没有立即后撤。是也不是!”

    “你说!”

    被秦轩当着皇帝和文武大臣的面步步紧逼,厉声喝骂,窦房步步后退,慌得一逼。

    “不,殿下,下官、下官这样做,只是职责所在,说了自己应该说的!”

    “职责所在?”秦轩冷冷一笑,继续朝着左都御史步步逼近。

    “窦大人,事到如今,你还好意思说职责所在。老话说的好:公生明,廉生威,打铁先得自身硬。你连自己的父母妻儿都不愿保护,居然好意思当什么御史,居然还在舔着你的逼脸弹劾别人!”

    “老匹夫,我看你是拿了别人钱财,所以被人当枪使了吧!”

    “不,殿下,下管、下官……”窦房继续被秦轩逼得步步后退。忽然,他朝梁帝遥遥跪倒,大声哭诉。

    “陛下,臣冤枉啊陛下,臣作为左都御史,不过做了自己分内之事,却被越王步步相逼,当众辱骂,求陛下为微臣做主!”

    他这一跪,一闹,等于避开秦轩锋芒。

    秦轩低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脚前的左都御史,冷冷一笑,嗤之以鼻,转头看向梁帝。

    高台龙椅上,梁帝还未开口,户部尚书沈放拱手道:“陛下,越王方才只是做了一个假设,并非事实,而他却用假设的结果来评判大梁朝臣,未免太过草率!”

    秦轩说对了,左都御史窦房看似是在弹劾欧阳睿,实际上是受了沈放之命,冲着秦轩来的。

    欧阳睿作为此次大军统帅,如果抗旨之罪坐实,秦轩作为中军督战,有着脱不开的责任。

    此时此刻,眼见窦房被秦轩骂的狗血淋头,方寸大乱,彻底说不出话来,沈放不得不进行救场。

    沈放此言一出,立刻有几个大臣跟风附和。

    “陛下,臣觉得沈大人说得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万千大梁百姓无不沐浴天恩,安居乐业,哪来什么马匪。这分明只是假设而已,不能作数!”

    “是啊陛下,这又是火锅,还唱着歌,忽然从草丛中跳出几个马匪,这都是哪跟哪啊,臣都被越王说糊涂了!陛下,这不能作数!”

    “陛下,窦大人祖辈都是御史,他现在还是御史,向陛下直言进谏,乃是职责所在,不能由此就说窦大人各种不是,否则从今往后,大家都不敢向陛下进言,整个大梁朝堂,都由越王一个人说话好了!”

    “是啊陛下,我大梁自从高祖武帝开朝,太祖文帝便立下祖训:言者无罪,这才使得我大梁上下一百多年,朝臣敢于直言进谏,各位先帝与当今陛下您也英明决断,文治武功,从而使得大梁百业蓬勃,百姓安居。”

    “现如今,窦大人身为御史,不过做了自己该做,说了自己该说,却被越王步步相比,大声辱骂。”

    “陛下,臣觉得越王此举有失偏颇,更有失皇家威仪,还请陛下圣断!”

    “陛下,臣也觉得七皇子此举不妥,还请陛下圣断!”

    “请陛下圣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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