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载靖和兄长、青云对视不过一瞬,

    随后徐载靖三人便下了马,载章拱手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咱们什么时候有过交往。”

    这位新科进士水津渔赶忙笑着解释了两句。

    青云还在回想,毕竟天冷下雪他帮过的人有些多。

    徐载靖却回忆片刻后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说起来也是托了小公主的福!当时不过举手之劳,没想到兄台居然还记得此事!”

    此时周围本就围着许多看热闹的汴京百姓,

    听到几人的对话,

    人群中有人喊道:“衙内乐善好施,这位官人也是知恩图报!”

    “真是一段佳话!”

    “田员外,您这真是捉到个好女婿!”

    周围的议论声,让方才‘捉婿’成功的田员外脸上也是与有荣焉,笑着朝四周拱着手。

    田员外拱手时,还不停的打量徐载靖等人的坐骑打扮,眼中若有所思。

    这位新科进士朝着四周笑了笑,继续同徐载靖道:

    “说来惭愧,之前我也想行一番好事,可惜”

    说着,水津渔摇了摇头。

    徐载靖道:“有行好事之心,便胜过不少人了!兄台今日已过会试,不知住在何处,有时间我等或可请教一二。”

    载章在一旁点了下头。

    水津渔不好意思的朝身后陪着来的管事看了看。

    那管事拱手道:“回两位公子,我们是帽子田家十一房的,就住在汴阳坊田家巷。”

    徐载靖颔首后看了下青云。

    青云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双手递给了水津渔,新科进士赶忙接过后看着帖子上的名号,眼睛一瞪。

    水津渔身旁的田家管事也顺势看了一眼。

    几人拱手拜别后,

    田家管事看着一旁自家主君着急的样子,赶忙凑上去说了几句。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够和勇毅侯府拉上关系”

    “主君,小人瞧着姑娘的嫁妆可能得再加些。”

    “不错。”

    过了一会儿,

    盛家学堂中的同窗们先后来到,

    长柏、长枫乃是陪着庄学究一起来的。

    上了一旁的茶楼二楼,

    庄学究坐到雅间的椅子上:“去窗边看看吧,回学堂后咱们师生谈谈体悟。”

    徐载靖等人躬身应是,随后站在了窗边朝外看去:

    巨大的影壁前,

    诸多读书人中,

    欣喜若狂者有之,

    萎靡不振者有之

    面不改色者有之,

    有的斗志满满准备下次会试,而有的却是倚在墙角失魂落魄,瞧着是准备放弃了。

    茶楼不远处,

    离着影壁不远不近的地方,

    停着不少被鲜花装饰的马车,

    马车瞧着或富或贵,不时有姑娘们说话的声音传来。

    荣家马车旁,

    七八个仆从侍立护卫在旁。

    马车中,

    撩开车帘的车窗旁,荣飞燕有些疑惑的朝一旁看了看,然后便坐直了身子。

    “姑娘,怎么了?”

    细步看着荣飞燕微微有些不虞的样子,问道。

    荣飞燕摇了下头:“没事。”

    细步点头后,也好热闹的朝外看了看,随后蹙眉,道:“那边被人围着的士子,怎么这么无礼!眼睛直勾勾的朝咱们车看。”

    凝香赶忙凑过去瞧了瞧,边看边道:“看着这人的衣服有些眼熟啊!”

    细步一愣,又在窗边看了看:“还真是!咱们在东华门遇到显哥儿的时候,这人好像还被显哥儿呵斥了几句。”

    凝香点头道:“本以为只是个登徒子,没想到居然还是个进士。”

    荣飞燕在车中轻摇了下头:“走吧。”

    凝香有些留恋的说道:“姑娘,咱们不看热闹了?”

    荣飞燕揪了揪凝香的耳朵:“再不走,你姑娘我都要成热闹了。”

    细步朝外说了声,

    荣家一行人便朝着一旁离去。

    马车行进之间,

    经过茶楼的时候,

    荣飞燕看着茶楼门口神俊的龙驹笑了笑,随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微微探身透过车窗朝茶楼二楼看去。

    徐载靖抿着嘴看着楼下学子考生百态,心中颇有感悟。

    放眼扫视之间,却忽然发觉有看过来的视线。

    徐载靖条件反射的看回去,就看到车中朝他望过来的姑娘。

    看着车中姑娘错愕、惊喜和强忍着羞怯的眼神,徐载靖轻轻点了下头。

    荣飞燕眼神有些慌乱的再次坐直身子,

    后背贴着车厢,荣飞燕只觉得自己的耳垂和脸颊有些发热,心里有些发甜。

    “怎么了姑娘,又有登徒子?”凝香朝外看着道。

    凝香视野里,二楼的顾廷烨蹙着眉,貌似深沉的看着远处。

    荣飞燕轻轻摇头,

    装作打哈欠的用宽袖遮住了脸庞,

    然后还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细步看着凝香的样子没说话,她只是朝着茶楼门口的马儿看一眼。

