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恒便命人将那些犯罪的士卒押到了城外,同时命令城中部队列阵围观

    由于阵仗实在太大,连宿醉未醒的刘备都惊动了,赶紧穿了衣服过来围观。

    听完整个事件的经过后,刘备沉默了。

    他对下属素来宽容,便是有罪,多半都会从轻发落。

    但眼前这些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如果是只是劫掠,倒还能容忍,但沾染了数十条性命,就万万不能宽恕了。

    想了想,刘备开口道:“子毅,他们虽有罪,却也并非个个都是死罪。再者,大战刚刚结束,这些可都是有功将士。手上没有沾染性命的士卒,还是从轻发落吧。”

    没办法,毕竟整整两百多人呢,全杀也太浪费了。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张恒却缓缓摇了摇头。

    “玄德公,军法如此,不可破例。更何况此例一开,士卒心中必存侥幸,今后自会有效仿者,无异于纵恶!

    玄德公欲成大业,就不可失去民心,今日杀鸡儆猴,却正好斩断源头!”

    这番话已经说得很重了,刘备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可陈宫却有不同意见,只见他出班拱手道:“长史,这些人虽罪无可恕,然如今方才大胜。当着大军的面儿行刑,难免使有功将士心寒,不若顺手推舟,放他们一马。这些人必然感恩戴德,今后不敢再犯。”

    “公台此言大谬!”张恒冷笑道,“治军当法令严明,而非妇人之仁。若是一味纵容下属,则军纪败坏,法度飞驰。一帮子整天只会欺凌弱小之辈,又谈何战力?

    再者,我徐州将士效命疆场,上报玄德公知遇之恩,下保家乡父老以安宁,又岂是为了行不法之事!”

    心念不纯的队伍,便是战斗力再强也无用!

    “可是……”

    陈宫摇了摇头,还是觉得张恒有些小题大做了。

    张恒斩钉截铁道:“没有可是,这些人不杀,苦主处无法交代,我徐州积攒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长此以往,便会动摇根基!”

    昨夜的事件,看似只是王氏一门被屠,但这背后却代表着徐州集团对百姓的态度。

    形象不树立好了,今后将会产生不可挽回的损失。

    总不能势力大了,就不拿底层人当回事了吧。

    陈宫被张恒几句话怼得哑口无言,只得摇头退了下去。

    张恒当即对方悦喝道:“行刑!”

    “遵命!”

    方悦抱拳迎道,随后向下方大喝道:“准备行刑!”

    军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会砍人的人,因此刽子手也不用特意寻找,直接由张恒的亲兵代劳就行。

    在数万将士的注视之下,两百多名士卒被带到场地中央跪下。

    张恒的亲兵随后走了上去,每人手中都拿了一柄大刀,正是所谓的环首刀。

    “斩!”

    随着方悦的一声大喝,环首刀高高扬起,最后却又猛地落下,向着人犯的后腰上砍去。

    霎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大概是为了让围观之人有个深刻的印象,张恒并没有用斩首的方式,而是采取了腰斩之刑。

    一刀砍了,实在太便宜这些畜生。

    所谓腰斩,实际上是一种很残酷的刑罚。

    因为人的身躯在被砍断之后,却不会马上断气,还有片刻的意识。

    这时候,血肉内脏顺着断裂的身躯流淌出来,被行刑之人还有机会看清自己的惨状。

    传闻明成祖朱棣时期,大儒方孝孺被腰斩之后,还蘸着自己的鲜血,在地上写了十二个‘篡’字才断气。

    张恒这么做的目的,一者是让这些人死得惨一些,二者则是震慑在场所有人。

    今后再想干这种事,就得掂量一下后果!

    但事态的发展,却往往是出乎意料的。

    本来腰斩有专门的闸刀,但仓促之间,张恒也没心思去弄那些东西,便直接用环首刀代替了。

    可人的身躯哪那么容易砍断,便是身经百战的亲兵,全力一刀下去,也只是砍到了一半,刀便卡在了脊骨之中。

    惨叫声响起之后,这些负责行刑的亲兵,却只能用力拔出环首刀,然后再砍下去。

    这也就导致了行刑的过程极其漫长,直到鲜血染红了整片区域后,惨叫声才慢慢弱了下去。

    再看围观的士卒,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甚至场上的众将,也都面露不忍之色。

    张恒却瞪着眼睛,目光毫无波澜,甚至隐隐有一丝快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劫掠百姓,奸淫妇女,残害无辜,便该有如此下场!

