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了!”

    秦大娘子秦衍雯坐在椅子上躬身道。

    “大娘子哪里话!”

    说着柴铮铮朝站在楼梯口的紫藤示意了一下。

    紫藤会意,福了一礼后下了楼。

    片刻后,

    店铺管事再次被领上了楼。

    “东家!”

    看着躬身拱手行礼的管事,柴铮铮笑道:“咱们店里可有收到《南越广记》的孤本?”

    管事站直身子,满是回忆神色的想了想后,眼睛一亮,拱手道:“回东家!是有收过这本!小人记得这孤本上还有前汝阳侯包家的花押印记!”

    秦大娘子则不动声色的和一旁的向妈妈对视了一眼。

    店铺管事继续道:“这书中写的乃是些南越禽兽的形貌习性,还附有图画,要了解南越风物倒可一观。”

    柴铮铮听得点头,道:“如今这书在何处?”

    “回东家,和其他孤本相同,已是送到家中书肆雕坊中刻板,备着印刷售卖!嗯”

    管事沉吟了片刻:“送去书肆已有三个月,此时应已经刻板结束,开始印刷了。”

    “派人取来。”柴铮铮道。

    “是。”

    “秦大娘子,您还要多等会儿。不如咱们一起听听曲儿。”

    “真是.太麻烦姑娘了。”秦衍雯站起身,语气诚挚的说道,一旁的向妈妈也朝着柴铮铮躬身一礼。

    “大娘子客气了,请坐!”

    柴铮铮笑着说完后,示意了一下。

    坐在二楼屏风后的琵琶声再次响了起来。

    站在柴铮铮身边的拂衣,矮身凑到自家姑娘一侧,听了几句吩咐后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拂衣捧了一摞四宝斋中售卖的书籍过来,笑着放在了秦大娘子手边的桌几上。

    半多个时辰里,

    秦衍雯身边的小姑娘逐渐放松,在紫藤和向妈妈的陪伴下,在二楼时而看书,时而看魏芳直弹琵琶。

    “吁~”

    楼下传来了柴铮铮护卫勒马的声音。

    很快,

    柴家健妇便捧着一摞散发着墨香的书本走了上来。

    坐在桌后的柴铮铮伸手示意了一下,接过书本的女使紫藤便先将一本新书放在了秦衍雯桌上。

    秦衍雯摸了摸新书的封面,看着上面《南越广记》四个字呼了口气后,站起身:“铮铮姑娘,那小妇人就告辞了!”

    “大娘子慢走!”

    “婉儿,走了。”

    秦衍雯朝着女儿说道。

    柴铮铮送人下了楼,秦衍雯出了店铺上马车前,又朝着柴铮铮点头一礼。

    柴铮铮也点了点头,她身旁的女使们则纷纷回礼。

    谭家马车走远,

    云木跟在柴铮铮身后上楼,

    一旁的紫藤低声道:“云木姐姐,这位大娘子还拿了两本李后主的诗集、一本棋谱,都没给.”

    云木瞪了紫藤一眼。

    紫藤赶忙闭上嘴。

    “勋爵人家不会少了这么十几贯钱!今日这事儿秦大娘子是承姑娘情,知道不是给钱就能还了的。你这么一说,岂不是显得咱们锱铢必较?”

    紫藤连连点头:“姐姐,我知道了,以后不乱说了。”

    傍晚,

    柴家,

    秋声苑。

    厅堂中,

    拂衣和紫藤二人一起撑着一件衣服,看着坐在对面的柴铮铮,道:“姑娘,明日咱们去马球会,这件衣服要带着么?”

    柴铮铮迟疑道:“瞧着太艳了些”

    紫藤道:“姑娘,这秋天本就有些寂寥,您穿的要是太素了,显不出您的气色。”

    拂衣连连点头。

    “那就带着!”柴铮铮点头道。

    两个女使细心的叠着衣服,云木捧着一個木盒走了进来:

    “姑娘,夫人院儿里送过来的,说是安国公府谭家送来的谢礼,已经查验过了,没什么不妥。”

    “打开看看!”柴铮铮笑道。

    听到这话,

    紫藤叠衣服的动作一滞,给拂衣使了个眼色后,朝着柴铮铮和云木凑了过去。

    看到过来的紫藤,云木应是后,在柴铮铮身旁的桌子上打开了木盒,将其中的几本破旧的书籍拿了出来。

    “旧书?”紫藤疑惑道。

    云木摇头回道:“珍品孤本。”

    柴铮铮看着手里的孤本很是感慨的点着头。

    云木看着柴铮铮喜欢的样子,道“姑娘,之前就听说老一辈的东昌侯喜好风雅,最爱收藏古董孤本,加之风风光光的出嫁嫡长女,弄得秦家公中空虚,只有个光鲜的壳子。”

    “这些年当代的东昌侯暗地里很是卖了不少东西,没想到这位秦大娘子手中居然还有存货。”

