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楼。

    柔和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与室内温暖的灯火交织出几分梦幻。

    妩媚妇人斜倚在一张精雕细琢的檀木床榻之上,手中握着一卷古籍,专注的目光随着纸页上的文字缓缓移动。

    偶尔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房间内,坐在角落里的李观世轻声问道。

    江漪目光依旧在艳本书籍上停留着,淡淡反问道:“惊讶什么?”

    李观世缓缓站起身来。

    她走到床榻前,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会臭骂我一顿。或者,把我赶出去。再或者……”

    “你想多了。”

    床榻上的妇人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衣,衣料轻柔地贴合着她曼妙的身姿,隐约可见其细腻肌肤下的柔和曲线。

    在周围轻盈飘逸的帷幔映衬下,宛若一个夜月深闺里的妖精。

    这就是江漪。

    无论在家,或是在外面,始终风情万种。

    江漪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纸张边缘,语气淡漠道:

    “我曾经确实以为轻尘是我姐的女儿,而且如果我愿意调查的话,其实是可以调查出一些真相的。只不过,我心底不愿去探究太深。

    如今你告诉我真相,我倒也不怎么生气,毕竟她是谁的女儿眼下已经不重要了。照你的说法,她已经是死人了。”

    李观世抬眼望向窗外的夜空,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遥远的思绪:“你猜,晏长青会不会杀我?”

    江漪微微侧头,让一缕发丝从耳边滑落,随即用手指轻轻将其拨回耳后,微笑道:“那你猜,我希不希望晏长青杀了你?”

    李观世正要开口,旋即眉梢轻挑。

    一缕极细的剑芒穿过窗户,直冲李观世。

    刹那间,满屋剑气盎然。

    李观世抬玉手,五指如兰花般优雅地分开,便将那柄交织着阴阳黑白双气的飞剑,稳稳挡在了掌心之前。

    飞剑于掌心悬停,发出细微而持续的嗡嗡之声。

    一道道无形的剑气肆虐于周身,搅动着四周的空气,使得李观世的青丝如被狂风卷起般飞舞,裙衫也在剑气的冲击下猎猎作响。

    飞剑一点一点的朝前挪动。

    距离李观世的掌肉,仅有毫厘指间。

    江漪拉过毯子盖在身上,没好气的骂道:“晏长青伱个王八蛋,想打架去别的地方打,别跑我这里来耍威风!”

    轰——

    李观世蹬蹬后退了数步,稳住身子。

    她将刺进掌心的河图飞剑缓缓拔出来,望着出现在房间内的晏长青,微笑道:“晏大哥果然到了天人境。”

    鲜血顺着女人手掌滴答而下。

    被阴阳河图飞剑所伤,哪怕是李观世也无法及时止血痊愈。

    晏长青无视骂骂咧咧的江漪,挥手将河图飞剑从女人手中拿过来,悬停在自己身边,直盯着李观世道:“告诉我真相。”

    李观世低头看着掌心瘆人的伤口,随意扯了条布包扎了一下,笑着说道:“其实我所了解的,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

    “有多少说多少。”

    晏长青淡淡道。

    李观世目光深邃,站在窗前徐徐说道:

    “二十年前,江师姐偶然救下了一个女婴,她先是将女婴送到了南海圣宗。我看那女婴根骨不俗,颇有灵气,便破格收她为徒。

    可不久之后,江师姐又回来带走了这个女婴。而且,对外宣称是她的女儿。

    临走之前,她在禁地祭堂内给女婴做了一個布偶傀儡,将女婴体内的修罗魔气封存在傀儡之中,同时对女婴身体进行监视。

    对于这件事,我当时并未太过在意。也不明白,为什么江师姐要认这个女婴为女儿。更不明白吗,她为何会嫁给染家。

    说真的,我对这些并不关心,即便我想问,江师姐也不会告诉我。不过染轻尘是修罗一族,我已经猜到了。”

    李观世叹息了一声,看着晏长青说道:

    “晏大哥,你女儿目前的状况你也知道,如果想要救她,唯一的办法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当初你夫人如何去世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并非是我故意要害那丫头。”

    晏长青拧开酒塞,随意闻了闻壶中的酒,淡淡道:“你觉得江绾会不会出现。”

    “会。”

    李观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晏长青又问道:“当初我在你徒弟那把飞剑上,察觉到了修罗魔气,为什么她身上会有。她对轻尘,做了什么?”

