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意到达茅厕门口,立刻转身,与九百生差点撞个正着。两人心照不宣,闪身隐身到角落里。

    低沉的声音很快被风撕碎,根本听不清楚。

    唐云意和九百生隐身在散发茅厕味的暗处,两个大男人,人高马大,衣服之下,肌肉隐贲,一下子把这个狭窄的空间挤得所剩无几,连空气也稀薄不已。

    “九百生,当年侯爷抬棺出征回来后,可把棺材带回来?”,这个家喻户晓的典故,已经隔了十多年,整个大周都知道,南雍侯气节高尚。

    “带回来了”

    “你确定?”

    “当年侯爷抬棺出征,打了胜仗,一举收复失地,侯爷将其视为祥物,拔营之后,把棺材带回来了”,九百生的声音低沉低沉,好像被沙子磨砺过一样,沙哑又磁性。

    “那副棺材在哪?”

    黑暗中,九百生扬起俊秀的脸庞,不可思议,眼睛有光闪过,最后消失在眼瞳深处。

    “唐少卿,你……怀疑……”,一股窒息感涌上九百生的胸膛。

    “我不确定,先找到侯爷的棺材”

    两人一前一后从暗处出来,身姿敏捷如豹子。对南雍侯府地形不熟的两人就像迷路的羔羊一样,不停的乱窜。

    “九百生,你对侯爷如此了解,对府内的地形可了解?一个时辰了,我们在府内像无头苍蝇一样,一间一间的寻过去”,一无所获,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九百生面无表情的摇头,从光亮处收回自己凌厉的下巴,“当年,所有人都见到侯爷的亲信把棺材带回来了。给楠木打造,没有上漆,保留原色。棺材沉重,需要八个人一同抬,就放在南雍侯府”,九百生的眉眼起了一层淡淡的疑惑。

    两人在潮湿的空气中穿梭,衣服上皮质的地方上覆盖了一层融化的水珠。唐云意往脸上一抹,又冰又水。

    “要不……天快黑了,我们去侯府后院看看”,九百生提议。他和唐云意兵分两路,花了一个时辰,把前院翻得里外朝天,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后院,只匆匆看了一眼山河郡主的闺房后,便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往茅厕的方向走去。

    “也行吧……”

    唐云意抬头,四十五度望后苍穹。暗沉的天空坠着沉甸甸的灰云,好像一团巨大的,被撕成碎片了,扔到一边。

    “又要下雪了,她最怕冷了”

    九百生背靠冰凉墙墙壁,重复唐云意的动作。“郡主的习性,你知得一清二楚”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抄东伯侯府的时候,她像个精灵一样,出现了”,空气寒凉,每呼吸一下,都有白汽从鼻腔里溢出。唐云意忍不住搓手,把手藏在了袖子中。“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连他都无法用言语形容,山河郡主在他心中是一个怎么样的地位。

    “如何……”,九百生的睫毛上结霜了,他费力的眨眼,把白霜抹掉。残存的霜气让他的视野看过去一片朦胧,“郡主发生意外呢?”

    唐云意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不会的”

    九百生自嘲,终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而是转变的话题,“天空阴沉,恐怕一场大雪,会把湖面冻上,兴许死水般的气味就少了些”

    九百生说话的瞬间,一大朵雪花冲天而降,落在他的肩膀。他伸出去接雪花,绒毛般的雪花在接触到热源,化成了晶莹的水珠。

    唐云意落寞的垂下头,他为了转移注意力,嘴巴一鼓一吹,无聊到把额头碎发吹得飘扬起来。须臾,他又开始眼眸上翻,数着自己又浓又长的睫毛。一个大男人,面目可憎,却长一双好看的眼睛,清澈如雪山上的湖泊。

    天色慢慢笼罩下来,黑暗像潮水一样,慢慢侵入侯府的每个角落。

    南雍侯坐在大厅上首,脸如罩寒霜,肃寒的脸比雪天还要冷上几分。

    李墨从容不迫迎上南雍侯的打量。在这场的气场的较量下,他更胜一筹。无人知晓,他的年纪甚至比南雍侯的还大,至于大多少,不得而知。

    “唐少卿去哪了?”

    上茅厕的借口已经用过了。李墨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南雍侯叹了一口气,抓在扶手上的手多了几分力。

    “郡主已经失踪四天了”,这是一个父亲无力的诉说。他的女儿石沉大海。

    “侯爷,估计……唐少卿今晚就能找到郡主了”

    阿菀瞪大眼睛,胳膊肘暗自撞了一下大言不惭的李墨。这个人怎么给唐云意挖坑?南雍侯可不是蝼蚁,即便他已经没有兵权,余威尚在。

    “你别给他挖坑”

    李墨的嘴角抽了一下,讥诮了一声,“拭目以待”,一个简单的失踪案,根本不需要那么久。唐云意心中或许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不相信而已。

    南雍侯府的灯光微弱,风一吹,把长廊屋檐下的灯笼吹灭。只剩下远处凄凉的灯光投射在铺满雪的空旷庭院中,就连泛着死水气味的湖面已经看见凝结的冰晶了。

    “嘣”,两道人影碰到一起。冬天的衣服特别干硬,两人同时听到了衣服上凝结的一层薄薄的冰晶破裂的声音。

    昏暗的光线,露出唐云意充满忧愁的脸。

    九百生无奈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后院没有”

    唐云意轻叹一声,抚摸光洁的下巴,“前院和后院都没有,难道在侯爷的书房?”

    “我们去侯爷的书房走一趟”,唐云意不等九百生同意,立刻点头。

    两人闹着雪幕,躲过南雍侯的眼线,撬开了南雍侯的书房。书房里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似的,屋内家具蒙上了一层灰尘。里面陈设并无特别,他的书案后面有一座剑架,上面架着一把长刀,跟南雍侯一样长。

    唐云意能够想象得到,南雍侯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手持长刀,骏马疾驰,一刀横切马腹,战马倒地,连带马上的无头尸体一同摔倒在地,锋利的刀刃反射阳光,不染一丝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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