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朝阳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但没想到何情的事情比自己更加无法可说。

    何妈妈说,她与何情这次回杭州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其目的主要有三。一,母女因为是在北京过的春节,忽略了家里的老头,这次回去看看他,加强管理;其次,是为何情和孙朝阳买房子的事情;最后是销假,并再请一年的长假。

    先说请长假的事情,何妈妈已经接近五十的人了,还有两年就退休,在老家单位早就退居二线。她请假的事情,领导是同意的,甚至开玩笑地说不用那么麻烦,等退休的时候来办个手续就行。

    至于何情,因为工作关系和户口关系在越剧团,又是青年演员,程序都得走到。何情现在已经红得烫人,她的两张唱片,分别创下来销量四百万张和两百万张的惊人成绩。如今剧团里的青年演员都以她为榜样,对于剧团能够飞出这只金凤凰,大家都是非常骄傲的。实际上,未来浙江越剧团还会出不少转行影视歌的大明星,比如何赛飞、何英等五人,被称之为越剧团的五朵金花。现在加上何情,就是六朵金花了。

    在杭州的日子里,何情那里成天都有访客,收获了许多羡慕的目光。另外,还应邀参加了不少社会活动,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妥妥的衣锦还乡。这让何妈妈老怀大慰,感觉自己当初带女儿不管不顾去北京寻找机会那步棋走对了,人不出门身不贵,不逼女儿一把,你不知道她有多大的能量。

    可是,就在前一段时间,报纸和刊物上出现了不和谐声音。有专家学者和记者开始批判何情的歌曲,说国家现在正在打击以邓丽君为代表的靡靡之音,黄色歌曲。何情的《美酒加咖啡》《粉红色的回忆》不就是标准的靡靡之音吗,这样的歌曲,究竟向表达什么是面思想,传递什么观念?没错,就是腐朽堕落的,是西方资产阶级奢靡的生活方式。青年如果听了这样的流行歌曲,难道不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丧失斗志吗,又如何建设我们的新生活?

    于是,一夜之间,何情在杭州的处境都变了。

    以前预约的几个演出都黄了,何情那里也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何妈妈陈忂在电话联络北京的时候,有两个坏消息。因为何情被封杀,她夏天在河南拍摄的电影《少林俗家弟子》在备案的时候出了问题,过不了审。HK那边的导演很生气,说是要换个女主角补拍所有的镜头。这动静就大了,损失也大。人家已经放出话来,如果最后走到那一步,要跟何情打官司的。

    另外一个坏消息是蒋见生说,何情的前两张唱片已经没有商家愿意进货,怕哪天就被彻底封禁。本来,老蒋还打算给何情出第三张唱片的,现在自然是无限期搁置。

    事情大条了,陈忂也是果断,知道再在浙江老家呆着解决不了问题,当即就买了两张火车票带着女儿一路北上。

    不过,她老人家心情不好,沿途都在埋怨女儿。何情本是个温柔的女孩子,但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性,被母亲三天两夜念紧箍咒,也精神崩溃,两人在火车上就吵了起来。一到北京,何情下车就跑。

    听陈忂说完这事,孙朝阳脑子一阵发热,他现在已经是浑身癞子没地方擦,却不想何情比自己更倒霉。小两口还真是苦瓜配黄连,苦做一路。

    孙作家的工作和户口问题解决不了,问题还不是太紧迫。毕竟二妹高考还有一年缓冲时间,慢慢想办法,未必就没辙。

    但何情这里却不能缓,毕竟她每天都会为公司,为家庭带来大量的收入,多封杀一天就多一天天文数字的损失。虽然说何情未来的艺术生命长得惊人,但一个女明星的艺术黄金期也就那几年。这一封杀鬼知道封杀几年,冷上一段时间,说不好就退出顶流。

    何妈妈说这事的时候,何水生一直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俯首帖耳。孙朝阳实在看不下去了,忙说,伯父,何情和伯母坐了那么长时间来北京,粒米未沾牙。我的饮食习惯和她们不一样,要不麻烦您帮做一下?

