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声色骤冷,立即吩咐道:“归冥,赶紧将太子与太子的母亲送回帐子里,派人严加护卫。”

    江云娆呼吸一窒,粉色的唇瓣血色全无:

    “裴琰,我……”她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手背上全是鲜血,她面色有些惨白。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这毒是朝着自己下的。

    裴琰连忙扯着自己的衣袖倒了茶水沾湿后给她手背上拭去血渍,语声温和镇定:

    “没事的云娆,你先回去,朕过会儿就来。”

    江云娆语声有些颤抖:“刚才那酒明明是我喝的,倘若不是机缘巧合,现在躺在地上,死的人就是……”

    裴琰手指覆在她唇瓣上,神色严肃的看着她:“别说这些话,朕听不得。”

    随后,便命归冥带着她母子二人从营地中间离开回了帐篷里。

    江云娆一走,裴琰浓眉之下的戾气翻涌起来,那面色陡然阴冷,立在桌前扫视众人。

    这匈奴王庭风波不断,居然开始拿江云娆开刀了。

    拓跋朔兰与呼延真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拓跋朔兰怒道:

    “谁这么大的胆子,在两国联谊面前下毒!

    来人呐,将依兰草原营地重重封锁,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作乱!”

    呼延真看了一眼江云娆,又回头对拓跋朔兰低声道:

    “朔兰,你赶紧去给大周皇帝解释一下,刚才那毒酒是朝着江云娆下的,大周皇帝一会儿肯定要问罪匈奴。”

    拓跋朔兰从位置上走了过去,正想要跟江云娆说几句话,却被裴琰拦住:

    “匈奴公主,你们匈奴必须给朕一个解释!大周年年对匈奴支援,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

    方才若不是他不愿让江云娆跟那匈奴男子喝酒的话,那酒此刻已经下了江云娆的肚皮了。

    那……死的不仅仅是那匈奴男子,还有江云娆了。

    裴琰那黑眸里的紧张比起从前要多了许多,两眼盛怒的看着拓跋朔兰。

    帝王深邃黑眸里的火,甚至比营地中间的篝火燃得更烈,似要将整座营地燃烬一般的狠。

    此刻,他后怕不已,衣襟里全是冷汗。

    拓跋朔兰心底暗叫不好,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大周皇帝才去看了自己的阿兄回来,便说重病不能下地,

    而后鹤兰因又再次私下提醒了自己,单于重兵,王储未归,自己又是整个匈奴王庭唯一的嫡系,恐有人算计自己。

    今日这毒,明显是朝着江云娆而来的,一旦江云娆死在了依兰草原,那大周皇帝找匈奴算账,

    匈奴王庭为了给一个说法,自己便是主责,还会失去与大周继续合作的机会。

    至少,大周皇帝以后肯定会要求换人。

    “大周皇上,您听我解释,让我见一见云娆!”拓跋朔兰着急了起来。

    裴琰手底下的暗夜山暗卫一下子亮了长刀,围了过来。

    整个篝火晚会,大周官眷与匈奴贵族们都乱做了一团,惊恐万分的站起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着周围的匈奴士兵已经将整个营地团团围住,不知道要做什么。

    呼延真看着情况不对,也走了过来,拉住拓跋朔兰的臂膀:“朔兰,你别慌张, 我在呢。”

    她抬眼看着裴琰:

    “大周皇上,江老板是在咱们匈奴出事的,这件事,咱们匈奴一定会给江老板还有您一个交代,还请您放心。”

    裴琰冷戾的眉眼扫了过来:“枉费江云娆还私下求朕,让朕秘密护送匈奴王储归来,此刻看来是大可不必了。”

    拓跋朔兰心头一惊:“云娆还求了你让小野回来,她没跟我们说啊!”

    呼延真此生对拓跋朔鸿已经心死,唯一的守望便是拓跋野了,她嘴唇发抖着:

    “大周皇上,你!”

    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江云娆还想着这件事,还真的去跟大周皇帝讲了,她心中感念了起来。

    当初江云娆在匈奴草原遇袭,那一年匈奴人饿慌了,残杀同类,江云娆险些就被扔进锅里了,是自己救了她。

    而后因为拓跋朔兰的关系,还成为了朋友。

    江云娆之前便说,找到机会一定让小野尽快归来匈奴。

    呼延真眸眶红红的,朝着裴琰就要跪下去,江云娆突然折返回来:

    “大阏氏,你别跪!”

    她连忙走来扶起呼延真:

    “方才我就是要跟你说小野的事情来着。

    他前些日子已经出了钦州了,还有半月就可以抵达北境,到时候我派人告诉你,你亲自来沧州城江府接他。”

    裴琰两眼瞪了过来:“江云娆,你在说什么,朕的口谕你没听见?”

    江云娆站在呼延真的前方,看着裴琰:“你先前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裴琰抿紧薄唇,下颚的轮廓紧了紧:“行啊你江云娆,白日才说了什么,现下是都忘了,还做起朕的主来了。”

    江云娆没理他,转身神色严肃的看着拓跋朔兰与呼延真:

    “你们别担心小野的事情,我说了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只是今日这事情,表面是冲着我来,实则是冲着大周与匈奴而来。

    我方才想了想,今日皇上又提了一嘴匈奴单于的事情,我觉得你们匈奴王庭恐有变动。

    朔兰,你必须马上走,但又不能被人发现你是慌里慌张赶回去的。”

    拓跋朔兰立马就回答道:“好,我连夜启程,大不了孤身上路,动静小些!”

    江云娆牵着拓跋朔兰的手,两眼里满是担忧:“

    朔兰,你别慌张,遇事一定得镇定。

    我想了一个法子,给你打掩护,让你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赶回匈奴王庭。”

    裴琰眉心紧皱了起来,心此刻都被抓紧了:“江云娆,你又在掺和,你赶紧回去。”

    江云娆走到裴琰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完全没理会裴琰在她说什么,安排道:“你让鹤大人过来,我有事情给他说说。”

    呼延真与拓跋朔兰面面相觑起来,这江云娆,跟皇帝说话如此随意,还敢号令皇帝,

    怪不得能在北境搞那么多事情出来,还真是不一般。

    裴琰甩开自己那衣袖袍摆:“你胆子真是够大,这可是匈奴内政你都敢参与。

    江云娆,朕看你是不想要命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

    江云娆知道裴琰是紧张她,可是事情已经来, 便要去面对。

    她鼓着眼睛望着他,两眼氤氲起了淡淡水雾,眼白迅速充血起来,眼尾的红作势就要变得猩红起来。

    裴琰心底叹气,罢了罢了,先不跟这个女人较真儿,一会儿再回去收拾她。

    他害怕江云娆落泪,只好敛了那厉色,温和的说了一句:“好,好,你别哭,朕这就让鹤兰因过来。”

    福康公公站在一侧看了看裴琰,瘪瘪嘴,原来就是这么振夫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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