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同志?”

    程朗看着在院子里闭眼晒太阳的秦苏,轻声喊道。

    秦苏睁开眼,露出一个笑容,“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着话就招呼人进来坐,还给他抓了把炒黄豆。

    嘎嘣脆,还磨牙打发时间。

    “没啥事,就是在知青院待着无聊,就过来看看你。”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知青院做饭不方便吧,要不你过来我家一起吃饭吧,我还能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

    程朗是有一瞬间的心动的,只是现在名分还没有定下来,他不能贸然就过来合伙吃饭。

    “我想先给咱们订个亲,这样村子里的流言也就消散了,你看怎么样?”

    “行,你请人上门提亲吧。”

    要不是因为特殊原因,怎么也不能在秦父不在家的时候定亲的。

    “你有什么想法吗,就是想要些什么东西吗?”

    虽然家里没有给他寄过东西,但是他自己手里并不缺钱和票。

    如果秦苏有想要的东西,他会想法子给弄到的。

    “不用了,你就按照村里人的给就行了,咱们都是普通人,不用计较那么多的。”

    程朗的情况秦苏基本知道,哪怕没有重生女的原因下乡,他在家里也不受父母喜爱。

    程朗是家里的老二,上有龙凤胎的大哥,大姐,下有嘴甜会说话的小弟,就他性子闷不爱说话,很容易的就被父母给忽视了。

    但也没有苛待他,但常年的忽视与冷落,早就让程朗早熟起来,对于父母都不会再有期待。

    等到因为形势所迫,父母受不住压力给程朗报了下乡的名额后,程朗很容易的就接受了。

    他想也许离开这个家,自己会过得更轻松一些?

    就这样程朗来到了上阳大队当知青。

    他来了已经两年多了,刚开始的时候,父母还会偶尔给他寄东西过来,不过他收下了东西,却没有回信。

    后来又寄来了几次,程朗依然如此。

    半年后,程家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就直接不再寄包裹了。

    程朗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必去应付那虚假的亲情,还挺轻松的。

    他小时候跟着一个退伍大爷学过功夫,来到乡下后就经常进山打猎。

    会在山上给自己加餐,多余的就拿到黑市去卖。

    他只是不爱说话,又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

    最后他把住在一个屋子的两个知青拉下水,一起合伙卖猎物。

    这样为了赚钱两人也不会去举报自己,果然也如同他想的那样,到了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了。

    不过到底小时候亏了身子,哪怕来到乡下养了两年也还是不如正常男人强壮。

    又加上这次的大冬天落水,病了十多天,不好好养养确实不行。

    程朗对秦苏的善解人意很是高兴,不过他却不想委屈了秦苏,至少也要让村里人看到,他是特别看重秦苏的,让村里的流言蜚语就此消散。

    很快两人的定亲宴就准备好了,程朗请的是大队长媳妇陈翠英做的媒人。

    这天秦苏的两个伯娘也来家里帮忙了。

    奶奶身子不太好,没有过来的那么早。

    大伯娘张桂花,是隔壁大队嫁过来的,性子爽朗大气,会来事儿,哄得两老一心想着大房的几个人。

    二伯娘刘彩霞性子有些闷,也因为她娘家在大山里,离得远,没啥底气,好在秦家男人对媳妇都不错。

    因为当初分家早,三个妯娌都没有啥矛盾,相处的还算不错。

    张桂花在厨房里帮忙,“你这不等三弟回来,不怕他怪你?”

    其实她也就是这么一问,谁不知道三弟对三弟妹多稀罕呢,根本就不会生三弟妹地气。

    王秀梅轻哼,“他生什么气,要不是村里的流言,我能这么着急,他还要大半个月才回来,总不能分到那个时候吧,那苏苏还不得受多大的委屈呢?”