    算是帮可怜的老岳父解了围。

    何水生这才屁颠屁颠跑去厨房给母女俩各自煮了一碗面,和上秃黄油,闻气味,滋味应该不错。

    可惜,母女俩吵过架,心情都郁闷,吃得也不香。

    只见,何情依旧红着眼圈,陈忂却一脸恨其不争的样子,吃一口面看女儿一眼,然后吃一口面又看丈夫一眼。

    何水生在老家教委上班,负责培训老师的,平时挺闲。考虑到妻子女儿以后估计都会在北京生活,他也请了长假,先一步来京,整治隔壁院子,顺便考察未来女婿。毕竟女儿是他的贴心小棉袄,不能所托非人。

    这年头的人有个生活习惯,只要家里来人,都会打开电视机,属于待客之道。孙朝阳也不能免俗,也开了电视。里面的正在播新闻,好像京城要开个什么很重要的全国代表大会,各省都派出了代表,很隆重很热烈。孙朝阳看何情母女情绪很低落,心中自然难过。不过,身为家里的男人,得扛事儿。看着爸爸那惧内的模样,估计也没指望,只能靠自己了。

    孙朝阳装出很轻松的样子,笑笑:“我还说多大点事儿,不就是被封杀而已。这年头被封杀的艺术家多了,也没见把人怎么样?大不了下来做做工作,把这一影响消除掉。”

    何妈妈眼睛一亮:“朝阳,你有办法?”

    何情也用欣喜的目光看着他。

    孙朝阳哪里有什么办法,但还是故做轻松地说:“问题不大,你们放松些,我来处理。对了,咱们说些高兴的事儿。伯母,何情,房子买没有,有证吗,快给我看看。”

    何妈妈陈忂:“还真忘记这件事了。”就打开行李箱,把一叠叠房产证拿出来给孙朝阳看。

    孙朝阳愣住:“这……就是房产证吗?好奇怪。”

    说是房产证,实际上就是一张纸片,有点像银行存折,上面印这很多暗花,最底下还印了一排楼房、稻禾什么的。证件名字叫:私有房屋产权证。

    最上面是一行小字,上书,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为保护私有房屋产权人的合法权益,特颁发此证。

    中间印有一个表格,分别是产权人姓名,共有人数,现住址,房屋建筑面积,登记号,确立确定日期。

    落款杭州市人民政府,还盖了大红印章。

    孙朝阳和何情的房产证加一起上百张,厚厚一叠,跟钞票一样。

    孙作家回想起自己三十多岁的时候,为了结婚,在县城买房的时候,几乎被家底子都掏空了。那是在九十年代,一套七十平米的房子才三万多块,但那已经要老命了。

    摸着这么多房产证,他心里踏实,彷佛摸着丰衣足食的未来,人生至此,无憾啊!

    何水生嘀咕:“买这么多房子做什么,跟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一样,说不定政策一变,咱们都得倒霉。再说,我们都是国家干部,不缺吃不缺穿,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最要紧的。”

    陈忂:“你也就这个见识,不求上进说的就是你,去洗碗。”

    “诶,陈老。”

    孙朝阳看着老丈人背影,忍不住问何情:“伯父怎么叫伯母陈老。”

    何情:“我怎么知道?”

    陈忂:“朝阳,情情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时候,电视里还在播放那次大会的新闻,正要播到山东代表团的部分。记者先是采访了一把手,然后采访群众团体。在接受采访的人中,孙朝阳发现了一位老朋友,霍然正是李存保。

    他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忍不住道:“存保不是军宣系统的吗,怎么成了老家代表了?”

    陈忂本就是国家干部,解释说:“可以的,根据选举办法的规定,军人由驻该区域的县市和军队选举的人员按选区直接产生,县市省的代表都是如此。”

    李存保最近很红,小说《高山下的花环》又是拍电影,又是拍电视连续剧,一夜之间他的名字就被全国人民所熟知。

    看到电视屏幕里意气风发的老朋友,孙朝阳摸了摸下巴,忽然道:“有了。”

    陈忂急问:“朝阳,有什么了?”

    孙朝阳指着李存保说:“这李代表是我战友,一起在战壕里摸爬滚打过的,何情的事情要落实在他头上。明天我们……先去音乐公司,何情的事情不说十分把握,九分还是有的。”

    何妈妈:“那就好,那就好。”

    孙朝阳劝道:“阿姨,你的心情我理解,也是为了何情。但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家和万事兴,你也别跟她吵了。”

    陈忂:“我跟她吵什么,我是看不得她遇到事就没有主张的样子,跟她爹一个样子。”

    何水生:“管我什么事,陈老你不要凡事就朝我头上扯。”

    陈忂:“累了,早点回院子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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