    李观世美眸幽然:“一年多前,我和她差点断绝师徒关系,原因便在于,她想借用封存在布偶傀儡之中修罗魔气。”

    饶是晏长青早有猜测,也不免吃了一惊。

    一旦吸收修罗魔气,无疑是把自己置于死地,等于走进了阎王殿……难怪那丫头需要借助九尾狐来存活。

    “她吸收修罗魔气做什么?”

    晏长青不解。

    李观世绝美无双的脸颊上扬起灿烂的笑意:“那只有问她了,这丫头的心思,便是神仙也难懂。”

    ——

    ——

    夜深,破庙内映照着惨淡的月光,一道道扭曲的影子,寂然烙印在破旧的墙壁上。

    此时破庙内有七个人。

    这几个人都戴着面具,乃是天影组织的成员。

    比起往常,这次聚集热闹了一些。

    除了虎爷之外,一袭黑袍、银色鸟状面具的夜莺也在这里面。

    也包括那位穿着风骚入骨的狐狸媚娘。

    曾经最咋咋呼呼的黑猴,并不在这里——因为被姜守中给杀了。

    “黑猴真的死了?”

    一位戴着猫脸面具的男人沉声问道。

    身为洛府管家的虎爷点了点头:

    “据老夫调查所知,黑猴的真实身份乃是六扇门的荣玉河,被姜墨那小子揪了出来,死在了船上。”

    “啧,这真是让人意外啊。”

    猫脸男人阴骛的眸子瞥向梳理着头发的媚娘,冷笑道,

    “听说在青州,你这骚女人差点死在姜墨手里,是黑猴救了你。如今黑猴死了,你倒是一点也不伤心。”

    “伤心?”

    媚娘咯咯娇笑道,“其实奴家很伤心,伤心的下面都哭了,你要不要看看?或者尝一尝也行,反正挺咸的。”

    猫脸男人冷哼一声:“真是骚货。”

    “奴家本来就是骚货。”

    媚娘将自己的大长腿显露在众人面前,手指轻抚着无暇的肌肤,“说白了,这世上哪个女人不骚啊,无非都是装而已。你说对吧,夜莺妹子。”

    媚娘眸光瞟向夜莺。

    夜莺不发一语。

    虎爷皱眉道:“行了,谈正事。”

    原本想要出言继续讽刺的猫脸,闭上了嘴巴。

    一个戴有猪脸面具的男人诧异道:“这个叫姜墨的小子就这么厉害?”

    “确实厉害,听说在青州救下了不少百姓。”有人感慨道,“英雄出少年啊。”

    “哼,厉害有什么用,眼下还不是成了逃犯。”

    坐在媚娘旁边,一位戴着蛇面具的男子冷笑道,“染家那场婚礼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全程,这小子师父是晏长青,又跟天妖宗掌门纠缠不清,朝廷早已视为眼中钉。”

    听到蛇脸男子的话,其他几人若有所思。

    能参加染府婚宴,除了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外,多是些达官贵族。

    若以名单认真调查,蛇脸男子的身份并不难推测。

    “这小子倒是能享齐人之福啊,又是染家大小姐,又是妖族第一美人的。”

    猪脸面具的男人语气满是调侃和讥讽。

    当然也能听出浓浓的羡慕。

    媚娘冷笑道:“能享齐人之福,也是因为染家这丫头太贱了,自家男人婚礼跟着别人跑了,却还想着去追他。

    据我所知,染轻尘已经偷偷离开了京城,去十万大山了。你们若谁对她有兴趣,可以在半路偷偷截她。”

    染轻尘离京了?

    习惯隐藏在角落里的夜莺听到这话,心下惊讶。

    她还想着过两天以璎茉郡主的身份去拜访染家,跟染轻尘谈些事情,顺便透露姜守中在火云山。

    没曾想,这女人竟直接去了十万大山。

    这下倒是麻烦了。

    虎爷目光扫过破庙内的其他人,淡淡开口道:

    “老夫就不绕弯子了,眼下有了一个新的情报,是关于始皇帝皇陵遗迹一事,据说太子已经有了线索,你们有谁听说过。”

    皇陵遗迹?