    柴铮铮看着手中孤本,点头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昌侯府怎么说也是煊赫过的。”

    放下孤本合上木盒,柴铮铮道:“让书肆刻板后,将孤本和全套新版的书都给秦大娘子送回去,附上第一版售书的三成利钱。”

    “是,姑娘。”

    看着准备出去的云木,柴铮铮又道:

    “对了!陛下寿辰后,北辽使节便要离开,他们求购的九套《大藏经》,让书肆里再加急些莫要耽误。”

    云木应是后走了出去。

    在大周,

    售书的利润是很高的,通常成本一贯多的印刷书籍,能够卖到五贯;成本两贯的,大约要卖到八贯。

    而柴铮铮说的《大藏经》,是大周历时十几年雕版的佛教书籍。

    全书数千卷,约有四千八百万字,一套便要近万贯,有多近万.便要大家自己想了。

    柴家所有的乃是第二版雕版,全套雕版,大周也只有国子监和柴家有。

    北辽本就极度崇佛,而所有佛家寺院又以供奉有《大藏经》为寺庙之极大荣耀,这九套经书带回去,能在北辽卖多少钱,便要看北辽各家寺庙的实力了。

    第二日,

    辰时正刻(早九点)

    阳光明媚,

    城西,

    吴大娘子马球场

    因为皇后娘娘到场看球,

    所以今日一旁高高的吴楼已经被禁军封闭,任何人不能上楼。

    球场的帐子更是被换了帷幔,装饰打扫一新,周边还摆了不少开的正艳的鲜花。

    各家帐子所在方向的围墙外,树上一人没有。

    因为那里已经站满了持枪带刀的禁卫,等闲不能靠近。

    另外方向的围墙外没有禁军站岗,但有骑军警戒,树上也有不少百姓‘坐树观球’。

    远远看着绸缎衣料闪闪有光,想来那树上都是往日在吴楼观战的富户员外。

    而墙内则站了一排禁军。

    正中与两侧打通的极大的大帐中,

    地面上铺着精美的地毯,

    侍卫、内官和女官环绕,

    当今皇后娘娘坐在精美的罗汉椅上,一旁还坐着年纪不大的赵枋,旁边桌几上摆着几盘水果吃食。?皇后两侧下首面朝马球场方向摆着椅子,椅子有的空着,有的坐了人,坐着的无一不是朝中一二品勋爵、大员家的大娘子。

    两侧以及更远处帐子里的人,也是按照勋爵官阶从高到低排列。

    但,稍微与之前的马球赛不同的是,

    不论官职大小勋爵高低,今日大娘子们多有带着十五岁以下的小姑娘出席。

    “娘娘,申大人家大娘子携幺女和珍来了。”

    一旁的大内官抱着拂尘躬身说道。

    “快宣。”

    皇后笑着说道,说的时候还看了眼一旁的赵枋。

    随着大内官的宣召声,很快便有一位贵妇带着一个姑娘走了过来。

    “参见娘娘,殿下。”

    母女二人一起福了一礼。

    “大娘子,请坐。”

    皇后笑着说道。

    “谢娘娘。”

    二人又福了一礼后,在女官的引领下申大娘子在椅子上坐下,申和珍则坐在了后面的绣墩上。

    申大娘子落座后朝着一旁的皇甫尚书家的大娘子笑了笑:“老姐姐,一路上可还顺利?”

    说着话,

    申大娘子又朝着对面看过来的几位国公夫人、侯爵大娘子笑着点了点头。

    随着大内官的宣召,很快帐子里便坐满了人。

    也有来到帐子前和皇后见礼后,直接去到其他帐子里的大娘子。

    “娘娘,北辽使团里打马球的子弟都来了。”

    听到大内官此话,

    赵枋眼睛一亮,微微抬着下巴朝外看去。

    “宣。”

    在大内官宣召声中,

    卢龙赵家、昌平刘家等北辽世家子一起走了过来,

    站定后几人躬身一礼齐声道:“见过大周皇后娘娘、皇子殿下。”

    “几位平身!”

    北辽几人直起身,皇后笑道:“几位当真是年轻俊杰!本宫盼着今日能看上一场精彩的马球。”

    “我等定然尽力,不负皇后娘娘的期望。”

    “好!”