    巳时末(上午十一点后)

    庄学究带着学生回了盛家,

    待众人落座后,庄学究道:“几位说感触前,先想想上月咱们去贡院门口时候的心情,将你们代入到其中,再想想今日所见。”

    “是,学究。”

    众人应是。

    庄学究品着茶汤扇着扇子,

    一刻钟后,

    长柏和徐载靖面容肃立,似乎今日是他们俩落榜了。

    顾廷烨皱着眉头,

    载章嘴角带着笑容,

    齐衡用拳头支着脸颊,怅然若失的朝后看着,

    “嘿嘿.”长枫则直接笑出了声,显然是将自己带入进了某位中榜时的学子。

    随后,众人各自说了自己的感悟。

    庄学究一番因材施教的教导后便宣布下学,

    下午,

    坐在书案后,

    徐载靖想着之前的感悟,只觉得自己似乎要更加勤奋一些了。

    傍晚,

    徐载靖和兄长回了侯府,

    去跑马场的时候,

    看到殷伯正指挥着阿兰和寻书两个搬着东西。

    待徐载靖骑马靠近,这才发现是搬的是一个个条状的一尺多长的木盒。

    下了马,

    徐载靖和青云一起给龙驹着鞍鞯辔头。

    看着自家徒儿的眼神,殷伯道:“这是今日祝子爵送来的东西。阿兰,拿一盒过来。”

    “是,殷伯。”

    “表哥送的?”

    徐载靖将龙驹的辔头解下后,拍了拍龙驹的脖子让它自己去玩儿。

    将阿兰递过来的有些分量的木盒打开,看着木盒里鱼形的石头,青云脸上有些疑惑,徐载靖迟疑道:“师父,这是磨刀石?”

    殷伯点了下头。

    徐载靖朝一旁放着自己武器甲胄的屋子看了看,瞧着摞起来有桌子高的木盒,说道。

    “这么个磨刀的玩意儿,表哥他怎么送这么多?”

    青云同意的点着头:“这石头送这么多,也用不了啊。”

    殷伯没好气的从徐载靖手中把木盒拿过来,道:“你们这俩人,真是不识货。”

    徐载靖和青云一般模样:“啊?”

    “阿兰,匕首。”

    殷伯接过连刀带鞘扔过来的匕首,抽出来后道:“五郎,还有你,看好此时这匕首的颜色。”

    徐载靖和青云看着银白的刀刃点了下头。

    殷伯则坐到一旁,在喂马的皮桶里撩出一些水湿了湿石头后,开始在磨刀石上细细的磨起了匕首。

    徐载靖和青云好奇的蹲在一旁看着。

    期间,小骊驹和两匹龙驹接连用头蹭着徐载靖,似乎在催促他去忙什么事儿,但都被徐载靖推到了一旁。

    大半刻钟后,

    殷伯将手里的匕首递给了徐载靖,

    徐载靖看着刃口发青的锋利匕首道:“师父,所以.有毒了?”

    青云面露惊讶的看着自家叔父。

    殷伯再次没好气的看了徐载靖和青云一眼,说道:“这磨刀石名叫觅石,产自巩州通远军,用此磨刀石磨砺兵刃,刃泛青色,可保兵器不锈。”

    徐载靖眼睛一瞪:“师父,真的?”

    殷伯看着徒儿和侄儿的惊讶的样子,道:“嗯!之前殷家商铺里也有售卖过这好东西,这般品质的一块得要三十贯。”

    “嘶!”

    徐载靖回头看着屋子里的那一摞木盒道:“师父,这军中长刀不过五六贯钱,也就军中将校能用得起这石头了。”

    殷伯摸着手中的石头:“五郎,我小时候这磨刀石数量不少,每块也不过三贯,这些年来这觅石逐渐难寻,价格才上来的!也不知祝子爵在哪里寻得这么些。”

    徐载靖点了点头:“表哥他有心了。”

    “青云,你和阿兰他们各自留上一盒自己用。”

    “谢公子!”

    青云几个笑着拱手道。

    虽然徐载靖说的是他们自己用,但是他们如果没有配得上的好刀,他们宁愿这磨刀石在木盒里躺着。

    孙氏院落,

    厅堂中,

    徐载靖坐在下首,看着上首的祝庆虎道:“表哥,那些石头都是在白高国定州(今石嘴山)城里弄出来的?”

