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一行人便走到了一排形制看起来颇为怪异的房屋前。

    看着大门上挂着的“监牢”两个大字,李元吉的心脏立即“咯噔”猛跳了一下。其实自从走出赌坊,他的心头上便一直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他怀疑这里面有问题,可又想不明白问题会具体出现在哪里。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而且也意识到了:这一切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圈套。不过因为已经做好了交代,所以也就很快冷静下来了,只是冷冷地问:“沈大人,你不会是想把我们送进这里面去吧?”

    沈重兴立即露出一脸难为情的表情:“哎呀,两位小英雄有所不知,现在咱这整个县衙,除了这里就再也找不到半点可供两位休息的地方了。而且,两位本来就是因为闹事伤人被控告才过来的嘛,进这监牢里呆一晚也合情合理,不是吗?要不然若又传出什么谣言,说沈某知法犯法、以权谋私、与犯罪嫌弃人沆瀣一气,那我这县令恐怕就干到头了,两位,你们说是不是?”

    “是你奶奶个腿。”萧虎怒了,一把抓住沈重兴的衣领,“小爷总算明白了,我们两个这是着了你的道啊。他娘的,给小爷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在给我们下套,先故意示好,等我们放下戒心就把我们骗来坐牢,是也不是?”

    沈重兴立即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大喊:“小英雄,冤枉啊,沈某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这个想法。你们仔细想想嘛,无缘无故的,沈某为什么要给你们下套啊,根本就毫无道理嘛。我知道了,两位小英雄肯定是嫌弃这里,对吧?没关系,如果两位确实觉得这里配不上两位,那沈某就立即回去把我那一家老小全都叫起来,把位置全腾出来,专门让给两位,可不可以?如果两位依然不满意,没问题,沈某现在就可以放两位走,两位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怎么样?明日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了,这个小县令沈某大不了就不干了,这总行了吧。”

    萧虎总感觉自己正在傻乎乎地往陷阱里钻,可听了这些话,又实在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地松开手。

    李元吉则突然“嘿嘿”一笑,然后自己故作轻松地开口:“嗐,沈大人多虑了,我们就是想确认一下罢了,可没有其他想法。而且也不会嫌弃这里,更不会让沈大人以身犯险,不就是监牢吗,我们又不是没进过,都是小意思。”

    听了这话,沈重兴的精神又立马振奋起来,立即笑呵呵地开口:“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走,沈某亲自带你们进去。”说完立即迈着大步往里面走,生怕走慢一步,两人便要后悔了。

    进了监牢,沈重兴特地给两人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牢房,然后殷勤地将两人请进去,又逮着狱卒好一通叮嘱后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沈重兴一走,萧虎立即说话了:“欸,小胖鸡,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感觉这沈重兴不是什么好人,这一切也都是一个阴险的圈套。”

    李元吉一脸轻松地回答:“我也有这种感觉。”

    “什么!?”萧虎惊了,“那你怎么还这么淡定?该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你脑子才进水了呢。”李元吉一脸的漫不经心,“我也是有些担心的,不过,我更想看看这沈重兴到底会耍什么花招。而且,不是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我有一种感觉,要想把赵大哥抚恤金被克扣、被抢的真相查出来,这个圈套我们可能还真得钻上一钻。”

    “为什么?”萧虎一脸的不解。

    “笨!”李元吉没好气地骂道,“这些事情当年就没查出来,现在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再查肯定是难上加难。而且若沈重兴真与那吴德万是一伙儿的,甚至就是这背后的主犯,那要把这两个案子查出来肯定比登天还难。而现在就不一样了,不管是监牢还是陷阱我们都已经进来了,接下来就可以明牌了,到底是好人还是坏蛋,明天便可一目了然。”

    听了这些,萧虎立即不由自主地赞叹起来:“哈哈,真他娘的绝。”随后便盯着李元吉的头,“欸,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我不得不承认好像确实比我的要好使那么一点点。”说着就抬起手臂,准备伸手去摸上一摸。

    “滚!”李元吉立即把他的手打掉。

    萧虎“嘿嘿”一笑,然后接着说:“不过这也是不是有点冒险了,好家伙,现在咱们已经身陷囹圄了,若那沈重兴真是个披着人皮的地痞无赖,那还能放咱们离开?”

