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从来就没有温情脉脉,有的只有征服和被征服。

    强者恒强,弱者恒亡。

    从无例外!

    烛火的照耀下,尉迟恭两只眼睛之中宛如燃起了火苗一样,闪烁着异样之色,笑容森然的说道:

    “尤其是铁嘞人,前些年就有消息传回来他们因为草场的问题跟突厥人闹的很不愉快。”

    “若是这一次真的重创了颉利的大军,他纵然夹着尾巴逃回了草原,也将不得安宁。”

    “不说那义城公主等余孽,光光就是铁嘞人和薛延陀人就够他头疼的。”

    甚至,还不止是草原上的铁嘞人和薛延陀人。

    若是这一次突厥人损失惨重,则必然要收缩力量,如此对于西域的控制就会减弱,西域那些被突厥人压迫的势力也会趁机反抗。

    到了那个时候,突厥人已经不是头疼的问题,一个闹不好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就算不被灭了,也将彻底的元气大伤。

    一时间,即便是还没有真正的开战。

    即便是李靖和尉迟恭这样的宿将,此刻也不禁兴奋了起来。

    这样的战事。

    纵然为将者,一生又能遇到几回。

    若是这一战能胜,大唐将从此腾飞。

    尉迟恭眼中精光爆闪,旋即就说道:“这件事你没有给那两个人说吧?”

    “你是说王成和苏烈?”李靖面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只要一想到两个人,他脸上的笑容就抑制不住:“他们两个还年轻,这样的事情,还不是他们能够了解的。”

    说到这里,李靖顿了顿,望着尉迟恭说道:“可若是他们自己想到了,我就更惊喜了。”

    这就是这一战的巨大意义。

    是真正的战略意义。

    这种战略意义,也就只有他们这些大将们能够明白,也只有他们这些大将们才能够说。

    即便是对下面的将领们说了反而会带给他们巨大的压力。

    所以,还不如不说。

    但是,他们两个并不知晓。

    王成是自后世而来,这些东西早就在书上都被分析烂了的东西,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不光知道这些,甚至比他们更加清楚世界局势。

    “嘿,你就偷着乐吧。”尉迟恭闻言翻了个白眼,端起面前的茶碗灌了一口,又恢复了往日粗豪的做派。

    但是,他的眼底却满是羡慕之色。

    说不羡慕,那是根本就不可能。

    王成和苏烈这样的将领,谁遇到了不欣喜异常。

    苏烈虽然现如今还表现的普普通通,尉迟恭也仅仅只是见过几面。

    但是尉迟恭是何等样人,一生所遇英才无数,眼光何其毒辣,仅仅只是一两面就察觉到了苏烈普通外表下的不凡。

    至于王成?

    尉迟恭只要一想到王成就感觉脑壳在跳,始终忘不了战场上那一锤打爆一个的狂暴画面。

    这样的猛将。

    若是再身披三层铁甲,那就真是非强弩不能制,

    已经几乎是当世无敌,一个人就是一只大军。

    但是,王成最大的能耐就是带给士卒们无与伦比的士气。

    跟着这样的将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都没有人。

    只要王成没有倒下,士卒们就不会崩溃,就会坚持到最后。

    他即便悍勇异常,但是也绝对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若是麾下士卒损伤三成,他也得后撤。

    这一切并不是说王成就比他强,而是两者力量的悬殊太大,王成能够更直接的带给士卒一种战无不胜的感觉。

    这种感觉,当今天下,除了李世民、李靖外,就只有病榻上的秦琼才有。

    这样的本事,几乎都是天生的,根本就羡慕不来。

    想到这些,尉迟恭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想法抛开,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不由的便是一怔。

    此刻,天上一轮月亮已经挂在了半天,竟然不知不觉间就快要到三更天了。

    李靖大军该出发。

    他也要返回长安了。

    边上的李靖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天色,脸上笑了笑,他已经很久没有同人聊这么晚,也很久都没有这么兴奋了。

    “我本想让王成将这些消息快马加鞭,亲自呈递给陛下,但是此刻既然有你,我也就不安排他了。”

    尉迟恭想到王成的万里云,眼中又是一阵羡慕,那匹马他也想要。

    可惜。

    他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可也不会夺人所爱。

    更何况那匹马一看就是个暴脾气,不是谁都能降服的。

    但是那速度,真就让人眼热。

    “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马。那小子方才走的时候,还问我要了一坛三勒浆,说是给马儿喝的。嘿!”尉迟恭嘿笑了一声,旋即神色一正的说道:“放心吧。纵然前面千军万马,也拦不住我尉迟恭。我必定将你的消息亲自交给陛下。”

    听到这话,李靖笑着点了点头,旋即站起来:“时间不早了。大军也该出发了,不能让颉利久等了。”

    尉迟恭咧嘴笑了笑。

    李靖也不多言,拿起案几上的头盔戴上,旋即整理了下甲胄,就向着外面走去。

    边上尉迟恭一直陪同着,一路送出了府衙。

    此刻,外面已经有士卒闻讯,牵来了李靖的战马,肃立在台阶前。

    李靖二话没说,当即翻身上马,扯着马缰说道:“那我们长安相会!”

    尉迟恭笑着道:“此行必旗开得胜,我在长安等着你们凯旋!”

    言罢,两个人尽皆神色一肃,对视一眼,抱拳道:

    “尉迟兄,保重!”

    “药师兄,珍重!”

    说完,李靖驾的一声,纵马驰过了街头。

    尉迟恭脸上的笑容收敛,站在府衙前望着李靖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转身。

    猎犬终须山上丧,将军难免阵前亡!

    两个人虽然说的轻松,但是兵凶战危,形势无常,从来就没有十拿九稳的战事。

    此一别。

    下次不知道能否还在长安相会。

    但身为大将,自当为王前驱,为国羽翼。

    纵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也不枉男儿七尺之躯。

    无悔亦无憾!

    “药师兄,我们长安再会!”

    风声吹动着衙前的将旗猎猎作响,哗啦啦的声响之中,铁与血的气息随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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