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的强敌开始不停的从各个方面试图恶心你而你确实感觉被恶心到的时候,不要愤怒,不要气馁,不要慌张,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在正面战胜你。

    请相信你的强敌,如果能轻松解决你他就绝对不会大费周章,请相信自己,如果强敌开始大费周章那意味着他已经成为了你的一个普通敌人,强敌这两个字可以摘掉一个。

    还是请相信你自己,当你有能力把强这个字摘掉的时候,距离你把敌这个字也摘掉其实不远了。

    当你自身弱小你眼中的强敌其实根本没把你当回事,莫说他不把你当敌人,他甚至不把你当对手。

    这是一个多么值得骄傲的过程我们何必要为之懊恼,从他不把你当回事到把你当对手,当敌人,到当强敌,我们该自豪,自豪着成为赢家。

    如果这个世上有生来就是强者的人,那终将是我们的子孙后代。

    叶无坷在详细看过有关西疆诸事的所有情报之后,他没有感觉到棘手,没有感觉到艰难,相反,他看到了一片极为璀璨的光明就在那片迷雾之后。

    “赵寺卿他们已经在着手准备去西疆的事。”

    叶无坷坐在台阶上一边翻看卷宗一边和坐在身边的高清澄说话。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先礼后兵这个过程,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历来都是最高超的战争手段。”

    他看向高清澄:“在去西疆之前,我打算做一件稍微过分些的事。”

    高清澄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没有马上回应。

    思考了好一会儿后她对叶无坷说:“你一定会和我说,你也一定会去做。”

    叶无坷笑着摇头:“当我有什么事都一定要和你说的时候,其实不一定非要去做。”

    高清澄说:“这个爱慕表达的稍微委婉了一点,幸好我是个聪明人。”

    叶无坷也笑。

    高清澄把手里的卷宗合起来,看着叶无坷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你是有把握不会伤害到自己,也有把握不会伤害到在乎你的人,对不对?”

    叶无坷嗯了一声。

    高清澄点了点头:“去吧,大概需要多久?”

    叶无坷想了想,回答说:“快的话中午回来,给你带尤记的桂花糕和苏家的小笼包,慢的话天黑之前回来,给你带汇聚生的蟹黄面和宝塔萝卜。”

    高清澄想了想:“不好。”

    叶无坷问:“哪个不好?”

    高清澄说:“分开带不好。”

    叶无坷笑着起身:“那我中午之前一定回。”

    高清澄说:“等一下,我来掏。”

    叶无坷微微一怔:“你来掏?”

    高清澄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像是抓了一把什么东西出来,她把手伸到叶无坷面前:“给你。”

    叶无坷好奇的看着她,她握在拳内的大拇指啵儿的一声弹出来:“加油噢。”

    灯烛不明的时候就要加油,加油之后光华夺目。

    叶无坷傻笑起来。

    每日的朝会并不是所有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唯有大朝会的时候才如此。

    朝会之后宰相徐绩就会回到他的府里办公,各部衙都有专职的官员在宰相府里等着,这已经是二十年都未曾变过的事。

    重要的奏折会在徐绩梳理之后由专人送往未央宫递交给陛下批阅,而在这些奏折徐绩都会认真写上作为宰相他应该给出的建议。

    徐绩如以往一样端坐在书桌后边低着头看着各地送上来的奏章,时不时的稍稍调整一下坐姿,最近几年他会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年轻的时候他这样坐上一天都不会觉得疲乏。

    “明堂。”

    礼部的一名官员递上来一本册子:“鸿胪寺那边上报到礼部的这次出使西域的章程和名单尚书已经批过,请明堂过目。”

    徐绩接过来翻看,着重在那份名单上看。

    他看到了一连串陌生的名字,其中一个束姓的人名让他微微皱眉。

    如果是在陛下召开那次小朝会之前,这个姓氏的人不可能出现在名册上,不用到他这里,礼部会否定,甚至鸿胪寺就不可能把这个姓氏的人名写进去。

    小朝会之后,风向大变,礼部尚书在这份名单上打了勾,顺应的是陛下的态度。

    这已经不是陛下的试探,而是陛下的决定。

    徐绩沉默良久,最终也在这份名单上打了勾。

    下一个过来的官员是刑部的,他也递上来一本册子:“明堂,这是江南旧山郡屠村案和和空饷案以及渭川郡杀官案结案条陈,请明堂过目。”

    徐绩微微皱眉:“这案子不是廷尉府接手了吗?为何是刑部上报?”

