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鸣般刺耳的吼声消失后,众人的脑袋一直回荡嗡嗡的声音。发昏的脑袋逐渐清明,作呕感一直回荡喉咙处。

    杜青裴的脸色已经彻底失去血色,在风雪中摇摇晃晃,宛如一朵温室娇花,孱弱无力。

    他身侧的美人,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口。

    梁攒从台阶上走到杜青裴的面前,一身绣着万里江山图的橙色的金灵卫衣裳在一片纯白的视野里显得那么耀眼。

    梁统领面罩寒霜。一双浓烈的漆黑眉毛下,一双鹰眼散发出戾气和杀气。杜青裴和梁攒不过半米之隔,便已经体会到,橙色金灵卫衣服下,膨胀的肌肉充盈澎湃的力量。眼下他已经受伤,动弹不得,每牵扯一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双手在扯动他的五脏六腑。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故作镇定,恐惧已经遮掩不住了。梁攒发怒杀了他,以师傅的能力,还不能治梁攒的嘴。

    识时务者为俊杰。杜青裴眯着蛇眼,看了昏倒在地的唐云意。他被迫处于狼狈的窘迫境地,全拜那个臭小子所知。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眨眼的功夫,他的腹部突然刺痛,紧接鲜血涌了出来。让他防不胜防,卑鄙无耻。

    梁攒步步逼近。杜青裴后怕连连退后几步。梁攒的狮吼功,他们已经见识、领教过。狮吼功能震荡意识,轻则头晕呕吐,重则……内力从体内爆炸,就像体内的水分突然凝结成冰棱,破体而出。不知是梁攒有所保留还是功夫不到家?

    “你想杀了我?梁统领,你可想好了”,恐惧从杜青裴眼中一闪而过。他强装的表情里透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镇定和恐吓。“你杀了我,朱翊卫和金灵卫彻底反目成仇”

    “滚。一个小偷,也敢在金灵卫的地盘放肆。老子不介意杀鸡儆猴……”

    “你……”,“杀鸡儆猴”这招,本是杜青裴用来对付唐云意的,不过他被唐云意出其不意射了一枪之后,失血过多,蛮横不起来了。“好,金灵卫卑鄙肮脏,背后偷袭。在这里动手,伤了朱翊卫的手”

    杜青裴顺着台阶下。带着一众朱翊卫,灰溜溜的离开。

    涂楠不服,黑红的脸上,怒气蒸腾。被杜青裴重创,让他睚眦必报起来。“梁统领,就这么把这个臭小子放走?他来金灵卫撒了一泡尿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放他走?”,再打一场,他定把姓杜那小子打得求饶,日后不敢再来金灵卫找茬。

    “噗……”

    梁攒突然吐出一口血,他捂着胸口,神情颓败下来,脸上早已经没有刚才面对杜青裴的铿锵之色。他虚弱得站立不稳,歪斜着靠在苏屿身上。

    众人傻眼。没想到刚才施展吼功的梁统领变得不堪一击。

    “梁统领……”

    众人纷纷投去关切的眼神。梁攒把嘴角的血丝擦掉,咽下喉咙里的血沫子。发白的嘴唇翕动着解释,“朱翊卫如日中天,金灵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朱翊卫那个叛徒,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害得他在殿前跪了一宿。

    “统领,您的吼功不是已经震慑了朱翊卫那些宵小了?”

    梁攒虚弱得摇头,“我的内力不足以施展醇厚的吼功”,简而言之,内力越深厚,施展出来的吼功威力越大。他不过是持续施展了一会儿吼功,他的体内血液沸腾得快要爆炸了。

    涂楠气急败坏,真是便宜了姓杜的那小子。

    梁攒眼皮支撑不住,渐渐垂下。昏过去之际,他不忘让人把唐云意抬回去。太白湖水怪案能不能查出来,就看唐云意了。

    海棠花纹窗棂投射进来的斑驳影子消失,天地昏暗下来。零星的星星点缀夜幕。京都笼罩在鹅毛大雪中。目之所及,皆是白色。

    唐云意躺在温暖的室内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往深渊下坠落,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什么也抓不住。这种无休止的坠落让他心生恐惧。

    脑颅里好像有一条毒蛇,试图冲破他的百会穴。胸腔里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在剧烈疼痛。

    他的手……他的手好疼,手腕似乎被一个妖艳的女人给折断了。

    唐云意在无限的噩梦中徘徊,额头大汗淋漓。一双柔弱的小手不断拿湿帕子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

    东方熹微。海棠花纹的窗棂再次投去斑驳的光斑。唐云意感觉有一双手在他身体上游走。从脸上,到胸膛,到小腹……再往下就是……

    唐云意猛地睁开眼睛,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如同吞了一块发红的炭火,嘶哑得嗷了半天,封令月听不懂,把帕子甩他身上,气冲冲地坐到一边去,“你是不是骂我?”

    唐云意撩动舌头,发出的声音模糊辨不清,他指了指桌上的茶水,封令月故意视而不见,急得唐云意起身,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润喉咙。

    等他能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眯着眼指了指自己,有点羞涩难以启齿,“真难为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为我擦拭身体”

    封令月冷哼了一声。

    唐云意发白的脸挤出笑意,“是不是觉得我的身材特别好?屁股翘,那啥……也挺那啥,馋了吧?”

    封令月连连发出阴笑,“屁股是挺翘的。但是我不明白,一根黄瓜丝有何傲娇?”

    涉及到男人尊严,唐云意感觉收到屈辱了。当下要脱下裤子,“我给你看,吓死你……”

    封令月火冒三丈,直接抽剑,剑尖离唐云意的裤裆只差几寸。唐云意冷汗涔涔,委屈起来,“看了就看了呗”

    封令月拍桌而起,秀眉之下的明亮大眼睛里,怒潮翻滚,“你昨晚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是付离给你擦的”

    唐云意嘿嘿讪笑,“怪不得我觉得口干舌燥。付离呢?自行惭愧?”

    “谁自行惭愧?”,付离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他推开房门,身体僵住了,眼珠死死的锁住唐云意。

    灼灼的目光把唐云意看得不好意思了,悄咪咪的把茶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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