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网址:</b>扫墓用的蜡烛是我亲自装袋子放进车子后备箱里的,但凡三叔换一个理由,我都没这么确定。

    不过,就算三叔不提起蜡烛,我也能看出来他的用意,毕竟这表现的也太刻意了,也就是对他不设防备的三婶不会多想。

    就连童燕燕,也明白三叔这只是想支开她,单独跟我说些什么。

    “呃,咳,这个嘛……”

    三叔干咳了一声却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上话来。

    “再不说的话她们可能就回来了,三婶我不知道,但我媳妇儿办事的效率还是挺高的。”

    我倚靠在后座上,双手抱在一起催促三叔。

    “那我说,关于那个金条……”

    “嗯哼,怎么了?用完了?”

    “不不不,我又不是什么老败家子儿,怎么可能用得这么快,”

    三叔慌忙解释,

    “我就是想说,那些金条,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要。”

    “当年我一穷二白的时候都不要别说是现在了,”

    我回答三叔,

    “也不是说装逼,就是坦白说,您知道我现在一个月收入是多少吗?”

    “咳,反正应该是比我心里预想的只多不少。”

    我没跟三叔讲过我的收入,但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凭社会经验多少也能猜出来一些。

    当年爷爷离世之后,我把从他房间里找到的金条都给了三叔,整整一百根,一根没昧下。

    这种金条是在战时锻造出来的,因为技术跟原材料受限的原因,纯度没有那么高,三叔托熟人找了靠谱的工匠重新炼制了一下,按照现在黄金的纯度标准来判断,也是一笔不菲的存款。

    要不是有这笔资金支持,三叔也在市里买不起这么大面积的楼房。

    因为还要养孩子,还要有存款以备日后生活中的不时之需,所以三叔收入这么一笔钱也不敢挥霍,金条兑现了一部分,剩下的就买了一个保险箱仔细存着。

    “我,我就是很好奇,这么多钱,你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放弃的呢?”

    三叔又问我。

    “别扯这没用的了三叔,”

    我听不下去,直接戳穿他,

    “这不是你真正想说,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要说的抓紧。”

    三叔咬了咬牙,

    “那行吧,那我可真的问了,”

    “咱们家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的神情一下子顿住,三叔果然还是有一天怀疑到这个问题上了。

    “爷爷当时都那种情况了,撑不住也正常吧。”

    我坦然地回复三叔。

    “可是在那之前,我才咨询了医生,老爷子的情况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就算是要糟,也不会这么快。”

    我平静的听着三叔把想说的话给说完,然后冷笑了一声,控制着声音在一个很明显的范围,保证三叔能清晰的感受到。

    “可爷爷就是死了,他那种情况拖着有什么好处吗?”

    “总之他死了,前尘往事虽然他的闭眼一并了结,往后我离开的日子里不用再牵挂着他,三叔您也能在最需要钱的时候得到遗产,对包括爷爷的所有人在内来说,有什么不好吗?”

    “对,也对,这样的结果对所有人来说都好……”

    三叔小声念叨着,情绪有些紧张。

    “拿着钱好好生活吧三叔,堂弟还这么小,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得很。”

    我笑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盒,按下车窗之后抽出一根烟淡定地点上。

    我不是一个喜欢抽烟的人,更没有瘾,烟盒放在身上多数时候是在一些场合散给别人的。

    但有些时候,我就需要在袅袅的烟雾里面扮演“别人”一会儿,用来平息整理如同海啸一般袭来的情绪。

    不过,这种“扮演”是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的。

    童燕燕一上车就闻到了烟味,直接把我扯过来闻领子,确认了是我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之后,伸手就冲着我的肩膀打了过来。

    “展鹏飞,你要上天是吧!我才出去这么一会儿,你竟然还抽上烟了,是老娘提不动刀了还是你飘了!”

    “哎哎哎,冷静,我抽的不是烟,是……”

    “是他妈的寂寞是吗?什么年代了还跟我玩非主流,看我不把你从街头打到巷尾,看你长不长记性!”

    被老婆打这种事情三叔似乎是很有经验,对后座上发生的事情完全装作没看见,看到我吃瘪,甚至一边开车一边吹起了快活的口哨。

    三叔对于回老家这条路自然是走得轻车熟路,毕竟跟我不一样,他可是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几十年。

    差不多快到地方的时候,他才像是突然想起一样对我说,

    “哎呀对了,昨天被老常那死玩意儿搅和的有件重要的事儿都忘了跟你说。”

    “什么?”

    “就是,就是吧,年初的时候你二婶出院回来了,但你知道我家肯定安排不开她嘛,所以她就回小楼住了。”

    “猜到了。”

    我回答着,点点头。

    同样我也猜到,三叔哪里是忘了跟我说这事儿,根本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怕我知道了会发难,所以才挑这么个我接受最好,不接受也没多少时间反驳的时机把这事儿给讲出来。

    其实我对二婶的也什么好抗拒的,他这个人就是太爱多虑了。

    二婶只要不死,早晚要从精神病院出来的,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

    虽然想到当年差点死在她手里确实不是很想面对她,但我还能对她怎么样呢?

    又不能弄死她,更何况平常我跟她也见不着面,一年就回老家一次,尽量当她不存在好了。

    去祖坟之前要先回小楼修整,自从二婶回来住以后,三叔就把小楼的钥匙交了出去,这会儿只能敲门让二婶开。

    看着眼前更加陈旧的房门,又想到待会儿要给我开门的人是二婶,就疯狂联想到当年第一次站在这个门口的时候。

    一晃,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十八岁那年的往事,在我平常的生活中,就好像上辈子发生的那样遥远,只有回到这栋小楼的时候,才能切实的回忆起那些真切发生在我身上的离谱事。

    敲门之后我们等了好久,就跟当年一样,里面的人不知道是真的在忙,还是故意慢吞吞的。

    差不多得过了十分钟,门轴缺少润滑的房门才在“嘎吱”声中缓缓推开。

    从里面探出来的,是一颗超越我想象中的,苍老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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