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规矩,请辞。

    但老规矩里也有再三邀请。

    这个邀请的任务当然就交给我们忠君体国、为天下苍生着想的杨国忠了。

    杨国忠一脸义正辞严的嘴脸说道:“叛军来势汹汹,河北、中原危如累卵,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臣身为宰相,每每想到此,夜不能寐,痛不欲生,建宁郡王不仅击退了败军,还稳住了长安局势,众望所归,臣冒死请求!”

    对李隆基说完这番话后,杨国忠转身就公开对李倓喊话:“民间早就传闻大王您应该担任天策上将,以定叛乱,而安天下,大王若不受,岂非置天下万民不顾乎?”

    “我身为宰相,寸薄之才,实愧难当,只愿大王能担此重任,否则我只能一头撞死于大明宫前!”

    看着杨国忠派人送来的信,李倓一边感慨杨国忠的脸皮,一边感慨着,这他妈的绝不是杨国忠亲笔!

    当然,李倓再一次拒绝了。

    “倓愚钝,既无定国之能,亦非安邦之才,承蒙圣人垂怜,幸得扬州之吏,十数万之兵,却无半寸之功,安敢接此大任?”

    “怕黎民非议,恐诸公不服!还望圣人收回成命!”

    懂行的人,只从李倓的话听出了一个意思:天策上将是本王的,但你们得让长安那些反对者先闭嘴!

    第三次,据说杨国忠真的去大明宫前要把自己撞死。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杨宰相撞个墙,现场居然有许多官员。

    还有一些官员拿着小本本记录着细节。

    宰相哭着喊着要撞墙,官员们哭着喊着让宰相不要撞墙。

    宰相哭着喊着让官员们不要拦着自己,官员们哭着喊着让宰相不要撞墙。

    宰相哭着喊着说如果不让我撞墙,你们就去告诉建宁郡王,让他接受天策上将。

    官员们哭着喊着说我们一定去求建宁郡王。

    五月初五,李倓在长安上下一致的要求下,接受了圣人的册封,成为大唐第二个天策上将。

    本来杨国忠还想让李隆基再赐李倓一个秦王的。

    但天策上将已经算破例,秦王不可能了。

    于是接下来,李倓在诸多方面的压力下,接受了天策上将这个职位。

    并且,李隆基让他搬出百孙院,给他赐了一座独立的王府。

    这是为天策府开府做准备,大唐的天策府有一个特点:许自置官属。

    也就是说有独立的人事权。

    当然,还有独立的兵权。

    据小道消息传言,前两天有一个叫李慕的官员,是安禄山的细作,假传陈玄礼的命令去调动禁卫军。

    好在我们勇敢、智慧的天策上将及时赶到,制止了细作无耻的行径,识破了安禄山的阴谋诡计,再一次拯救了长安。

    李慕被判定为细作之后,标志着李倓手里兵权的进一步稳定。

    五月初六,李隆基召见了几个重要的大臣,包括太子,以及刚刚开府的李倓。

    这一次主持议事的竟然是太子李亨。

    这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前一天正式册封李倓为天策上将,第二天让太子主持议事。

    显然,李隆基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在这个时候,他还顽固不化地握着权力,已经没用了。

    不如体面一些,让大家看到,是他圣人自己主动放权的。

    如果不主动,下一次可能就是被动了。

    “叛军尚在潼关之外,河北和中原诸州郡现在在叛军的掌控中,今日还请诸位来说说,接下来如何消灭叛军。”

    李亨尽量使自己坐得笔直,看起来更有威严一些。

    “启奏陛下,启奏太子殿下,臣以为,我们在潼关击退叛军,叛军踌躇不前,正是士气低迷的时候,我军应该集结精锐,出关直逼洛阳,一战而复洛阳!”

    李倓瞥了一眼站出来说话的这个人。

    大概五十几岁的样子,气质儒雅,看起来就是那种读了许多书的人。

    他是大唐刑部侍郎房琯。

    房琯只是刑部侍郎,按理说是没有资格参加今天的议事的。

    但是他却参加了,并且还第一个提出了这样的意见。

    这个意见立刻得到了一批人的响应。

    但这个时候,另一个人站了出来。

    这个人一身素衣,看起来不像一个官员,倒像是一个道士。

    约莫三十左右,模样俊秀,气质出尘。

    他说道:“启禀圣人,启禀太子殿下,在下以为,不能出兵。”

    李亨微微一怔,目光不解地盯着李泌。

    上面的李隆基没有说话,李亨问道:“长源何出此言,现在叛军在潼关被我们打败,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刻!”

    “叛军虽在潼关受挫,但并未伤到根骨,叛军作战骁勇,东京被攻占后,民心混乱,我军若是眼下去东京,难免会受到当地影响,而且此战,不在乎一城一池,而在乎彻底根除叛军!”

    李倓立刻对这个人来了兴趣。

    这个见解倒是颇有几分大格局。

    不知这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人,是何身份,竟然能出现在今日的朝堂议事上。

    李倓回忆着安史之乱中的这些重要人物。

    一个名字很快浮现在他的心头:李泌!

    他刚想到此人,却听房琯不客气地说道:“李泌!你懂什么,你一个闲云野鹤,少插手朝堂大事!”

    李泌却不生气,而是说道:“在下知道房侍郎求胜心切,可是这一场战争,急是急不得的。”

    “那你说怎么办?”

    “圣人已经命郭子仪东进河北,只要郭子仪能在河北取得战果,叛军将两面受敌,届时叛军必分兵回援,若是郭子仪能在河北取得更大胜利,河北州郡必纷纷复归朝廷,叛军士气受挫,我军可立刻出潼关,直奔洛阳,洛阳不战而归!”

    “万一叛军在河北、中原不断扩大,怎么办?”房琯问道。

    “叛军不得民心,即便河北、中原一带有部分人投降,也只是暂时,我们切不可自乱阵脚!”

    “一派胡言!”房琯当场就否认了李泌的话,随即对李亨说道,“太子殿下,洛阳百姓日夜盼望王师,若是能尽快收复洛阳,天下诸州郡都能看到朝廷的决心,也能再一次感受到朝廷的威信,必然纷纷归附!”

    李亨点了点头。

    很显然,出兵洛阳,早已是李亨和房琯这些人这两天私下就已经商定好了的。

    今日到这里来议事,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出兵洛阳,不是军事行动,而是政治诉求。

    现在是皇权交接的敏感时期,再加上李隆基搞了个天策上将出来,李亨多方压力都很大。

    他想急着立功,稳住大局。

    房琯今天能出现在这里,也是李亨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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