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今日天晴雪化了一天。

    太阳下山后,

    北风吹拂下的冬日黑夜便格外寒冷,

    手或耳朵只是在外面露上几个呼吸便会感觉冻得疼。

    程家大门口,

    在灯笼光的照耀下,

    装饰的红色绸带和贴着囍字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着,

    今日成为岳母的程七娘母亲走到了大门处,

    她脖颈间围着皮草的围脖,不顾天寒还握着倪祈秋的手。

    “天实在冷。表姑姑,您快进去吧!”

    灯笼光下,倪祈秋说话的时候,不时有白气鼻口之间飘出来。

    七娘母亲点头,嘴里飘着白气道:“好!我知道!秋姐儿,方才一直没问你,之前你一直戴着的那支金簪呢?”

    倪祈秋鼻间喷出白气,轻声道:“舅妈在我来的时候,把那金簪要去了,说是有用。”

    “本就是舅妈送我的。”

    七娘母亲颔首道:“行吧。路上慢些!”

    倪祈秋应是后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几步,倪祈秋从马车窗中朝后看了一眼:“表姑姑,快回去吧!”

    “好!”

    看着马车远去,

    灯笼下的七娘母亲叹了口白气,便要转身回府。

    这时,

    与倪祈秋不同方向有马车声传来,七娘的母亲看着马车上的‘程’字灯笼,便在门口等了一下。

    带程家马车走近,七娘母亲轻声喊道:“可是咱们家哥儿回来了?”

    “是的,大娘子!”

    车夫回话的时间里,马车停了下来。

    车厢中两个年纪比徐载靖大些的少年走了出来。

    车凳还没放下,两个少年其中的一个就要跳下马车。

    看到此景的七娘母亲赶忙喊道。

    “慢些慢些!”

    “天这么冷,小心扭了脚!”

    待少年下了马车,七娘母亲就着灯笼光看着两个儿子道:“八郎九郎怎么了这是?怎么都板着脸?”

    其中一个程家少年鼻中喷出白气,一甩袖子道:“哼!母亲!这徐五郎当真无礼!”

    “嗯?徐家哥儿怎么了?”

    “婶婶,这大喜的日子里,徐五郎和黄大郎居然在坐席的间隙比试武艺,还手脚没个轻重的把朱家的门扇都踢坏了!”

    “母亲,九郎说的是,徐五郎还把黄大郎给勒晕了过去。”

    “什么!!??这人没事吧?”

    两个少年摇了摇头。

    三人一起朝着院子走去。

    “这两家的哥儿,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居然还把人给勒晕了。”七娘母亲疑惑的问道。

    程家八郎道:“母亲,您不想想原来忠勤伯府袁家的亲戚是哪家”

    听到儿子这么一说,七娘母亲倒吸了口冬夜里极寒的空气。

    如今徐家二大娘子盛华兰之前和袁家二郎议亲的事情,程家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当初袁家在汴京的热闹就够大的,

    没想到去了扬州,码头闹的事情更大。

    以致袁家回京后就被褫夺了爵位。

    “这也太记仇了吧!”

    七娘母亲感叹道。

    “母亲,这袁家父子如今都在北边为国效力,黄家哥儿也是前些日子刚回来,徐五郎是一直没机会找茬罢了!”

    程家八郎道。

    说完,

    三人之间一阵沉默的走着。

    路上,程七娘的母亲心中满是思量。

    快要走到柴铮铮祖父母的屋子事,七娘母亲摇头道:“不对!袁家父子在北边为国效力,也是在徐侯麾下!要找麻烦还要等到黄家哥儿回汴京?”

    “而且徐五郎他又不是没去过西北那边。”

    “这婶婶,可能是在军中,徐五郎不敢胡乱动手吧!”

    “比试一下能算胡乱动手?”