    祝庆虎笑道:“不错!听定州那里的工匠说,这些东西本来是准备运到克夷门要塞,当成白高大军击败咱们的后赏赐!可最后却是落到了咱们手里。”

    “一开始因为地动,这些石头都被埋在了尘土里,咱们这厮杀汉也不懂是个啥,还是后来柴家派去接管乌金碳矿的管事认出此物,不然就要当成普通石头给扔了。”

    徐载靖道:“居然还有这般的曲折!这位管事倒也是个不徇私的。”

    祝庆虎赞许的连连点头。

    徐载靖又笑道:“表哥,有这么个好东西,我给人送礼什么的,便不落俗气了。”

    祝庆虎摆手:“去去去,你什么好东西没有,还在乎这个?”

    徐兴代从孙氏的怀里滑出来,走到徐载靖身前道:“小叔,你这个石头能不能不给顾士行啊?”

    徐载靖捏了捏他的小脸道:“那得看你祖母同不同意!”

    听到两人的对话,

    坐在上首的徐明骅、孙氏、祝徐氏等人纷纷笑了起来。

    华兰正听着倪祈秋和谢氏对这‘觅石’的作用的讲解,

    听着厅堂中的笑声,华兰低声道:“这磨刀石真有这般效用?”

    谢氏点头道:“我父亲他便有一块儿,都是带在身边的。”说完看着在徐载靖跟前墨迹的儿子:“徐兴代,你给我滚回来!”

    倪祈秋在一旁道:“我前两日见官人他磨刀,真是刃口发青。”

    华兰点头哦了一声,

    又说了几句话后,谢氏看着厅堂门口探头的嬷嬷,将儿子交给婆母,道:“走吧,咱们去布菜。”

    说着,三人起身去了摆宴的偏厅。

    一番热闹的用饭后,

    祝家人起身告辞,

    一起朝外走的时候,

    勇毅侯徐明骅走在前面,和外甥、儿子们说着事情。

    祝徐氏则被孙氏、谢氏簇拥着,身后跟着华兰和倪祈秋。

    孙氏看着大姑子有些上愁的样子,拍了拍祝徐氏的胳膊,低声道:“姐姐,放心吧,虎哥儿此事办完,一两月便能见效果。”

    祝徐氏看了眼前面说话的弟弟、儿子和侄儿,道:“但愿如此。”

    谢氏笑着撇了眼倪祈秋道:“姑姑,之前你大侄儿送小五一把红宝石的匕首.”

    祝徐氏听得直点头,孙氏继续道:“安儿她送了哪有一个月,就有了。”

    倪祈秋在后面走着,听得一愣一愣的。

    看着一旁华兰有些揶揄的眼神,倪祈秋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华兰却不放过这位表嫂嫂,在倪祈秋的耳旁道:“嫂嫂,之前卢驸马家也是送了不少好礼,您瞧瞧现在”

    倪祈秋点了点头,看着前面的众人,她伸手进袖子拿出了一本自己缝制的话本,低声道:“华兰,这是我自己画的按跷手法,里面还有一些心得,你有空帮我把它交给舅妈,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华兰低头看着眼前的书本,眼睛一转道:“嫂嫂,那我能看么?”

    倪祈秋抬眼,有些不懂的低声道:“怎么不能看,看就是了,以后表弟做事累了,你还能帮他放松放松。”

    倪祈秋看着华兰有些异样的表情,她赶忙道:“我说的是读书累了。”

    华兰:“啊?哦!”

    都是成了亲的妇人,看着倪祈秋有些‘报仇’意思的问道:“妹妹,你想哪里去了?”

    华兰不好意思咬着嘴唇,用胳膊轻撞了一下倪祈秋。

    目送祝家车马走远,

    徐家众人回了后院儿。

    在厅堂中落座后,

    华兰将倪祈秋给她的画本交给了孙氏。

    孙氏就着烛光看了看叹道:“这孩子用心了。”

    随后抬起头喊道:“青草!”

    “在的,夫人。”站在徐载靖身后的青草应道。

    “来。”

    孙氏招了招手。

    青草走到孙氏跟前,孙氏将画本递出去笑道:“你先好好学。”

    “是,夫人。”

    三月底,

    殿试结束,

    东华门唱名那日,

    不知为何庄学究没去,只让徐载靖等学生去了。

    那位水津渔,殿试后得了个二甲五十八名。

    四上旬的时候,这位成亲的帖子便送到了曲园街勇毅侯府,

    来送帖子的人也有些特殊,乃是官身带着妻儿,手中还攥着一块要还给载章的玉佩。

    四月初八,

    金明池如往年般再次闭苑,

    这日也是佛诞日,

    盛家学堂休沐,

    上午,

    祝庆虎和母亲祝徐氏一脸喜色的来到了徐家,在孙氏院子里看到迈步进来徐载靖的时候,祝庆虎嘴角根本压不住,祝徐氏眼中也满是喜色,整个人似乎卸下了重担。

    徐载靖看着堂中众人的神色,心道:“这才多久.就有了?”

    转念一想,是了!自家表哥可是三月初归京的,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这好东西收的有些心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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