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思下了车,微一沉吟,诚挚的对驴二说道:

    “赵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如果您愿意,我可以请你到家喝杯茶吗?”

    驴二本想跟着黄包车离开,听了朱思思的话,又改变了主意,他想看看朱思思的家是什么样子,她官宦之家,书香门弟,为什么住在小巷中?

    驴二说道:

    “方便吗?不会打扰您的家人吧?”

    朱思思道:

    “家父应该睡下了,家里除了我和家父,只有周姨了,方便,就是不知道赵先生有没有时间。”

    驴二笑道:

    “我有的是时间。”

    驴二掏了一块大洋,递给黄包车夫,黄包车夫大喜,连忙道谢,本来车钱不过一角钱,驴二却给了一块大洋,车夫三天也挣不到一块大洋,真是出手太大方了。

    驴二有钱就花,反正车夫们也是苦哈哈,他不会对苦哈哈的老百姓抠门。

    黄包车夫惊喜的说道:

    “先生,我在这里等您出来,把您送回家吧,这一带不好打车了。”

    驴二笑了笑:

    “不用了,你再去揽几个活吧,多挣点钱养家糊口,我自己走就行。”

    黄包车夫连连道谢,拉着车走开了。

    朱思思冷眼旁观,待车夫走后,她微微一笑,说道:

    “赵先生的心肠很好!”

    驴二也笑了笑说:

    “朱小姐过奖了,我是没带零钱,又懒得等车夫找零。”

    朱思思笑了笑,说道:

    “赵先生,请跟我来。小巷中没有灯,您小心脚下。”

    朱思思说着,当先向小巷中走去,驴二跟随在后。

    小巷中虽然没有路灯,但借着大街上的路灯传来的微弱光线,还是可以勉强看清事物。

    驴二问道:

    “朱小姐,你家是哪一户?”

    朱思思道:

    “东边第三户就是。”

    驴二试探着说道:

    “我听说朱小姐的祖上和令尊,都是做官的,怎么住在这里?”

    朱思思道:

    “这是我家的祖宅,我家原本住在临街的大院子,日军来了之后,家父因为反日,那个院子被充公了,我们就搬进了这个老宅。”

    驴二道:

    “充公的院子,萧先生没帮你家要回来吗?”

    朱思思道:

    “萧先生帮着要回来了,但经过这件事之后,家父心灰意冷,把家中的十几个佣人全部解散,只留了周姨一个女佣。人少了,就不需要住那么大的院子了,就搬进了老宅,一来不显得那么冷清,二来也能节省开支。”

    驴二这才明白,为什么朱思思住在小巷中的院子,而不是住在临街的大院子。

    说话间,二人来到朱思思的院门前,虽然是小巷中的院子,但院门却很宽敞。

    院门紧闭着,朱思思敲了敲门,抬高声音喊道:

    “周姨,周姨。”

    很快,院子中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来了来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音走过来,有人打开了院门的门闩,里面站着一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虽然是佣人打扮,但衣衫整洁,这中年女人也长得颇有些风韵。

    朱思思喊了声:

    “周姨。”

    周姨看了看朱思思旁边的驴二,微微一怔,说道:

    “思思,这位是?”

    朱思思道:

    “这位是赵先生,是我的同事,赵先生送我回来的,我请他到家喝杯茶。周姨,我爹休息了吗?”

    周姨道:

    “已经休息了,你们进来吧,小点声音,别惊醒了他。”

    驴二听这位女佣既喊朱思思为“思思”,而不是称小姐,又以“他”来称呼朱思思的父亲,而不是称“老爷”或先生,就知道这个周姨不是普通的女佣,应该是和朱家有亲戚关系。

    驴二礼貌的向周姨一笑,说道:

    “周姨,打扰了,给您添麻烦了。”

    周姨笑了笑:

    “不麻烦,快请进。你们去书房坐,我给你们泡茶。”

    驴二跟着朱思思进了院门,周姨把院门闩上。

    驴二看到,朱家老宅虽然是在小巷中,但院子收拾的很干净。

    院子中,五间正房,两边各有两间偏房。正房的中间是三间客厅,西间是朱老先生的卧室,东间是书房。

    至于两边的偏房,朱思思和周姨住了两间,另两间是厨房和杂物室。

    朱思思带着驴二向书房走去,因为客厅紧靠着她父亲的卧室,周姨担心他们的谈话声音惊醒她父亲,所以让朱思思带驴二去了距离较远的书房,中间隔着三间客厅,就不必担心谈话声音惊动她父亲了。

    朱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仍然比普通市民的生活要好,在夏季的时候,朱家仍然使用煤炉,所以周姨说的泡茶,并不需要用灶火去烧开水,只需要到厨房中,拔开压着的煤炉,就可以烧开水了。

    朱思思和驴二到了书房,朱思思先进了书房,点了煤油灯,才请驴二进去。

    驴二看到,书房的名称不是白叫的,几个书架上全都堆放着书籍,不但有经济类的书籍,还有中外名著。

    朱思思请驴二坐下,略有歉意的说道:

    “周姨在烧水,还需要等一会才能泡茶。”

    驴二笑道:

    “没事,反正我也不渴。朱小姐,令尊把家中的佣人都辞退了,只留下周姨,看来周姨对你家很忠心。”

    朱思思道:

    “周姨是我母亲的表妹,我母亲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病故了,是周姨把我养大的,我虽说喊她姨,但其实和亲妈一样亲。”

    “周姨没有嫁人,没有亲人,她把我家当成她自己的家,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般。”

    驴二笑了笑,没有说话。

    朱思思看到驴二的笑容,也笑了笑,说道:

    “赵先生,我明白你的笑是什么意思。”

    驴二笑道:

    “哦,是吗,你说我的笑是什么意思?”

    朱思思压低声音,笑道:

    “你一定是想,我父亲现在孤身一人,周姨又没有娶人,她和我父亲,一定有暧昧关系。”

    驴二被朱思思猜中了心事,笑着反问道:

    “有吗?”

    朱思思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

    “周姨的确喜欢我父亲,但我父亲并无此意。”

    驴二道:

    “令尊是大户人家,看不上周姨是女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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