    听到长辈这话,两个少年没再说下去。

    “等七娘回门的时候,我再问问她。”

    徐载靖外祖家在西水门外,

    祝家宅子则是在西水门里的内城。

    祝家,

    后院儿的院子里,

    有女使挑着灯笼在游廊上带人走着。

    正屋,

    里间还亮着蜡烛,

    “婆母,儿媳回来了,过来给您请安。”

    “进来吧。”

    倪祈秋进了温暖的里间,看着坐在床上的自家婆母笑了笑。

    “大郎媳妇,来,过来坐。我这手腕儿不太爽利。”

    倪祈秋依言坐了过去,伸手握住自家婆母的手腕儿就要按摩一下。

    但她的手却被自家婆母给握住了。

    “今晚可真够冷的,你手都凉了。”

    “是,化雪天。”

    “嗯。”

    徐载靖姑姑,祝庆虎母亲沉吟了片刻:“今日你舅妈和我说了许久的话她说的是,虎哥儿他一直忙于公务,说到底也是为了徐家,为了他舅舅。”

    倪祈秋苦笑了一下。

    “这些日子你又操持家务,还要忙着刘家姑娘和你弟弟的事情,我作为婆母,实在不该给你添乱。”

    “婆母,您说的哪里话战场上刀箭无眼,我本该早日为官人延续血脉的。”

    徐大娘子握着倪祈秋的手,欣慰的笑了笑。

    “对了,大郎家的,你舅妈说她给你想办法,你可知道是是什么?”

    倪祈秋摇了摇头:“许是请厉害的妇科郎中?”

    徐大娘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真可能是这样!当年你舅妈刚进徐家门的时候,也是很长时间没怀上,还是嫁到盛家的姑姑给她找的郎中!”

    曲园街,

    徐载靖的院落,

    屋子中亮着蜡烛,

    徐载靖坐在桌旁的圈椅上,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听着屋子里的三个女使低声说着话。

    三人时而聊首饰,时而聊下个月小蝶的婚事。

    “公子,小蝶姐姐成婚的时候,我们三个人能不能一起去啊?”青草借着给徐载靖斟醒酒汤的时机,笑着轻声问道。

    徐载靖看了她一眼后摇了摇头。

    青草低头,心情低落道:“哦,知道了公子。”

    徐载靖吹了吹汤碗道:“到时可能要去倪家帮忙,你们不能全去!”

    听到徐载靖的话语,青草笑着抬起了头。

    去盛家和去倪家,是都能看到小蝶大婚的。

    三个女使正要继续说话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说话声:“靖哥儿,大娘子请你去她院儿里一趟。”

    “妈妈,知道了!”

    云想走到门口回道。

    随后,

    徐载靖重新披上大氅,带着云想,出院儿朝自己母亲哪儿走去。

    云想则是披着斗篷,头上戴着萌萌的护耳,套着棉手套的双手挑着灯笼。

    走在路上,

    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不仅直往她脖颈里钻,还吹得云想的脸颊有些疼。

    这让云想不由自主的躲到了徐载靖身旁。

    灯笼摇晃之间,徐载靖道:

    “对了,云想,最近越来越冷,你青草姐姐的手和耳朵怎么样了?”

    “公”

    此时主仆二人正好经过院子里的风口,

    迎面的寒风把云想的话给堵了回去。

    过了风口后,

    云想将自己的嘴藏进围脖里,闷闷的说道:“公子,青草姐姐的手和耳朵还是有些冻着了,常常会痒。”

    徐载靖嗯了一声:“你们俩呢?”

    “公子,我和妹妹都还好,自小长在侯府里没有被冻伤过。”

    徐载靖点了点头。

    很快,主仆二人拐过了月门,进到了孙氏的院子中。

    掀帘进门,

    感受着屋内的暖和,

    徐载靖搓了搓几步路就被冻得有些麻木的脸颊。

    “母亲,您让孩儿过来,是怎么了?哥哥,嫂嫂。”

    看着解下大氅,正在朝兄长和两个嫂嫂拱手一礼的徐载靖,坐在罗汉床上的孙氏笑道:“靖儿,方才载章都和我说了!你在朱家做的事情很对!”

    “既保了朱家的体面也护了黄家的名声。”

    徐载靖笑了笑坐到了载章下首。

    大着肚子的谢氏道:“他们两家倒是好了,可咱们家小五,又要被人说成是好勇斗狠了!明明是做了好事的。”

    孙氏笑着摆摆手:“该知道能知道小五是什么样人的,自然知道。”

    “只听传言便对小五有些看法的,我也不放在心中。”

    说完,孙氏又看了眼大儿媳的肚子道:

    “靖儿,虎哥儿和你父亲告了假,年前便回京,送你东西你直接收了便是。”

    徐载靖点头道:“母亲放心。”

    看到小儿子点头,孙氏又看了载章和华兰一眼后道:

    “靖儿,你和乔家九郎玩得好。等你表哥回来,就请乔家送.算了,到时再说吧。”

    坐在下首的徐载靖挠了挠头道:“母亲,您今早这么着急去姑姑家干什么了?”

