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上旬,

    大周皇宫,

    天上繁星点点,

    银月如钩,

    稀疏的月光照在宫殿房顶的琉璃瓦上有着微微的反光。

    “夸~夸”

    有皇宫禁卫举着灯笼在宫内巡逻着。

    皇后寝殿内,

    赵枋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香,身边是趴着睡着的小公主。

    皇帝面色不好看的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着奏疏,对一旁的皇后爱答不理。

    皇后却是面带笑容的走到皇帝身后:“陛下,您这都劳累一天了,臣妾给您按跷一番吧。”

    “不用!”

    皇帝一转身躲开皇后的手掌,继续聚精会神的就着烛光看奏疏。

    皇帝听到了身旁皇后深吸了口气,又悠长的吐了出去。

    “陛下,枋儿年纪还小,已在自己的殿中睡了多日,今日不过是太过思念臣妾和妹妹月儿这才睡在了殿中,您就别生气了!”

    “连孤独都承受不住,那他以后还怎么当个皇帝?!”

    皇帝皱眉将奏疏扔在桌上,吹胡子瞪眼的看着皇后。

    皇后连连眨眼:“是,是,陛下说的是!是臣妾的错!不该因为疼枋儿就放松对他的磨练!”

    “哼!”

    皇帝傲娇的瞪了皇后一眼,表情舒缓了许多。

    说着皇后将手指放在了皇帝太阳穴旁缓缓的揉着。

    “呼~”

    皇帝闭上眼睛舒服的出了口气。

    “对了,今日皇城司来报,说禹州赵宗全的亲戚来京,去找了永昌侯梁家的大娘子?”

    皇后按跷皇帝的手指没有丝毫停滞的揉着:“是,下午的时候就给我递了帖子,是赵宗全夫人沈氏娘家兄弟的大娘子邹家的!这个月来京没寻到好宅子,这才找到了梁家的吴大娘子。”

    皇帝点了点头:“朕记得赵宗全那个小舅子是从军了?”

    皇后思考着一时没有说话,皇帝也没催促。

    过了一会儿皇后才说道:“陛下说的是,臣妾记得好像是叫沈从兴,是去了南边桂州。也是在枋儿来的时候,臣妾接到吴大娘子的帖子,说她去找了勇毅侯府。”

    皇帝手指在桌上动着,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皇后的手指挪到了皇帝皱着的眉间轻轻抚着:“陛下,徐侯夫人也派人来问臣妾了,您说该不该让她帮忙啊?”

    皇帝皱着眉头的不知是被皇后抚摸的,还是自己松开的,总之不再皱着:“赵宗全这孩子向来是个老实宽厚的!不论是自己还是他生母娘家,都没什么根基势力,在他们那一脉算是个庶出的!”

    “身份比他高贵的宗室不知凡几,朕难道连他小舅子大娘子的娘家都要防着?给徐家的传信,能帮就帮!”

    “嗯!”

    “拓西侯大概月底便能回京,朕到时要请他到宫中一叙,到时便当个家宴,斟酒上菜便要麻烦你和枋儿了。”

    “臣妾荣幸之至。”

    殿内安静了下来,

    只有皇帝被按跷的十分舒坦的叹气声不时响起。

    “陛下,还有曹家亲戚故旧家的诰命夫人进宫,和臣妾打探着北边动兵的可能,您看?”

    “哼!”

    皇帝轻哼了一声。

    “他们是看到曹家、徐家和张家在西北吃肉,他们也想朝北辽下嘴?”

    皇后柔声道:“都是武勋之家,打起仗来才好升迁一些。”

    皇帝摇了摇头,皇后的手指则如同黏在皇帝头上一般,

    “收复白高,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才如此顺利,他们想要对北辽下手,先看看他们家有多少能上前线拼杀的子弟吧。”

    “前两年徐侯整治的那么好的天武军,现如今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话,皇帝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陛下,您别生气!都是积年的勋贵之家,内里开销巨大,总要想些法子!”

