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郭度和邓恢的调查有了结果。

    汪国公麾下的私兵的确有一批弓箭数量对不上,事情也与汪逖有关。郭度二话不说,直接将汪逖抓进朱衣卫的刑狱审问。

    费了一番手脚后,汪逖招供了。

    他确实把一批弓箭给了那个沙石台的台字级成员,但目的是为了钱,而且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对方是宿国沙石台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能搞到这批弓箭……

    汪国公是实权国公,养了不少私兵。

    其有一子一女,女儿与大皇子定亲,儿子自然就被立为继承人,也就是世子。

    为了培养儿子,汪国公很早就把一部分私兵分给对方掌管。但汪世子作为继承人,要学的东西、处理的事很多,不可能围着私兵转。

    如此情况下,他便让身边亲信替自己管理私兵。

    这也是勋贵们的常规操作。

    这个亲信便是汪逖,汪世子与他是堂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对其自然信得过。

    凭着这层关系,汪逖想以权谋私很容易。

    可也正因为如此,郭度对汪逖所说的话留有怀疑。

    因为以对方和汪世子的关系,不可能缺钱。哪怕真的缺钱,也大可以问汪世子乃至汪国公要,不可能发展到走私弓箭这种管制品的地步。

    当中一定有别的原因!

    但哪怕郭度动用重刑,汪逖依旧不松口。纵使奄奄一息,仍咬定自己只是为了钱。

    其他的,一概不知。

    最终,郭度没辙。

    因为再搞下去,人就死了。对方再怎么说都是汪国公的侄子,安帝不发话,他即便是朱衣卫指挥使,也不好将之弄死。

    吩咐人医治汪逖以后,郭度带着供状进宫。

    在御书房,郭度见到了安帝。

    让他意外的是,汪国公也在场。

    这使郭度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表面却如常地跟二者见礼。

    随后,安帝开门见山道:“可是审问有结果了?”

    郭度恭声回道:“回陛下,是。”

    说罢,他从怀里拿出汪逖招认的供状。

    一旁的张全连忙走来接过,将之转交给安帝。

    汪国公目光微动,随即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若无其事。

    不一会儿,安帝将供状看完,皮笑肉不笑地道:“为了一些钱财,居然不惜走私弓箭。汪国公,是你对这个侄子太过刻薄,还是他不知恩义,贪心不足蛇吞象?”

    说罢,他一甩手,把供状扔到汪国公面前。

    汪国公接过看了一下,然后连忙躬身认错:“臣有眼无珠,教导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这却是把问题定性为后者,将主要责任推到汪逖身上。

    问题是安帝提出的,其自然听明白了。他稍作思忖,顺着话说道:“既然这样,那你罚俸三年。汪逖按律发配边境充当苦役,无赦不得免。”

    汪国公垂首应下:“臣谢陛下隆恩!”

    作为人臣极位,国公的俸禄不低,但与其封地的收入相比,又算不得什么。所以罚俸三年于汪国公而言,无关痛痒,纯属走个过场,形式大于内容。

    至于汪逖……

    从中郎将变成边境苦役自然落差极大,但只要打点好,日子并不会很难过。

    等风头过去,找机会求个赦免,自然就能回来。实在不行就熬到大皇子上位,到时说不定还能变着法儿混一份苦劳,获得封赏。

    最重要的是,那只是侄子,不是儿子。

    因此,安帝这一番责罚,汪国公并未真的在意。

    但安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头一突。

    “守基和汪芙刚定亲不久,就发生了这种事,着实让朕意外。朕听闻这汪逖打小就与汪世子、汪芙关系极好。他此番获罪被发配,想来对汪芙会有所影响。”

    “所以汪芙和守基的婚事,往后推推吧。”

    听到安帝这么说,汪国公脸色微变。

    罚俸、发配汪逖,他都不在意,因为影响不大。但女儿汪芙和大皇子的婚事不同,这事的影响很大,甚至关乎他汪家的未来。

    一旦出了问题,女儿的名声受损不说,他对未来的部署也得做许多调整。

    更重要的是,以他对安帝的了解,对方不可能无端小题大做。

    难道,陛下看出来了?

    汪国公用余光瞄了眼安帝,见其目光幽深而锐利,仿佛洞悉了一切。

    是以,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没能瞒得过对方!

    汪国公心中苦笑,拱手答应:“臣遵旨。”

    接着,他试探道:“不知陛下想推到什么时候?并非臣心急,而是大皇子与汪芙定亲的事已经众所周知。婚事若是拖太久,怕是会有些不好的影响。”

    安帝却打起了太极:“容朕考虑考虑,等考虑好了,自会告诉你。”

    “喏。”

    “行了,朕这儿没其他事了,你回去吧。”

    “臣告退。”

    等汪国公离开,安帝望向郭度:“这事你怎么看?”

    郭度回道:“臣觉得此事定有隐情。”

    闻言,安帝饶有兴趣道:“那你觉得这隐情是什么?”

    郭度却摇头:“臣不知。”

    安帝定定地看了他两秒,最终摆摆手:“你去忙吧。”

    “喏。”

    “臣告退。”

    郭度离开后,安帝扭头看向书架,开口发问:“你觉得这事的隐情是什么?”

    话音落下,书架后面走出来一人——邓恢!

    邓恢拱手道:“回陛下,臣觉得那汪逖应当是想护着背后的人,这人很可能是汪世子。”

    安帝笑了:“你觉得郭度如何?”

    邓恢想了一下道:“忠心有余,才干不足。”

    “那由你执掌朱衣卫如何?”安帝冷不丁说道。

    邓恢一怔,旋即回道:“臣的父亲是死于朱衣卫白雀之手,所以……臣怕误事!”

    闻言,安帝眼底闪过一丝不愉,却没说什么,只是摆手道:“你下去吧。”

    “喏。”

    “臣告退。”

    另一边,汪国公一回府,便将汪世子叫到书房,而后把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他望着儿子叮嘱道:“这件事到此为止。等汪逖发配的日子定了,你找关系好好打点下,别让他吃太多的苦头。”

    汪世子躬身答应:“喏。”

    旋即,汪国公语气变严厉:“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不得擅作主张。这次是汪逖咬死了不松口,不然的话,你也得去朱衣卫的刑狱走上一遭。”

    汪世子垂首道:“孩儿明白,以后定不会这般鲁莽。”

    下完保证,他小声问道:“那长姐与大皇子的婚事……”

    汪国公无奈一叹:“这个得看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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