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威力持续凶猛。由石、铁、铅等组成的炮弹依靠速度和重量让台阶之下的无处遁逃。四架火炮车从四面八方来回攻击。

    想要逃跑的人眨眼之间,脚底下的石板地面炸出一个巨大的神坑,碎尸激射,变成了致命的利器。

    爆炸声轰鸣,几乎把所有人的耳朵震鸣。一个接着一个炸开,业火山庄的大门彻底沦为平地。李牧的一身天字武功在这场惊天动地的轰击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接连倒下。

    火光之中,他用力抹掉脸庞上的一片斑驳的血迹,抬头凶狠的盯着高高台阶之上的唐云意,双目发红,像一头凶猛饥饿的烈鬃熊。

    “撤”

    随着李牧撤退,唐云意松了一口气。炮弹的威力虽然不及现在,却能把敌人打得措手不及,狼狈撤退。

    最后一颗炮弹炸开,轰隆巨响过后,天地恢复平静,死水一般的沉寂,带着死亡沼泽的恐怖气息。

    业火山庄的山门在大炮的攻击下,化为齑粉。浓烟弥漫,在低空附近形成一团浓厚的乌云。地面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深坑,蜿蜒的裂缝仿佛人体脉络,大小不一,纵横交错。地面上随处可见黑色的烧焦痕迹,空气里弥漫燃烧过后留下的焦灼气味,呛得人直咳。

    一群一身破烂,身上沾满血迹的人在确定已经安全之后,纷纷露出脑袋,带着决一死战的眼睛变成茫然的神色。

    “安全了?”

    有人不禁的问,语气里带着迟疑,带着质疑,似乎做了一场噩梦,梦醒得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没有人回答这个人的问题。其他人一样的困惑,目光转向了四架火炮上。

    丰息淡淡看了唐云意一眼,从前的怀疑和否定变成了赞赏。看似桀骜不驯的野马,没有到令人刮目相看,不仅从夔火蛇的毒牙下捡回一条命,还拿出了以一敌百的实力。倘若唐云意能上战场的话……丰息的目光落到了四架火炮车上,唐云意能光明正大使用火炮,经过改良,爆发出无人可敌的巨大威力,背后又是谁授意?

    “将军”

    青武殿的武士把丰息的思绪拉回现实,一股剧烈的疼痛忽然爆发出来全身血肉和筋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他的理智被疼痛撕扯得分崩离析。

    丰息的脸色惨白到可怕的地步,鲜血汩汩流血,他的衣服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底色。他抬起手,抚摸胸口处的小盒子,业火莲还在,吊在胸口的一颗心终于落到肚子里。

    丰息走后,封令月提着破烂的衣服,在漫天的火光里、冲上台阶,推开茫然陌生人群,猛然的冲到唐云意面前,伸出双手,狠狠地抱住他,手臂铁一般,箍住他的腰身,侧脸贴在的胸膛上,倾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体温。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拥抱的两人像是河流中驻扎在河底万年不移的礁石。

    确确实实感受到唐云意活了过来,封令月的眼尾悄悄红了。鼻子酸得厉害,她拼命的把泪水往回压,欲要开口,发现一股酸涩充斥干涩的口腔。

    唐云意不知所措。肩膀上的伤口虽然还在,疼痛仿佛水过无痕,没有留下一点感知。他没有推开封令月,直到看到全身赤红的付离。

    付离的外衣全部损毁,里面的白色里衣全部染成红色,在他那身赤红的皮肤下,两者相称,沉浸在悲伤的人竟毫无察觉付离的异样。

    唐云意轻轻推开封令月,眼疾手快的接住昏迷的付离。

    “付离”

    付离被疼痛往深渊里拉扯,他已经分不清身上这股疼痛是伤口还是尾巴骨处传来的。

    梁攒纵使有千言万语,如今的糟糕局势,他不得不和曲文泰留下来收拾残局。

    谷江凝目送唐云意离去,生出了一丝不舍。沈临熙从死人堆里扶出谷栖山,谷栖山奄奄一息,当得知业火山庄已经安然,两眼一闭,安心的晕过去。

    “爹”

    “师傅”

    谷江凝和沈临熙一阵手忙脚乱。

    曙光撕破云层,夜幕落下,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缕缕阳光从投射到地面。

    业火山庄地面上流淌浓稠的鲜血在太阳光的炙烤下变得僵硬如石块。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渐渐消散,只剩下一片萧然。

    唐云意爬上马车,光线透过碧纱的车帘,马车内影影绰绰,无数颗粒风尘在光线中闪动跳跃。

    至此,业火莲落下帷幕。

    唐云意蜷起膝盖,双手搭在膝盖上,背靠车厢,随着马车的缓缓行驶,他陷入了深思。

    这一夜,漫长到仿佛了过了一个斗转星移。他体验到了生死的奥妙,他活过,死过,又活过来了。还利用火炮打伤了无数人。

    若不是伤口包裹厚重的白纱,他感觉这是一场已经苏醒的噩梦。

    昏迷中的付离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俄顷,马车内恢复平静。

    唐云意确定付离没有危险后,靠在车厢上,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手不自觉的摸向胸口,笑纹在他的脸上加深。

    唐家小宅

    付离被送到房间后,唐云薇忧心忡忡。老鱼伸长脖子往里觑了一眼,抱着双肩,踱着小步在屋檐下来回走动。沉重的眉眼瞬间如同璀璨光芒爆射,他急急忙忙的拉住唐云意的胳膊,一脸郑重,“云意,付离一定是中毒了”

    唐云意面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扯开老鱼搭上来像鸡爪一样的手,目光跟老鱼在如此相近的距离下,他突然意识到老鱼这个人有点不一样,头发是微卷的黑褐色,五官比较深邃,想来年轻时是一个英俊的男子,如果他不发羊癫疯的话。

    “亏你是天字三等高手,你看不出他是否中毒?”

    老鱼挠了挠头,脸上闪过茫然,“我好像……见过,有人跟他一样,全身赤红,像煮过一样”

    唐云意冷冷的笑,“煮过的肉是白色”

    “不是……很红,像涂了红漆一样”,零碎的记忆在老鱼脑海里怎么拼也拼不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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