    “真不知道那些婆娘怎么想的,这件事明明是救人的好事,也被她们传的不成样子。我都给那几个婆娘吵了几次了。”

    “我也跟她们干了几次仗,可惜并不管用。”

    刘彩霞附和道,“好在过了今天,村里人应该不会乱说了,都定亲了,谁再敢乱说,大队长也饶不了她们。”

    确实定亲和没定亲的情况不一样,定了亲还要被说嘴,这样的情况可不是说闲话了,那就是在结仇了。

    这一天家里很热闹,除了秦家的亲戚邻里都来了,也把大队部的领导请请了过来。

    从今天起,程朗和秦苏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以后不管怎么来往那都是正常的。

    而程朗也直接把自己的伙食带到了秦家,每天都来秦家吃饭,晚上回知青院睡觉。

    现在他也不用上工,基本上一天都是在秦家待着,跟着秦苏跑,上山,去镇上买东西,反正关系挺好的。

    随着时间慢慢推进,进入十一月中旬后,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大家都换上了厚棉衣。

    等到第一场雪下来后,村民也不再上工了。

    而去挖了一个多月渠的秦建设也回来了。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也沧桑了许多,不仅是他一个人,回来的人都是一样的情况。

    秦苏母女心疼的不行,每天都是换着花样的给秦父补身体。

    秦苏也从空间里找到一些没有灵气的山参,却也比外面的山参效果好许多,在炖汤的时候放一些进去。

    倒是让程朗也跟着又补了起来,没几天就被养的面色红润,精神十足了。

    秦建设一直在观察着程朗,几天下来也觉得这人不错,挂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天吃完晚饭,秦建设就问起了程朗以后准备怎么办?

    程朗知道他的意思,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了自己想做上门女婿。

    “什么,你不会说错了吧?”

    “叔,我是家里的老二,上面有个龙凤胎哥哥和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在家里我就是属于那种存在感弱的,原本应该是我哥下乡的,只是有人看我不顺眼就让我父母把我的名字给报上了。

    这两年我也早就没打算回去了,跟着秦苏同志结成革命伴侣后,我就准备扎根在上阳大队了,所以与其再花钱盖房子,还不如就直接住到家里来,彩礼我给五百块钱,以后就当我是您们二老的儿子就行。

    我也会对秦苏同志好的,并不是不舍的花钱盖房子。住到家里你们也放心,还能守着你们二老两全其美。”

    程朗赶紧解释了自己的意思,主要还是觉得国家不可能一直这样的,他手里的钱是不少,也有一千五百多了,但是浪费钱去盖房子,他觉得还不如留着以后用呢。

    秦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也是单独一个人,何必再去盖房子。

    等到以后国家有了变化,一家人说不准都去城里了,家里的房子盖那么也没用。

    秦建设明白女婿的意思,确实不是舍不钱的人,彩礼六百多可是不少了,在农村能给五十的彩礼就顶天了。

    这五百块说是彩礼,其实也是包含了不在外面盖房子的钱了。

    也是让他们看到,他不是舍得盖房子,钱是有,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秦苏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秦建设说是以后就让他们成亲后在家里住。

    她也没什么意见,也是跟程朗想的一样。

    既然程朗有经商头脑,自然不会永远待在山里头的,早晚也是要出去闯荡的。

    现在已经是75年底了,明年76年,再有一年多就要恢复高考了。

    她和程朗怎么也要去参加高考的,以后等到时代允许做生意了,秦建设夫妻自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出去的。

    这个年程朗是在家里过得,大部分知青都请假回家了。

    程朗不想来回跑,只是给家里寄了一些山货,写了一封信,告诉家里人自己在农村扎根了,入赘了一家独生女的人家。

    至于父母会不会给她媳妇寄东西过来,程朗也不确定。

    转眼间就出了正月,大地开化,又开始了一年的农忙时节。

    程朗的身子也被秦苏给养了回来,然后就跟着秦家人下地干活了。

    他现在已经是秦家的女婿,也算是半个上阳村人了,与知青也算是有了区别了。

    不过,程朗和张志强,周勤力两人的关系还挺好。

    春种忙完后,程朗和秦苏的亲事就提上了日程。

    现在成亲很简单,也就是请村里人吃上一顿席面,然后夫妻俩对着伟人像背上一段语录就行了。

    秦苏以前住的屋子被重新装饰了一下当成了新房。

    外面的热闹渐渐散去,秦苏一身红色上衣,黑裤子,红绣鞋。

    两条乌黑的头发辫子上绑着红头绳,一边一朵红色花朵,嘴唇也被涂上了口红,整个人就是靓丽的令人赞叹。

    秦苏这丫头原本就够漂亮了,这一打扮简直就跟电影里的女明星一样漂亮了。

    不过可惜已经名花有主了。

    不少年轻小伙子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掉水里,然后被秦苏给救起来呢?

    白白得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儿,可不是得羡慕死人了。

    而且人秦苏还是村里唯一的女高中毕业生,说不准还会有机会去城里上班呢!