    “大人的事,你别管。”

    “哦~”

    其实刚才自家母亲看兄嫂后,又提到卖水产的乔家,徐载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那,母亲没什么事,孩儿就回去了,明日还要早起。”

    孙氏摆了摆手。

    徐载靖拍了拍载章的手,兄弟二人使了个眼色后,徐载靖便起身离开。

    荣家,

    回雪院,

    卧房内,

    穿着睡衣的女使凝香正趴在被窝里,双手双脚之间还有灌着热水的汤婆子。

    看着房间中正在贴耳说话的荣飞燕和细步,凝香好奇的说道:“姑娘,你们在说什么呢?”

    细步说完话,离开了荣飞燕的耳边。

    “你说周围几家的下人们都在这样传?”

    细步点了点头:“是,门房的小子是这么说的,咱们侯府离得那边也不远。。”

    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后,荣飞燕缓缓说道:“徐家五郎不是冲动的性子,而且还是参加承平伯家的婚宴,怎么会和别人比试身手?”

    “可能是喝多了?”细步回道。

    “姑娘,徐家五郎怎么不是冲动的性子?您忘了铮铮姑娘来京的时候在齐国公府设宴,几家哥儿打架的事儿了?”

    被窝里的凝香说道。

    细步侧头看着凝香摇了摇头。

    “他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事儿惹到他了,不然他不会这么莽撞的。”

    “你来的时候,哥哥院儿可灭灯了?”

    “奴婢过来的时候,瞧着还亮着蜡烛呢。”

    “去问问。”

    “是,姑娘!”

    半刻钟后,

    细步回到了屋子里。

    此时,被窝里已经换成了荣飞燕。

    凝香穿上了衣服站在一旁,看到细步回来,赶忙道:“怎么样?”

    细步和凝香微微一笑后朝着荣飞燕道:“姑娘,二哥儿院儿里的女使转达说:就看有没有韩国公、令国公家的在,有他们在准没好事儿。”

    “之前这几家的子弟,可是对廷熠姑娘和铮铮姑娘两位”

    “而且,黄家哥儿最近被人打听,之前又和韩家姑娘订过亲!”

    荣飞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姑娘,奴婢就灭灯了。”

    “嗯。”

    凝香擎着蜡烛,

    细步摘下了桌上灯台的灯罩后吹灭了蜡烛。

    两个贴身女使端着蜡烛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了黑暗。

    两人来到外间的时候,屋外有灯笼的亮光靠了过来。

    “姑娘睡了?”

    门外有仆妇的声音传来。

    “刚灭了蜡烛,妈妈,怎么了?”细步道。

    “细步,麻烦转告姑娘,大娘子让她明日陪着二哥儿去宫里见娘娘。”

    “知道了!奴婢一定转达。”细步回道。

    “有劳了。”

    灯笼的亮光在门外远去。

    细步和凝香再次回到卧房中。

    床上帐幔中的荣飞燕道:“我听到了。”

    第二日,

    冬日清晨,

    屋外冷的滴水成冰。

    屋内看着灶口的夏妈妈,虽然靠近火源,但是身上也要盖上一层被子。

    夹在手指间的线香已经燃到了下方靠近手指的地方。

    似乎是灼痛让人难忘,或是每日醒来的生物钟,

    在线香即将烫到的时候,夏妈妈缓缓的睁开了眼。

    没有将手指间的线香移开,夏妈妈感受着线香的温度,又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遥遥听到有报时的声音传来,夏妈妈起身掀开被子,这才将手指间的线香移开后扔到灶口中。

    捅了捅灶口中的炭火,让其烧的旺起来,夏妈妈走向了青草她们所在的隔间中。

    随着徐载靖被女使叫醒,他新的一天又要从晨练开始了。

    晨练结束,

    徐载靖和兄长去到盛家,

    中午时候,

    徐载靖从寿安堂吃完午饭,正与顾廷烨、齐衡等同窗在烧着地龙,很是温暖的学堂中打瞌睡的时候,青云掀开两层棉帘走了进来。

    此时学堂中没有盛家姑娘,成亲的青云便能进来。

    青云朝着被自己身上的冷气凉醒的齐衡等人拱了拱手后,走到徐载靖身边道:“公子,方才郑家小厮来传信儿,说晚上郑家二公子请几位赴宴。”

    听到这话,

    顾廷烨一下看了过来:“青云,郑骁郑二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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