    无论是谁,无论身居何职,今后若再敢犯,皆是此等下场!”

    张恒冷冽的目光,扫视着底下所有人,口中继续道:“继续行刑。”

    方悦点了点头,继续喊道:“军司马夏侯兰,管教无妨,致使下属行凶,重打三百军棍!

    中郎将赵云,管教无妨,亦有连带之责,重打一百军棍!

    长史张恒,亦有失察之责,重打五十军棍!”

    如果说夏侯兰和赵云受牵连,还在众人的意料之中,那么张恒也要领刑,实在把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

    刘备一把拉住了即将要上前受刑的张恒,“子毅,你这又是何苦?”

    “不苦,下属犯错,身为上官,就该一同受罚。”张恒摇了摇头道。

    刘备皱眉道:“别胡闹,你乃咱们徐州军统帅,地位尊崇,岂能轻易受刑。我知道你心中自责,但也不可做这等损伤威望之事。今后还如何统军作战?

    照你这种做法,我岂不是要也去领二十军棍!”

    张恒笑了,“玄德公此言差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该认错,认错就当改错,下官以身作则,才能使军中将士心服口服。”

    “我说不过你,但我就是不准!”

    刘备拉住张恒的手不肯放开,同时向荀棐喊道:“文佐,传我将令。长史虽有失察之罪,然念其功勋卓著,暂且寄下这一顿军棍,准许其戴罪立功。”

    “是啊,主公言之有理,长史身为三军统帅,岂能轻易自残。”荀攸赶紧拱手附和道。

    陈宫也劝道:“不错,还请长史听从主公钧命,不可徒损士气,有伤贵体。”

    荀棐则是遵从着刘备的命令,刚要传令之时,却传来了张恒的呼喝。

    “不可!”

    张恒冷笑一声,随后用冷冽的目光扫视众人。

    “尔等此言不妥,我也是人,与下方这些人犯并无不同,与昨日惨死之人也无不同,为何就不能受刑?

    今我等身居高位,动辄可挥斥方遒,难道忘了昔日之初心?”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张恒却不管他们,继续低声自顾自笑道:“自视甚高、目空一切者,终将死无葬身之地。

    正所谓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看不腻的千娇百媚……杀不净的你我之辈!

    诸位,还请自勉!”

    此言一出,众人皆改容动色,满脸震撼。

    张恒扭头看着刘备,满脸坚决道:“玄德公好意,下官谢过。然今日之事,却是不得不为,所幸只有五十军棍而已。”

    刘备彻底无奈了。

    “子毅,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不若让翼德替你受刑,如何?”

    张飞:???

    大哥,我拿你当亲哥,你可不能拿我当表弟啊!

    “不用。”

    张恒摇了摇头,转身走下高台,走向满地尸体的中央,迎着数万将士的目光,跪在了满是鲜血的地上。

    “行刑!”

    方悦大喝声随之响起。

    这次行刑的过程,却比之前还要令人煎熬。

    被打的三人,夏侯兰算是无关紧要,但赵云可是数万骑兵的统帅,张恒更是位高权重的徐州二号人物!

    他们二人的受刑,代表着从今晚后,这种事儿成了徐州军的底线,谁碰谁死!

    五十军棍不多不少,虽然张恒一再表示要一视同仁,但负责行刑的亲兵又哪敢真的用力打。

    打完之后,却立刻躬身把张恒扶了起来。

    “长史无恙否?”

    张恒摇了摇头,刚要离开时,却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口,疼得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可当着数万大军,他也不好让人搀扶,便强忍着疼痛走了回去。

    刘备在台上却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张恒落下什么病根,连忙喊道:“快,将长史抬回去,让军中最好的医官前去诊治!”

    等张恒被人抬下去之后,赵云和夏侯兰的行刑也结束了。

    不过他们二人的身体素质比张恒好了太多,并没有多大的损伤。

    台上,刘备看着一片狼藉的刑场,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人渐渐身居高位之后,难免让屁股掌控了脑袋,继而做出许多错事。

    不管是否出自本心,都将使原本铁板一块的集团内部嫌隙丛生。

    张恒用自己的行为告诉所有人,不要觉得功劳能成为你的依仗,有些底线是不能踩的。

    真犯了事,一样砍你!

    “诸位,长史今日之良苦用心,尔等当深刻反省,引以为戒!”刘备对众人叹息道。

    “遵命!”

    众人忙低头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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