    “所以动脑筋动到朕的禁军上了?要不是看他们辈分高,朕早就”

    皇后开始给皇帝用力捏起了肩膀。

    “陛下,那些只是少数,别的武勋之家还是不错的!收复白高,大周疆域扩大甚多!陛下还是将多想想本月的会试,多为大周遴选英才才是!”

    听到皇后提到拓疆的话语,皇帝的心情好了许多。

    侧头看着帐幔后床榻上的赵枋,皇帝嘴角上扬。

    转过天来,

    寅时正刻(清晨四点)

    此时徐载靖也是刚起床准备习武锻炼,

    皇宫之中,

    皇帝已经在皇后的服侍下穿戴好了衣冠。

    走出皇后寝殿后,

    皇帝坐上御辇朝上朝的宫殿赶去。

    来到宫殿后殿,

    皇帝坐在椅子上缓缓的喝着醒神的茶汤。

    “陛下,兆主事到了!”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头发发白的兆子龙进到后殿中:“老臣见过陛下。”

    “嗯,今日让皇城司多往曲园街派些吏卒。”

    “是,陛下!”

    “子龙,你说朕让徐家帮禹州赵宗全的亲戚,此事”

    看着皇帝迟疑的样子,兆子龙拱手道:“陛下,此事自然是无虞的。”

    皇帝喝了口茶汤后:“哦?那你便说说。”

    兆子龙拱手:“陛下,徐侯父亲乃是过继,前些年勇毅侯府已经有些败落,要不是陛下对徐侯信赖有加,又有孙家和曹家帮忙,徐家可能就这么.”

    皇帝捧着温热适意的茶盏,感受着茶盏的温度舒坦的嗯了一声:“继续说。”

    “臣说句僭越的话,皇子他对徐家五郎可能比对皇室宗亲都要亲昵.”

    “哼!”

    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后:“继续!”

    “徐家没有丝毫异心的理由,陛下决策并无任何不妥。”

    皇帝放下茶盏,靠在椅背上朝着头顶的大殿房顶看着,目光似乎穿透了房顶看到了殿外的星空。

    随后皇帝自言自语道:“说起来,靖哥儿这小子是有些神异在身上的!”

    鲸油制成的蜡烛点燃后甚是明亮,

    兆子龙看着烛光照耀下地砖的砖缝低头躬身道:“陛下说的是,臣也没想到混不吝的襄阳侯都有了俩儿子。”

    “哈哈哈哈,那个老泼皮!”

    襄阳侯可是皇帝的死忠,能用身体为皇帝挡刀挡枪的。

    皇帝笑完后站起身:“走,随朕上朝!”

    其实兆子龙的意思很明白,

    当今皇帝登基几十年,仁义的名声传了几十年。

    别说徐家一个勋爵,就是大周宗室,遇不到性命攸关的事情被逼着,也不会造反。

    就是有人造反了,那么徐家跟着会有什么好处?能比跟着当今皇帝,后面跟着赵枋更有荣华富贵?

    要是做了那般的选择,就是丢了香喷喷的爊鸭、水晶肘子这等珍馐美味去捡屎吃。

    时光倏忽,

    已到二月中旬,

    这日清晨,

    徐载靖、齐衡、顾廷烨、长柏等学堂众人并未在积英巷,

    而是与借住在盛家的考生们一起来到了今年会试的贡院外。

    庄学究今日也起的很早,

    老人家背着手站在贡院附近,眼中满是感触的看着贡院前的景象,似乎想到了几十年前他步入贡院的那日。

    参加本次会试的大周考生,其中有年纪和徐载靖相当的少年,也有如庄学究这般的白发老人,更多的是青年人。

    “诸位,这就是三年后的你们!用心苦读方能越过此龙门,由鲤化龙!”

    “有了丝毫松懈,便是又一个三年!三年啊,你们有多少个三年!”

