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一直都在遂州,只是因为娘子怀孕了,他把娘子送回京城待产,遂州的事再妥善安排一下就可以交给掌柜去管,他回京也是打算在京城做些别的生意。

    他早就当了父亲,二十岁娶亲,如今膝下已经有两个儿子,这一胎他盼着是个女儿。

    家族里纳妾的人很少,他也没有纳妾,与娘子感情甚笃,之前在外做生意基本都是把她带在身边,如今生意重心慢慢转移回来,他们小家四口……哦即将是五口将会留在京城。

    他没有去探望过惜惜,但是去书院里看过瑞儿,他的老师如今也是书院的主讲,所以他可以顺利进书院探望。

    没去王府,是因为他的生意还没正式稳定,太公说了,在生意稳下来之前不能去,免得落了话柄,说北冥王府帮助了宋家的生意。

    太公说,功臣最忌讳的便是与商贾或者权臣来往过多,纵是亲戚也是如此,有些事情啊,欲加之罪,所以能避免就避免,否则就是害人。

    太公透彻,所以族中人做生意都会去问问太公的意思,也都听他老人家的。

    他老人家说,他们显贵的时候,咱们保持一点距离,他们落难的时候,施以援手,真正的家族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是各有各的所长,那么真到了要紧关头的时候才能互补互助。

    马车出城,扬起了尘埃。

    尘埃慢慢地消失,却没人看见车夫换了,马车到了无人处,帘子一掀,宋子安和小厮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你是谁?”

    闷哼的两声传来,马车依旧往前行驶,但车夫换了,马车里的宋子安换成了原本的车夫,连同小厮一同昏过去。

    大长公主府。

    侍卫长来回话,“大长公主,人已经带回来了,是否安置在地牢里?”

    大长公主正在抄写经文,抬起了头看着侍卫长,好一会儿才道:“不安置在地牢,安置在桂花苑吧。”

    “是!”

    “给他屋中点软筋散。”

    “是,他现在还没醒来。”

    “嗯,先安置好,派人去伺候他,本宫晚点过去看看他。”大长公主道。

    “是!”侍卫长告退出去。

    大长公主定定了好一会儿,然后继续抄写经文,嘴里念着:“愿菩萨保佑,宋怀安与萧凤儿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她的经文抄着抄着,变成了两句:菩萨你可知晓爱而不得却忘却不了的痛苦煎熬?你又可知爱不得恨不能的无奈绝望?

    她一直写,反复写这两句,仿佛写了便可以得到答案,直到整张纸都写满了,她才怔怔许久,然后面无表情地把纸撕碎,再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这两年,她越来越觉得狂躁烦闷,这狂躁烦闷的底色是空虚,心仿佛被挖了,也仿佛被裹住了,像一只被裹得密不透风的蚕,她想努力挣脱出来,但是不管她在蚕茧里如何努力挣扎,她都没办法把头伸出去,她被缠得几乎无法呼吸了。

    桂花苑里,宋子安缓缓醒来,映入眼帘的一切皆是陌生。

    陌生的床,陌生的帐幔,屋中陌生的家具摆设。

    他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脑子一片混沌,他张嘴,想喊一下自己的小厮,“宋文……”

    他以为是喊了很大声,结果这声音只是轻轻地唤,尾音都是颤抖的。

    他心头大慌,这是怎么了?遇到贼人了吗?

    他侧头去,眼珠子转动着,只见这屋中陈设奢华精贵,轻软的帐幔,绣着牡丹图案的大幅刺绣屏风,妆台衣橱一应俱全,这不像是贼人的屋子,倒像是妇人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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