    成亲后的秦苏就更不会下地了,就在家里收拾收拾卫生,洗洗衣服,做做饭什么的,反正家里四口人就有三个人去上工。

    家里心疼人不去上工的女人虽然不多,倒也有几个女人是没去上工的。

    虽然会被家里人说上几句,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春暖花开,山上的野菜开始冒头,老人,小孩子们就开始上山挖野菜了。

    秦苏突然也有些嘴馋了,就挎了个篮子上山了。

    漫山遍野都是绿油油的鲜嫩野菜,不用费心找就能采到不少野菜。

    回到家,秦苏就把野菜过水,拿了块肥猪肉过油,炸出来的油渣放进切好的野菜里,然后开始加面,加水,调料,揉成团子上锅蒸。

    煮的是红豆小米粥,凉拌野菜,炒了个酸辣白菜。

    等到秦建设三人回来后,就闻到了一股酸辣味,顿时饿着的肚子就更饿了。

    “有做什么好吃的了?闻着这么香?”

    秦建设一边洗手,一边朝着厨房里看着。

    王秀梅笑道,“你闺女炒菜放多少油,做出来的菜能不香吗?”

    “哈哈,你就是怕我说你没有苏苏做得饭好吃吧。”

    “呸,有本事你别吃我这么多年做得饭啊!”

    这边夫妻俩斗嘴,那边程朗已经洗了手去厨房帮秦苏端饭了。

    “怎样,累不累?”

    “不累,这一冬天我的身子养的可好了,感觉浑身都是力气。就是肚子饿的比较快。你做得饭真好吃!”

    秦苏轻笑,觉得程朗很会夸赞人,听那语气多真诚。

    吃完午饭,睡了一会儿就去上工了。

    秦苏一个人在院子里做鞋子,里听到邮递员在外面喊。

    “有程朗的信!”

    秦苏赶紧走过去,笑着道,“大强哥,进来喝口水吧。”

    秦大强把信给秦苏,“不了,还要跑几个地方呢,哦,还有程朗的包裹,有时间去邮局取一下吧。”

    “好的,我知道了。”

    秦苏看着手里的信,地址是海城的,应该是程朗家里人的书信。

    她虽然好似信里写了什么,不过也没有打开的意思,毕竟这是程朗的信,还是要注意个人隐私的。

    把书信放在屋子里的柜子上秦苏就继续在院子里做鞋。

    晚上吃完饭,准备睡觉时,程朗才坐在油灯前看信。

    秦苏洗完脚坐在床上看着他,叫他神色有些冷然,就猜到也许信里的内容不是很好。

    果然,两人躺在床上,漆黑的夜色里最是能隐藏起来,却也能让人变得脆弱起来。

    秦苏感觉程朗突然把自己抱住,声音有些沙哑,“我爸妈说,支持我的决定,他们还有三个孩子要管,我也长大成家了,就不管我了,让我好好过日子。还给我寄了一些东西,还有五十块钱,以后就少联系了。”

    秦苏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哀伤情绪,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无声的安慰。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过应该也不需要她怎么安慰。

    “我其实早就和家里联系少了,只是觉得咱们的事,怎么也要让他们知道才是,也没想过他们会有什么表示。这也算是一种意外之喜了。”

    程朗陆陆续续的讲了许多自己以前的生活,就在秦苏渐渐有了睡意的时候。

    突然,就感觉肚子一凉,这家伙竟然对自己出手了。

    “苏苏,我的心受伤了,你得好好安慰我才行……”

    “呜呜……”

    一夜鱼水欢,年轻夫妻就会特别贪恋这种事。

    *

    毕竟高考还有一年半,她可不想这么早就要孩子,需要自我防护起来才行。

    而且她们现在也还年轻,晚个四五年也没什么,那时候两人也才二十三四岁,岁数正好生孩子,也不怕伤了身体。

    “你这样避孕管用吗?要不我去大夫那里开一些药回来吃?”