    徐载靖等人躬身一礼齐声道:“谨遵学究教诲!”

    庄学究背着手点了下头。

    待考生们全部进入了贡院,庄学究这才带着众人朝盛家走去。

    从贡院朝积英巷走的时候,

    庄学究的马车在前,

    载章、顾廷烨几个人在中,

    徐载靖和长柏骑着马,在后面聊着前几日同几位会试考生交流的学问。

    听着长柏对学问的理解,徐载靖不停点头。

    天色渐亮,

    汴京街道上的百姓多了起来。

    徐载靖聊完后转头朝四周看的时候,忽的一愣。

    随后徐载靖拍了拍长柏的肩膀,指着他们后面头车悬挂‘盛’字小旗的一行人道:“长柏,那边是不是盛家长房的车队?”

    长柏一愣,回头看去,迟疑的说道:“宥阳我去的少.”

    这时,车队中有人在马车上撩开了车厢正前方的车帘朝外看着。

    徐载靖视力极好,依稀看到是一个眼神灵动的小姑娘,看着有些调皮。

    小姑娘刚看了一眼,就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姑娘将她的手拨开,有些慌乱的将车帘放下。

    看着徐载靖有些发愣的样子,长柏道:“靖哥儿,怎么了?”

    徐载靖笑了笑,脑中还有方才那个看着年纪大些的姑娘的样子!

    唔.瞧着十分像他记忆中的那位歌手出道的姑娘张含韵,还是年轻版本的。

    如此徐载靖便也知道,这一行人真的是宥阳大房的车队。

    车中的两位姑娘是淑兰、品兰姐妹俩。

    想着这些,徐载靖道:“我方才似乎看到盛维表叔了,咱们过去问问吧!”

    长柏赶忙点头。

    前方,

    庄学究闭着眼坐在车中,

    车外有声音传来:

    “学究,咱们身后瞧着可能有远方而来的盛家亲戚,学生和长柏过去迎接一下!”

    “唔!去吧,莫要耽搁太久!”

    徐载靖应是后拨转了马头,和长柏一起朝身后走去。

    “吁~”

    盛家大房车队的挽马被车夫勒停。

    正在马车中和姐姐淑兰一起朝外看着的品兰差点被晃倒。

    小姑娘皱着眉再次撩开车帘朝前看着:“怎么停下了?”

    这时有声音传来:“敢问可是宥阳盛家长房的车队?”

    听到这话,品兰和淑兰对视了一眼。

    品兰站起身,扶着车厢壁探了探头后道:“姐姐,瞧着是个骑高头大马的贵少年,旁边的那小子瞧着还有些眼熟!”

    一副淑女仪态的淑兰纠结了一下后,也站起身朝前看了一眼后道:“那是二房嫡长子长柏兄弟!”

    “啊?原来是亲戚!”

    说着品兰继续探着头:“那长柏哥哥身边的贵少年是谁啊?瞧着马儿比咱们宥阳开马球场的张家姐姐的坐骑还要神俊!”

    淑兰年纪大,听盛大老夫人和李大娘子聊天听得多,迟疑的说道:“许是在盛家读书的勋贵子弟!”

    “哦!怪不得!”

    姐妹二人说着话,看着前方马车开始动起来,两人赶忙在车中坐好。

    积英巷,

    盛家大门口,

    盛紘站在门槛外:

    “母亲,您还是回去吧,这里有儿子在就行!”

    老夫人被房、崔两位妈妈扶着,不时的探身街口看去。

    听到盛紘的话语摆手道:“我与你伯娘多年没见了,我心中挂念在内院儿坐不住的,还是在这儿等等吧!”

    盛紘点头:“是,母亲!”

    天色大亮,

    阳光照在撒了水的巷子地面上,

    王若弗站在老夫人不远处也朝外看着:“母亲,来了,看到有车队过来了!”

    “哦!”

    老夫人朝前迈了一步朝王若弗说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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