    李元吉一脸的得意:“如果真是那样,那咱们肯定危险了,不过还好,我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了。”

    萧虎一愣,立即问:“什么准备?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元吉额不隐瞒,直接和盘托出:“就在赌坊门口,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挤在人群里的小书远,就趁机过去给他交待了一番,告诉他如果明天咱们没有走出县衙,就让桂梅嫂子去泰安城报信。”

    “妙啊!”萧虎立即在李元吉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哈哈,这样一来咱们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接下来管他是地痞还是县令,纵然是刀山火海,咱也只管干就是了。哈哈,爽!”

    “嗯。”李元吉开心地点点头,然后便在门口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说实话,在隆兴坊大闹一通的时候,一开始他还是挺开心的,感觉特别兴奋、特别解气。可到了最后,也慢慢紧张了起来,感觉好像有些鲁莽了,完全没考虑到如何收场。直到看到小书远,并且借机安排好了退路,忐忑不安的内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萧虎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也一屁股坐到地上,笑嘻嘻地开口:“欸,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啊。”

    “那可不。”李元吉拍了拍旁边的围栏,“话说咱这也算是驾轻就熟了吧。”

    “嘿嘿,没错,上次的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就二进宫了。”

    听了这话,李元吉立即往旁边挪了挪:“两次进监狱都跟你有关,我看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吧。”

    萧虎立即急了:“欸,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啊,上次跟我有关我不否认,可把这次也算在我头上,我可就真的比窦娥还冤了。”

    ……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的时候,一个衙役走了过来,放下几盘还算可口的饭菜,然后一脸殷勤地开口:“两位公子,这是我家大人亲自为两位准备的饭菜,两位慢用。”不过说完也不走,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萧虎已经饿了一天了,见到饭菜立马端起来往嘴里塞。

    李元吉见状立即从后面捅了他一下。

    “怎么了?”萧虎转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李元吉没有解释,而是微笑着看着衙役:“多谢了。”

    衙役立即回答:“哈哈,用不着谢,两位赶紧吃吧。”说完依然站着不动,脸上还挂满了期待、渴望,甚至还有一些着急。

    李元吉立即问:“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衙役一愣:“没事啊。”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两位慢用,小的一会儿再过来收拾碗筷。”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萧虎立即一脸狐疑地问:“怎么?你觉得这里面有毒?”

    李元吉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我也不敢确定,只是心中总有些不安。”

    “那算了。”萧虎立即放下碗筷,“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人。”

    其实李元吉的感觉是对的,饭菜里面确实加了东西,只不过不是毒药而是泻药,而且是强力泻药。

    当了这么多年的县令,也断过不少凶案大案,沈重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可不会跟那些案犯一样,杀人不是用刀就是用毒,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又蠢又笨,因为这些都是能轻而易举地检验出来的。但是泻药不一样,吃了就拉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算有人怀疑也绝对拿不出什么证据,而且说出去也合情合理,因为这年头拉肚子拉死人本来就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监牢外。

    见衙役走出来,沈重兴立即问:“怎么样?他们吃了吗?”

    衙役立即回答:“还没有,有个小子是准备吃的,但是被另一个阻止了。大人,他们不会是知道里面放东西了吧。”

    “放屁!”沈重兴一脸的严肃,“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怎么知道。你现在就回去,给我悄悄地盯着,等他们吃了就马上来告诉我。”

    “小的遵命。”衙役领了命令后立即蹑手蹑脚地返回监牢。

    沈重兴则不敢休息,连夜带着一个最信得过的衙役去了另一个地方。

    来到一处高门大院前,衙役立即走上去敲门。

    没一会儿门就开了,露出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见来人是沈重兴,妇人立即摆出一副笑脸:“表叔,你可来了。”

    沈重兴脸上却没有半点的表情,直接问:“他人呢。”

    “在屋子里呢,一回来就在那里鬼哭狼嚎的,跟杀猪一样,已经半天了,听得直让人瘆得慌。”

    沈重兴又问:“下人呢?孩子呢?”

    妇人立即回答:“下人回家了,孩子睡了。”说完又赶紧补充,“哎呀,表叔,我办事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听了这话,沈重兴才放心地走进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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