    “放心吧,管用的,吃药会伤害身体,不管男女都少吃点儿才行。”

    “好吧,咱们呢年纪也不大,太早要孩子对身体不好。”

    “嗯,只要你别嫌弃我生孩子晚就好。”

    “不嫌弃,不过既然你想晚几年生,就晚几年,不碍事的,我们就晚些要,就我们两个人过。”

    “好,就我们两个人。”

    许久没有上山,秦苏有些手痒,趁着他们去上工,自己背了一个背篓就上山去了。

    她挑的路都比较偏僻,很少有人走的,所以到了山上也没有碰到其他人。

    活动了一下筋骨,秦苏就开始在山里寻找起猎物来。

    只是,今天的运气不太好,只抓到了两只野鸡,就再没遇到了。

    最后也只能带着两只野鸡,一背篓的野菜回去了。

    等到程朗他们下工回来,闻到肉香味,听到她竟然去山上了,直接开始了“批判”大会。

    再三让秦苏保证不去山上,否则就不会允许她一个人在家了。

    直接把秦苏给震的赶紧答应下来,再不敢上山了。

    她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

    就这样秦苏再次当起了米虫,整天无所事事,最后实在无聊就把书本给拿了起来复习。

    然后,不仅她复习,还把程康也给拉着一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复习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而且我觉得国家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早晚都得恢复高考,早做准备一准没错。”

    程朗听着是这个道理,然后就会抽时间复习功课,不过不像秦苏这样有时间罢了。

    程朗也把这个猜想告诉了张志强两人,让他们有时间就复习一下高中课本,免得用上了后悔。

    两人听着程朗的话,还以为他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于是就赶紧给家里写了信,让他们把自己的高中课本给寄过来。

    每天下工回来就会抽时间看看课本,虽然速度慢,但是也不着急就当打发时间呢。

    村里的日子一向平淡而温馨,偶尔说说东家长,西家短,并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了,已经到了77年八月。

    王秀梅皱着眉从外面回来,一直盯着秦苏的肚子看。

    秦苏有些无语,“娘,你这是干啥呢?一直看着我不说话。”

    “苏苏啊,你们这成亲一年多了,你这肚子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啊,是不是哪里不对,要不你跟程朗一起去县城医院看看?”

    “娘,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两个觉得还年轻,不着急要孩子,等过几年了再要。”

    “啊?女婿也同意了?”

    “嗯,同意了,我们是做了防范的,所以才一直没有怀孕。你别着急,等到该有的时候就有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想的?”

    秦苏赶紧撒娇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呢。”

    后来秦苏才知道,原来是村里多嘴多舌的女人,见秦苏小两口一直没有孩子,就问王秀梅是不是有问题,这才让她有那样的操心的。

    渐渐的有人的知青也知道了消息,国家很可能会恢复高考。

    于是整个知青院就掀起了一股学习风波。

    只是现在还没有公布这个消息,他们也没有借口请假,只能下工后抽时间复习。

    不过很快这个消息就不再是秘密了。

    当国家恢复高考这个消息通过各种渠道公布出去后,整个国家都沸腾了。

    特别是下乡知青们,他们终于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回城了。

    上阳大队的队长还是挺开明的,当他看到知青们总是请假回去复习后,就直接给他们放了假,等到参加完考试后再说。

    要不然他们也没心思干活,甚至还会得罪他们,还不如干脆当个好人给他们行个方便呢。

    谁知道这些知青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万一哪个要是发达了,不说帮帮上阳大队吧,只要别报复上阳大队就行了。

    程朗能说果然不愧是个会赚钱的,当他5猜测会恢复高考后,就开始联系印刷厂,直接印刷出了不少的复习课本,特别是数理化丛书。

    然后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后,直接让程朗几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知青院。

    张志强攥着被分到的钱,乐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子后面了。

    而周勤力也是如此,不过好歹还会注意一些。

    “程哥,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两千块钱啊,这是多大的一笔巨款啊?

    两人并没有问程朗能分到多少钱,但是猜测应该不会少。

    不过他们也并不嫉妒,对于他们来讲,这两千就足够了,这下以后得日子就不会缺钱花了。

    “你们自己复习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懂得,我给你讲讲?”

    “嘿嘿,都还行,我们以前学习还不错。”

    “对了,程哥,你和嫂子准备考哪个学校?咱们去一个学校怎么样?”

    “我们准备考北省岚市的大学,你嫂子不想离家太远,岚市也不错,是北省的省会城市。”

    “啊?”

    张志强和周勤力都不是北省之人,原本他们以为程朗会去考京城的大学呢。

    没想到他竟然会考北省的大学,看来是真的不准备离开这里了。

    他们可知道程朗家是海市的,那里的经济发展可比北省好多了。

    程朗叫他们迟疑,直接劝道,“你们可以选择你们自己喜欢的大学,也不是非得和我上一个学校的。”

    那怎么行?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两人,听到程朗的话,反而更加坚定了要跟着程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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