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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院花铺地。淡淡阴天气。水榭风亭朱明景,又别是、愁情味。

    有情奈无计。漫惹成憔悴。欲把罗巾暗传寄。细认取、斑点泪。

    祝家庄中。

    在梁山好汉从盘陀林撤走以后,祝朝奉、祝万年、祝永清、祝龙、祝虎、栾延玉、栾延芳、云龙、刘广、刘麒、刘麟、刘慧娘、孔厚、傅玉等祝家庄内的主要人员齐聚一堂。

    此时,场面压抑至极,尤其是在祝彪母亲的哭哭啼啼声的烘托下。

    “够了!”

    祝朝奉阴沉着脸对他平日里特别喜爱的继室呵斥道:“若非你平日里对那小畜生如此骄纵,他焉能有今日之祸?!”

    祝彪的母亲想说:“你这老东西平日里不比我娇纵他,现今倒来怪我?!”

    可看了看周围这么多外人,祝彪的母亲并没有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而是冲祝朝奉盈盈一跪,说道:

    “奴家纵然有错,彪儿纵然顽劣,此次之事纵然千不该万不该,彪儿亦是老爷骨血,还望老爷及众位英雄务必救他一救!”

    说罢,祝彪的母亲就冲众人一拜。

    祝朝奉冲祝彪的母亲摆了摆手:“我自有计较,你下去罢。”

    祝彪的母亲听言,起身,然后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了议事厅。

    祝朝奉冲众人一抱拳:“叫诸位看笑话了,那小畜生抗我令不遵,又不顾栾教师劝阻,执意擅自率兵出寨迎敌,实乃自寻死路,死不足惜,不必管他,教他自生自灭好了。”

    “皆是小人无能,未能劝住三少庄主,又未能救回三少庄主,请老爷责罚。”栾延玉自责道。

    “教师言重了,此事皆源自那小畜生咎由自取,那么明显的激将法都看不出来,硬要出寨去送死,这谁拦得住、救得回?常言道,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绝人。干教师甚么事,便是教师将那小畜生救了回来,老夫也定然亲手打死这个蠢货!”祝朝奉道。

    “大哥莫要说气话,亦无须忧心,待来日开战,小弟亲自出阵捉他三五贼寇,换回彪儿便是。”祝永清说。

    “量那贼寇知晓彪儿身份后,定然好吃好喝伺候着,绝不会教彪儿受半分苦的,大哥放心便是。”祝万年也说。

    想到此事还得给刘广他们这些前来助拳的人一个交代,祝万年又说:

    “小弟再说句不当说的,彪儿这性子是得教他涨涨教训,若不是他冲动教梁山贼寇捉了去,我们采用刘小娘子好计,此刻已然退敌了。”

    祝朝奉起身冲众人一作揖:“小老儿代犬子给诸位赔罪了,皆是他蠢笨如驴,辜负了刘小娘子的好计。”

    刘广忙道:“亦是我等未料到那扈家临阵倒戈,将那盘陀路的走法泄露给了梁山贼寇,不然以盘陀路之精妙,定能将这些贼寇全部困死,还能保下这个精妙屏障。”

    听刘广提起扈家,祝朝奉咬牙切齿道:“扈荣那卑鄙无信小人!待我等打退梁山贼寇,定将他捉来挫骨扬灰,方能消我心头无尽之恨!”

    祝虎补充道:“还有那水性杨花小贱人,竟不顾两家世代通好,替梁山贼寇将三弟捉了去,千刀万剐了她,我都不解恨!”

    祝龙则趁机给祝彪找补道:“三弟就是太重情重义了,他若不是顾念往昔情谊,处处留手,岂能败给那小贱人?如今倒好,因他一时心慈手软,反倒被那小贱人钻了空子将他给捉了,害我等恁地被动。”

    这种时候,栾延玉当然不能说,祝彪不是手下留情,他是真没打过扈三娘,伱们平时将他捧得太高了,才让他轻敌冒进,吃了这个大亏。

    不仅这样的话不能说,栾延玉还十分清楚,他现在最好连话都少说,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他,谁让祝彪是从他手上失陷的?

    栾延玉其实想得很清楚,也就是,现在是战时,正是用人之际,祝家还离不开他和他弟弟以及他徒弟,不然,就凭祝朝奉对祝彪的喜爱,哪能跟他善罢甘休?

    “此间事了,可能便是我离开祝家庄之时了。”栾延玉心想。

    祝家这几人又在祝彪这里浪费了一些时间,直到见别人全都不说话,只看他们祝家人在这表演,祝朝奉才看向一个生的娉娉婷婷,好象初出水的莲花,说不出那般娇艳的少女:

    “敢问小娘子,为今之计,该当如何,那火烧盘陀林之计,可还能用?”