    众人面面相觑。

    夜莺内心更为震惊。

    此刻她才明白,太子为何突然回到京城。

    原来是发现了始皇遗迹的线索。

    猫脸男子瞥了眼媚娘故意露出的皙白大腿,开口嘲讽道:

    “关于始皇帝遗迹的传闻,几乎每一年都会冒出新的,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你若想听,我可以说出几百个传闻。”

    虎爷道:“那最近的传闻呢?”

    猫脸男子双手放在脑后,靠在椅背上伸懒腰:“那我就不清楚咯。”

    “虎爷该不会想问,这次的遗迹是否与一线天幽冥神泉有关?”

    这时,戴着鹿脸面具的男人忽然开口。

    虎爷眸中迸出精芒,直勾勾的盯着他:“白鹿,看来你知道些线索。”

    这名叫白鹿的成员,乃是黑猴死后,替补进来的新成员。

    便是虎爷也无法推测其具体身份。

    白鹿双手怀抱于胸前,声音冷淡:“我当然知道,不过虎爷打算用什么东西来交换呢?”

    “你想要什么?”

    虎爷看着他。

    白鹿屈指轻轻一弹,一枚蜡丸被虎爷抓在手中。

    虎爷打开蜡丸,思索片刻后点头说道:“可以交换,明天正午你去凤栖阁,我自会派人把东西给你。”

    “痛快。”

    白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丢给虎爷,“我所知道的线索不多,全在里面。至于真实性,一半一半吧,虎爷你自己甄别。”

    说完,白鹿离开了破庙。

    虎爷将信笺收起来,视线下意识在夜莺身上顿了一下,随后说道:“诸位还有关于始皇帝遗迹的情报吗?”

    无人说话。

    虎爷淡淡道:“诸位可以随意交易,老夫就不陪你们了,告辞。”

    唰!

    不等众人反应,虎爷身影消失在原地。

    而在虎爷离开不久,白鹿忽然又进入破庙,对众人问道:“对了,你们有谁知道天青府大小姐冷静在躲在什么地方?”

    “巧了,我知道。”

    媚娘娇笑道,“我就免费告诉你这个消息,她在江漪那里。”

    “多谢。”

    白鹿盯了眼这浪荡女人,转身离开。

    剩下几人相互交易了一些情报,便各自离开了破庙。

    夜莺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在庙外的小巷内,等媚娘出来后淡淡说道:“你似乎对姜墨和染轻尘他们很熟悉。”

    媚娘娇笑道:“夜莺妹子是打算探我的底?”

    “你的底还需要探吗?上次在青州你就暴露了自己,是影子杀手组织的代号五。不过你也杀手也真是够可笑的,脱光了衣服白白让别人看了,却差点把命丢了。”

    夜莺口吻不疾不徐,语气带着讥讽。

    媚娘闻言大笑,脖颈下的风景起伏颠颤,白花花的:

    “奴家怎么听着,有一股醋味啊。夜莺妹子若是嫉妒,也可以脱了衣服打架啊。不过就这身板,估摸着也没几个人看。”

    夜莺深深看了眼女人,淡淡道:“相信我,你会死的很惨。”

    “杀手还怕死吗?”

    媚娘撩动长发,迈着大长腿擦身而过。

    ……

    媚娘如黑夜中窜动的猫儿,悄无声息的绕过护卫,进入院内。

    回到自己房间,媚娘摘下脸上的面具,将蜡烛点燃。

    “骚女人……”

    媚娘手指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唇瓣,探出舌尖,眼神迷离。

    她随手拿起蜡烛,迈着娉婷袅娜的步调走到衣柜旁的铜镜前,借着昏暗的灯火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本就不多的衣衫,轻轻滑落在地。

    “说的没错,我可真骚啊。”

    媚娘目光灼热,将手中的蜡烛抬高了一些,微微倾斜。

    滚烫的蜡油缓缓落下……

    下一刻,女人仰起螓首,死咬住唇瓣,压抑着口中的痛楚或欢愉的声音。

    半响过后,一阵脚步声忽然从外面响起。

    女人眼神渐渐清醒过来。

    她拿起毛巾将身子擦拭干净,换上朴素的衣衫,坐在梳妆台前将发丝整理得一丝不苟,用木簪挽起来。

    “当当……”

    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女人起身打开屋门。

    门外丫鬟福了一福,脆声说道:“大夫人,大小姐不见了,老太太让您去大厅一趟。”

    左素面容讶然:“轻尘不见了?”

    随即妇人焦急道:“这丫头怎么回事,我都告诉她不要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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