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芝兰拉住了江云娆,满眼担忧的道:“娘娘别去!”

    江云娆回眸,神色凝重的看着她:“我不会走得很近。芝兰,你来跟我一起过去,我会防着她的。”

    芝兰站过来扶着她的手臂,点了点头:“嗯,娘娘离太后远些便是。”

    江云娆一步一步走到城墙边上,距离赵太后还是有段距离。

    赵舒盈在这时站了起来,举着手臂要将赵太后给接下来:

    “姑母,您小心些,下来吧,皇贵妃已经走过来了,您别闹了!整个赵家都指望着您呢!”

    江云娆乌眸冷光肆虐,淡声道:“现在可以下来说了吗,赵太后。”

    赵太后冷笑一声,将手搭在了赵舒盈的手上,却不知怎的,赵太后一个哆嗦,身子朝后一仰,翻的就坠下了城楼。

    城楼底下尖叫声起,百姓们似也受到不小惊吓。

    赵舒盈连忙趴在城墙上,看着自己姑母惊恐万分却又不知所以的表情,面容阴笑了一下,死老太婆,活该。

    天边云沉灰白,狂风乍起,紫色雷霆迅速在云朵里忽闪,继而涌来。

    天际之处响雷轰然炸开,轰隆一声响,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城墙下的小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好好的艳阳天,一下成了暴雨倾盆。

    赵太后从皇宫城门的宫墙之上坠落,身子重重砸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身子抖动了几下,眼睛都没闭上便咽了气。

    自十六岁入宫,为赵家倾其一生,如今坠落城楼之下,鲜血在暴雨里蔓延开来,那双满是皱纹的眼,终是没有闭上。

    赵太后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算计而死的。

    城楼之下的百姓,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赵舒盈失声朝着城楼之外失声吼道:

    “太后被皇贵妃给逼死了,太后被皇贵妃给逼死了!”

    说着她便推开众人,朝着城楼下奔了去:

    “姑母,姑母你坚持住啊!”

    走的时候,心底不知道有多舒服,她连忙将藏在手掌中间的银针给收好了去。

    江云娆身后的嫔妃与礼部官员,还有一众禁卫军都愣在了原处。

    他们看见江云娆朝前走去站在赵太后身下不远处的时候,没说几句话,赵太后便跳了城楼。

    宁如鸢连忙派人去救人,叫上了禁卫军统领,禁卫军统领道:

    “太后薨了。”

    她紧张的看向万长安,万长安走过来将宁如鸢给扶起:

    “娘娘莫慌,先让禁卫军统领将人群给疏散了吧。”

    江云娆连忙趴在城墙上看了下去,百姓们在底下更是哄闹了起来,讨伐声声传来,一声比一声剧烈。

    “太后被皇贵妃逼死了!”

    “太后被皇贵妃逼死了!”

    “毒妇,毒妇!皇上安能留这毒妇!”

    她耳朵里有轰鸣的声音响起,眼前眩晕起来,整个人的身子都已经瘫软了下来,缓缓在城墙壁下坐了下来。

    江云娆乌眸发红起来,眸底的光此刻已经被晦暗给覆满,心死如灰的道:“一切都完了。”

    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绝路。因为赵太后死了,这是出了人命了,便再也不是简单的闹剧了。

    暴雨在一声惊雷炸响之后,迅速的将盛夏时节被烘烤炙热的大地给打湿,冰凉的雨水与温热的大地相撞,滋生出粘稠的闷热之感。

    像极了此刻江云娆的心,焦躁,阴冷,黏腻。

    雨势急促滔天,街道边角处很快就有了流淌急速的小沟渠。

    天灰白,雨幕如帘,雷声不断,将人的心神震荡得惶惶了起来.

    江云娆骤然冰凉下去,整个身子蜷缩了下来,缓缓靠在墙下。

    眉心忽的拧紧了,一口一口的深呼吸起来:

    “芝兰,芝兰!我肚子好痛,快送我回去!”

    芝兰心一紧,惊呼道:“哎呀,娘娘这月份大了,怎能受如此刺激!花吟,你快过来,咱们快将娘娘带回去。”

    花吟走过来,惊呼道:“地上是什么,娘娘您什么了,怎么有一滩血水啊!”

    魏皇后被婵娟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擦了擦眼角极少的泪滴,冷笑了笑,便站到远处去了。

    她只是阴笑着想了想赵太后,为赵家筹谋一生,竟换来这般结局。

    城楼之上,一下子就乱了起来,都因太后的死而不知所措。

    裴琰乘着御辇,冒着倾盆大雨,也在这时赶到了,面色难看得像极了天边的乌云。

    他连忙勾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将江云娆搂在怀里,拉着她冰凉的手:

    “云娆,朕来了,你不要怕,一切都有朕在。”

    身后的李文年小跑着过来,脚下一滑药箱子就飞了出去,他连滚带爬的走了过来,都没有把脉,就连声惊呼道:

    “担架,担架,娘娘这是要早产了!”

    侍卫焦灼的道:“这儿没担架呀!”

    李文年:“天杀的,你这是要急死老夫!”

    裴琰没有废话,甚至都没去骂人,迅速横抱起江云娆就从城楼之上连忙下了台阶,将人抱着上了御辇。

    帝王神色慌乱,眼神里满是紧张:“云娆,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江云娆抱着自己的肚子,眼眶里满是红色的血丝,

    她忍着腹部的剧痛,看了看今日的裴琰,他是穿的喜服来的,与自己同样都是鲜红大喜的样子,这一日本是他们的新婚。

    她声色颤抖,咬着牙费力的道:“裴琰,赵太后死了你知道吗?”

    裴琰的心这一刻早已经兵荒马乱,他紧紧握住江云娆的手攥在手心:

    “朕不听这些,你也不必管,朕要你顾好自己,听见了吗!”

    江云娆眼角的泪滑落在裴琰的胸膛上,她肚子坠痛无比,只觉身下有不断的热流涌出。

    裴琰见那鲜血从她凤袍下摆迅速渗出,那鲜红的汁液蔓延到了他的脚边。

    裴琰浑身冰凉无力起来,心就像被放在了油锅里烹炸,又被巨石碾压而过,连呼吸都觉得剧痛无比。

    “快些,再快些!”

    他对抬御辇的太监已厉声呵斥无数次,一直在加快脚步。

    就在要到禧云宫的时候,裴琰突然道:“回天元宫,朕要你们回天元宫!”

    一旁的李文年本想提醒一句,嫔妃生产时是血房,怎能在帝王寝宫生产?

    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自己也看得出来,皇帝是害怕了。

    想将皇贵妃带到那精心布置过的天元宫去看一眼,至少那喜床还是得睡一下。

    因为孕妇早产,多半都是九死一生了,皇帝害怕留下遗憾。

    他边小跑,也无奈的叹息着,这深宫就是这样,一刻都不得安宁。

    江云娆失声痛呼:“裴琰,我真的好痛……”

    裴琰抱着江云娆,这辈子没这么害怕过,他下巴死死抵住江云娆的头:

    “别怕,就快到了,朕带你去看咱们的婚房。

    云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江云娆痛到已经说不出来话,撑着身子,两眼一睁一闭。

    她想对裴琰说很多的话,可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御辇一停,裴琰翻身而下,便将江云娆抱着往寝殿里走,龙袍上也沾了不少血迹,他两眼赤红的道:

    “云娆,你快睁眼看看。今日,是咱们的大婚之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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