    刑部的官员小心翼翼看了看徐绩脸色,然后微微俯身道:“陛下昨日派人知会尚书大人,说这三件案子重大,今日要在相府里汇三司过堂。”

    徐绩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陛下已经交代到刑部了,可他竟然毫不知情。

    想到已经连续两日文武百官早朝时候都不会再刻意等着他先到,徐绩心中的怒意就有些抑制不住的烧了起来。

    “在相府过堂。”

    徐绩脸色阴沉。

    “既是三司会审,那大理寺和御史台也都接到陛下旨意了?”

    大理寺少卿裴峦起身道:“回明堂,陛下旨意确实昨日就到了大理寺。”

    御史左台的一位御史起身道:“陛下旨意,昨日也已到了御史左台。”

    徐绩脸色再次变了变。

    这几件案子都发生在地方,就算是三司会审,御史台派人出面也该是右台为主,事情交给了左台,那就说明有在京官员牵扯其中。

    徐绩的心里升起一阵阴云,很快就笼罩整个心境。

    “明堂。”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有人脚步急匆匆的进门,俯身请示道:“廷尉府一名自称姓叶的千办到府门外了,他要求见明堂。”

    徐绩紧皱双眉:“来的不是张汤,而是个姓叶的小千办......看来陛下交代要三司会审的事,廷尉府倒是不怎么在意。”

    他看向报信的人:“叫进。”

    不久之后叶无坷就被相府的人引领着到了那间巨大的书房外边,可没有徐绩的允许,叶无坷这个五品千办不能随意进出,他只能在书房外边等着。

    徐绩有意要难为他,故意不让人叫他进来,叶无坷也不急,气定神闲的站在门口。

    当你的强敌开始在某些可有可无的方面难为你恶心你的时候,不必愤怒,不必气馁,不必慌张。

    大概一刻之后,又有人来报,说是廷尉府副都廷尉张汤带着一众涉案罪犯已经到了相府门外,徐绩听闻后心中一沉,他才醒悟过来那个叫叶无坷的小子不是代表廷尉府来的。

    所以徐绩一阵懊恼,越想越懊恼。

    叶无坷如果是代表廷尉府来的话就会和张汤一起来,他自己先来,应该连张汤都不知道,他就是来看笑话的,而徐绩竟然把这个家伙请了进来。

    他刚要发火让人把叶无坷赶出相府的时候,又有人脚步更加急促的跑过来。

    一进门就嗓音微微发颤的说道:“明堂,陛下......到了!”

    徐绩猛然起身。

    书房里的朝臣们也纷纷起身,一开始他们都看向徐绩,等着徐绩先行一步去迎接陛下,可他们却发现徐绩此时竟然失态了,站在那,呆若木鸡。

    “明堂?”

    有人试着叫了他一声。

    徐绩这才反应过来:“随我去迎接陛下。”

    他话音才落就有人先一步出门了,没有等徐绩先行,徐绩心里又一沉。

    到门外才知道,除了陛下之外,大理寺卿陆光礼,左台都御史谢无章,新晋的刑部尚书肖进腾都是随陛下一同来的。

    片刻后,大宁皇帝李叱在朝臣们的恭迎之下迈步走进相府,他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朕有时候也是懒的离谱,二十年来都未曾到徐相家里看一看。”

    他说到这回身看向徐绩:“徐相,似乎也忘了邀请朕过来看看?”

