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先生原本心情就不好,看见沈辞书心情就更差了。

    特别是,沈辞书还在喝花酒。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坐在沈辞书的大腿上,温柔多表情地劝着沈总喝酒,沈辞书的样子亦是风流多情!

    当时,楚先生就不自在了。

    呵!孩子亲爹在这儿喝花酒,他的前妻在给他奶孩子换尿片……甚至还要牺牲自己嫁给50出头的秃顶老男人。

    一气之下,楚先生就动手了。

    他虽是斯文人但身材修长结实,制服一个沈辞书是有余的,轻易就拎起了沈辞书的衣襟,将人抵到墙壁上声音透着一抹寒意:“姓沈的你真是好兴致!情人死了,留下一个遗孤……你竟然还在喝花酒。”

    情人,遗孤……

    沈辞书脑子有一点懵,他好半天才转过弯来,楚之夏说的是林墨浓……他说林墨浓虽死了,但是留下一个孩子。

    但当初,她明明说孩子打掉了。

    周围纸醉金迷,酒色财气……

    沈辞书却眼角胀红,他整张的斯文面孔都扭曲变形了,他死死瞪着楚先生近乎声嘶力竭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什么孩子?”

    楚先生冷笑一声。

    “现在问孩子了?你当初播种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会有孩子?”

    “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林墨浓不单单生下了你的种就连你那宝贝儿子病治好也是拿了人的脐带血……她不远千里回到B市生产就是为了给你的宝贝儿子救命,但是回过头来你是怎么对她的,记恨着她的欺骗,把她往死里玩弄,沈辞书大家都是男人,你玩儿的那一手借刀杀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不动手你让你的太太去羞辱凌辱林墨浓,你一边睡她一边对她进行荡妇羞辱。”

    “沈辞书我真是看不起你。”

    ……

    楚先生一席话,畅快淋漓。

    沈辞书呆住了。

    这一席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那个孩子还在,林墨浓用孩子的脐带血救了沈曦。

    沈曦是林墨浓救的,

    可是他却亲手杀死了林墨浓,他能记得那一晚是平安夜,明明她不想赴约,她想跟他一刀两断,她大约是想带着孩子回到家乡……但他用甜言蜜语挽留了她,他说想跟她一起度过平安夜,他说他们还没有好好在阳光下一起吃过饭。

    她心怀希望地去,

    她穿着红色的衣裳,只因为他说过,她穿红色好看像是单纯的小鹿。

    但那一夜,她将红色的衣裳脱下来。

    以后,她也不会再穿上了。

    因为她不在了……

    ……

    一时间,沈辞书竟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夜色澜静……

    会所内的客人,早就散去,就连找他晦气的楚先生也不见踪影,四周充满了纸醉金迷的味道但又是空荡荡的,耳旁是风声鹤唳又似狂风呼啸,中间又夹杂着女人的如泣如诉——

    【我喜欢沈先生。】

    【我想跟沈先生一生一世。】

    ……

    沈辞书清醒之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起来,是怎么在深夜里打车来到乔家的别墅时,他只知道自己发了疯一样地拍着黑色雕花大门,叫着乔时宴的名字让他出来。

    门卫并未认出他来,骂他是疯狗。

    也对,谁能想到矜贵的沈总,会在大半夜发着酒疯呢……门卫要报警之时,黑暗中却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来。

    正是乔时宴。

    他应该是睡下了。

    身上是一件黑色两件套的睡衣,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天寒地冻,指间夹着一根雪白香烟,已经烧掉了小半截子。

    门廊灯光雪亮,映得乔时宴丰神俊朗,更是衬出沈辞书的破败不堪。

    他看着乔时宴的时候,嘴唇不住颤抖。

    “林墨浓她在哪?”

    乔时宴冷笑一声:“埋了。”

    埋了……

    沈辞书双目迸裂。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但他又觉得滑稽可笑,明明逼死她的人是自己……但现在悔恨的人又是自己。

    乔时宴捏着香烟,抽了一口。

    淡青色的薄薄烟雾,在门廊的灯下显得格外清晰,等到那些散掉了乔时宴接着又说:“你来不光是问她吧!如果是问孩子……孩子送人了!”

    沈辞书直接退了一步。

    “送人了?”

    乔时宴故意说:“不送人难道我跟孟烟养着膈应自己?沈辞书,收起你现在这一副伤心欲绝、大慈大悲的样子来,你当初狠手要致她于死地时可是一点也没有手软过,怎么这会儿是哪儿听到真相了,心里觉得内疚或者是怕半夜里林墨浓向你索命来着?”

    沈辞书喉结不住耸动。

    半晌,他才嘶哑着声音说道:“那是我的骨肉。”

    “你的骨肉?”

    乔时宴逼近一步,他冷笑着质问——

    “沈辞书你能给她什么?”

    “给她一个私生子的身份、还是一个不幸的童年?你的太太赵静婉,会把所有怒气发泄在这个孩子身上。”

    “你除了爱惜你自己,你保不住任何人。”

    “你不配拥有这个孩子。”

    ……

    沈辞书一脸的灰败。

    他近乎癫狂地笑了一下:“对!我不配拥有孩子,我更不配让她叫我爸爸……是我亲手杀死了林墨浓,是我杀死了她!乔时宴你不是最喜欢揍人吗,来啊,来揍我啊,来把我打死……”

    “神经病。”

    乔时宴从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他那么高傲的男人,交出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像是在抚触什么珍贵的回忆……

    末了,他将那个信封交给沈辞书。

    他说道:“这是林墨浓房子的钥匙,还有地址。我想她在买这幢房子里,幻想的是她跟她的沈先生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有可爱的孩子。”

    乔时宴难得哽咽了。

    林墨沈的死,他总归也有内疚。

    他微微仰头,嗓音近乎喟叹:“沈辞书,像你这样出身的人一定不会缺少女人的爱慕,但是我敢说林墨浓对你的爱最卑微和真诚。”

    “她的心里,有个属于你们的家。”

    ……

    沈辞书接过信封。

    他轻轻打开,里面掉出一把古铜色的钥匙,还有一张雪白的纸。

    C城,是他说过最喜欢的地方。

    她把家安置在了C城。

    沈辞书气血翻涌,终没能撑得住,一口鲜血从嘴里涌出……

    那殷红的血,

    像极了那夜,林墨浓用生命书写的爱的碭歌……

    【我喜欢沈先生。】

    【我想跟沈先生,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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