    听到这话,一旁的大内官一甩拂尘,道:“几位,还请这边养精蓄锐。”

    待北辽人离开,

    大内官又喊道:“宣,金国使节近前。”

    很快,

    一帮气质精悍的青年走到了大帐前。

    赵枋看这金国人的眼神颇有些好奇。

    金国使节行礼后,

    皇后笑容更加和蔼,道:“大周、金国两国乃是盟国,听闻前两日你们和北辽打球,各自都伤了几个!今日可要小心些,切莫伤了自己。”

    金国使节躬身一礼齐声应是。

    赵枋的视线跟着金国人离开后,侧头看了眼一旁的大内官,大内官笑着朝赵枋摇了下头,低声道:“殿下,下一个是韩国公、令国公家几位。”

    赵枋点了下头。

    很快,

    在大内官的宣召声中,

    韩程云带着和他一样簪着花、系着抹额、绑着襻膊的吕三郎、卫发器等几人走了过来。

    远远看着,韩程云几人面色白皙唇红齿白。

    离得近了,这才看清楚,这几个公侯府里的哥儿好像都略微敷了粉,微微描了唇。

    “见过娘娘,殿下,诸位夫人。”

    几人躬身一礼。

    不止是皇后大帐中,一旁其他帐子中的也有大娘子姑娘们朝几人看来。

    跟着来的各家姑娘们,有的嫌弃的摇着头,有的则欣赏的窃窃私语,有的则打听着他们中某人是哪家的。

    看着帐外的几人,

    皇后笑着道:“你们几个孩子,场上多多小心,这么多人看着呢!”

    “是,娘娘!”

    说完,皇后看向了一旁的赵枋。

    赵枋从罗汉椅上站起来,笑道:“孤在宫中就听说你们马球打的不错,今日可要让孤瞧瞧。”

    韩程云几个嘴角带笑,赶忙拱手躬身,道:“多谢殿下看重,我等定然奋力求胜。”

    “好!去吧!”

    赵枋笑着点头。

    待从皇后帐前离开,

    韩程云几个高兴的对视了一眼,走了十几步后,刚转身要走进给他们准备的帐子时,就听到皇后大帐附近传来了一声大内官的宣召声.

    随后而来的是一阵周遭帐子里的议论声,

    韩程云几人侧头看去,

    正好看到徐载靖、顾廷烨和梁晗几人朝大帐走去。

    “哼!晦气!”

    说着话,韩程云走进了帐子里。

    皇后大帐四周的帷幔本就是挂起来的,

    帐子里的诰命夫人、大娘子和姑娘们很远便能看到走过来的几人。

    作为侯爵,富昌侯大娘子也是坐在皇后帐子里的。

    她侧头看着大帐外阳光下走过来的徐载靖等人,疑惑的同一旁的宣门侯夫人道:“姐姐,我瞅着走过来的几个孩子,比刚才的壮实呢!”

    宣门侯夫人礼貌的笑着点头。

    坐在皇后不远处的柴夫人,也笑着侧头,眼中很是满意的看着徐载靖等来人,看的时候还朝自家女儿坐着的帐子瞧了一眼。

    瞧自己帐子的时候,柴夫人还看到下首坐着的马球场的主人--吴大娘子,吴大娘子眼中正有些着急的看着徐载靖一行人中的自家儿子梁晗。

    白氏侧头也看到了吴大娘子的表情,然后白氏有些自豪高兴的和同样笑着的孙氏对视了一眼。

    这事儿不怪吴大娘子着急儿子梁晗,

    实在是徐载靖和顾廷烨两人十七八岁,从小开始十几年来,天天早晨不论雨雪武功勤练不辍,侯府的营养也跟的上。

    所以徐载靖、顾廷烨两人个子不仅高还匀称健硕。

    但两人又天天在盛家读书,常在室内没有太阳晒,又让两人肤色很是白皙,中举后身上满是文气。

    两人更有侯府子弟从小到大金尊玉贵养出来的贵气,

    再加上阳光下少年人的朝气,

    虽没有簪花,

    但是两人头发梳的整齐,系着颜色鲜艳的抹额,襻膊系着的华贵的衣服又十分的显两人的身材。

    一看便知是汴京的好儿郎!

    气质比方才簪花敷粉的韩程云等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相对于容貌肤色,顾廷烨只是微微差些,

    但因为和徐载靖不同的成长经历,没见识过战阵、生死,顾廷烨这气质上差距就有些大了。

    这也让徐载靖在几人中很是显眼,有种一眼就注意到的卓然出众的容貌气质。

    而梁晗,

    年纪小些,

    又不怎么锻炼,

    站在徐载靖、顾廷烨身边一比,不仅有些矮还有些瘦,高兴的跳来跳去就像个猴儿。

    今日来的有多是和梁晗差不多年纪的各家贵女,

    这以后梁晗怎么找媳妇!

    吴大娘子又如何会不着急。

    着急完后,吴大娘子认命的回过头叹了口气,看着白氏和孙氏得意笑着的样子,吴大娘子恨恨的用手指虚空点了两人一下。

    皇后自是一脸欣赏感慨的看着徐载靖几人,

    皇后身边的赵枋,嘴角根本压不住,眼中满是‘不愧是救过孤,带着孤出宫的好靖哥’的眼神。

    想这些的时候,赵枋眼角还朝着荣家、柴家方向瞥了几眼,眉眼之间笑意更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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