    徐绩脸色一白,俯身解释着。

    皇帝一边走一边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对相府颇为欣赏,又似乎不只是欣赏,好像还带着些许的羡慕。

    他环顾一周的时候,文武百官似乎都在那一刻看到了陛下眼神里淡淡的羡慕,于是在这一刻,所有人心中全都起了波澜。

    陛下什么都没说,徐绩的心里已经冷了一半。

    到书房门口皇帝停下,他在门外看着那张足足有八十步长的巨大桌案,忍不住感慨一声:“万里江山纷杂诸事,都在这里得以解决,也都在徐相肩头压着......徐相辛苦。”

    他看向徐绩:“朕是客人,哪有客人先进门的道理,徐相,请。”

    徐绩连忙俯身道:“陛下先请。”

    皇帝也没坚持,迈步进门后吩咐道:“元衣,今日虽是三司会审但毕竟是在相府,主位朕不能占,去搬把椅子来,朕在那看着。”

    他指了指某处,冯元衣连忙吩咐内侍搬了一个椅子放过去。

    他不在主位上坐,莫说徐绩不敢去主位,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坐下。

    皇帝坐下来后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叶无坷,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徐绩道:“朕听闻,除相府内吏之外,五品官没资格进这间书房?”

    徐绩连忙道:“回陛下,没有这样的规矩。”

    皇帝笑了笑:“这以讹传讹的事可真多。”

    然后朝着叶无坷招了招手:“既然相府没有这样的规矩,你到朕身边来。”

    叶无坷这才进门,站在陛下身边的样子像一棵笔直提拔的青松。

    皇帝笑问:“似乎没人知会你来,为何你来?”

    叶无坷道:“臣只是想来长见识,承蒙徐公大度让臣进来了。”

    皇帝心说你个臭小子想什么难道朕不知道?

    强敌恶心了你,不必愤怒,不必气馁,不必慌张,但如果你能恶心回去为何不恶心回去?

    皇帝侧头压低声音问:“你对这案子怎么看?”

    叶无坷俯身回答:“许多事都是孤证且是自证,所以并没有多大的作用,该怎么定罪的,不会受到影响。”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一声:“张汤呢?把人都带进来开始吧。”

    副都廷尉张汤随即下令把所有涉案的人全都带了进来,最前边的那个就是旧山郡府丞赵君善,在看到陛下的那一刻,赵君善的眼睛就红了,不顾阻拦,跪下来不住的叩首。

    三司会审,居中而立的左都御史谢无章朗声问道:“你们对自己所犯之罪行,可有辩解?”

    赵君善在这一刻猛然抬头:“罪臣赵君善有话说。”

    谢无章看向皇帝,皇帝微微颔首。

    谢无章道:“说。”

    赵君善大声说道:“罪臣所犯之诸多罪行,全都受宰相徐绩指使!”

    此言一出,只有皇帝,张汤,叶无坷三人看起来面不改色。

    徐绩那张脸直接就白了,眼神也瞬间凶狠起来。

    谢无章立刻沉声问道:“你可有证据?”

    赵君善理直气壮的大声回答:“没有!”

    谢无章又一愣,下意识看向皇帝,皇帝坐在那,一点想要表态的意思都没有。

    谢无章沉声再问:“既然没有任何证据,你就可能是诬告。”

    赵君善还是那般理直气壮:“请陛下明察!”

    皇帝此时看向谢无章,谢无章随即起身走到赵君善面前:“没有任何证据,你的话便是孤证,你该知道,孤证没有什么作用,若你是诬告大宁宰相,还会罪加一等!”

    赵君善道:“身为大宁宰相若不能自证清白,如何服众?!”

    徐绩道:“我问心无愧历来清白,清白之身为何还要自证清白?”

    赵君善道:“你说清白就清白,那大宁律法还有什么用?你若说你清白,我也说我清白,不如你我对峙,不在这里对峙,要去长安东市万千百姓面前对峙!”

    徐绩怒了:“你放肆!”

    在刚刚坐下没多一会儿的皇帝起身走了,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这好大一间书房里,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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