    刘慧娘摇摇头:“只怕三少庄主已将我这计策泄漏给贼寇了,贼寇多半不会再中此计。”

    听刘慧娘这么说,祝朝奉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逝,他心想:“我已然代我儿认过错了,你为何还要踩他?莫非,不如此,便不能显示出你的本事?”

    祝万年更是直接维护祝彪道:“小娘子有所不知,我那侄儿,一身傲骨,实乃顶天立地真男儿,岂能出卖你那谋划?”

    刘慧娘听言,笑笑,没再说话。

    刘慧娘知道,祝家人欺她是一女流之辈又年少,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不然哪还用这么麻烦?如今,祝家人表面上虽然是在向她问计,实际上只是因为叫梁山好汉逃了,不得不认个错,再说几句场面话,给大家一个交代。

    刘慧娘扫了年纪不过十八九,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看上去犹如哪吒三太子一般的祝永清一眼:“此人才是他们真正想问计之人。”

    果然!

    见刘慧娘不说话了,祝朝奉看向祝永清:“三弟,你看接下来,我等该如何应对?”

    祝永清沉吟了少许,说道:“那火烧盘陀林之计确实不可行。”

    随便带了一句,祝永清也不说此计为什么不行,就绕开了这个话题,说道:

    “为今之计,我等最好仗着我祝家庄险固,粮草充足,固守待援,待云总管搬来官军,我们再里应外合,必能一举荡平梁山贼寇。”

    听祝永清这么说,祝家人全都频频点头,其他人也都觉得有道理。

    见祝永清出了一个如此平庸之计,都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刘慧娘在心中一叹:“唉,我那计若是出自此人之口,怕是已然成了,只可惜是出自我这妇孺之口。”

    刘慧娘没再出声。

    一来,刘慧娘知道,她就算再说什么,也没用,这些男人不会真心听她的谋划的。

    二来,祝永清的计策虽然保守,但也是一个选择。

    刘慧娘这人,哪哪都好,只是有一桩,那就是她打小身体就不太好,体虚,特别容易累。

    加上祝家庄这里有祝永清,也用不上她。

    ——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刘广太想赶上这个剿灭梁山好汉立功出仕的机会,来不及送刘慧娘回家,才将刘慧娘也一块带了过来,并不是真让刘慧娘来给他们出谋划策的。之前刘慧娘出那火烧盘陀林的主意,也是想帮特别想当官的刘广立个功,才多嘴的。结果,刘慧娘说了也等于是白说。

    如此一来,刘慧娘索性就去休息了。

    鉴于刘慧娘是云龙的未婚妻,而云龙的父亲云天彪是他们这些人当中少有的官身,是大身份,不好怠慢。

    所以,听刘广说刘慧娘喜欢看书,祝朝奉便请刘慧娘去他的书房随便看。

    真别说,祝朝奉虽然只是一个乡下土财主、一个小地方的黑道老大,但他的藏书中还真有一些是刘慧娘没看过的。

    于是刘慧娘就一头扎进这些藏书中美美地看了三天,颇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意思。

    将最后一本刘慧娘之前没看过的书看完,刘慧娘伸了一个美美的懒腰,然后走出了祝朝奉的书房。

    看了看已经快上中天的月亮,刘慧娘喃喃道:“都这么晚了么?”

    这时,一阵大风“呼”得迎面吹来,将刘慧娘的发髻都吹乱了!

    刘慧娘怔了一下,随即连忙问一旁的庄客:“梁山贼寇今日可曾前来叫过阵?”

    那庄客答:“傍晚时来过,庄主教高挂免战牌,他们大骂了一阵,便撤向了盘陀路方向。”

    “坏了!”

    刘慧娘赶紧提起裙摆往议事厅的方向跑去!

    因为跑得太急,来到议事厅的时候,刘慧娘的俏脸已经跑得粉红,同时大口喘着粗气。

    可刘慧娘根本顾不上,她立即抬起头向议事厅中看去,就见这里只有祝朝奉、祝万年、栾延玉、刘麒、孔厚,少了很多人。

    刘慧娘的心顿时就是一沉:“晚了!”

    刘慧娘只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祝永清不要那么自负,再避开自己的火烧盘陀林之计,而是拾起这个计策,将之变通一下,这样他们虽然仍旧没有取胜的机会,但至少不会大败。

    时间紧急,父兄,包括未婚夫云龙都不在此间,很可能都去了盘陀林,刘慧娘也顾不得委婉了,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是火攻?还是伏击?”

    刘慧娘这突如其来地一问,让祝朝奉等人微微一怔!

    反应了一下,祝朝奉笑道:“小娘子莫急,先将气喘匀了,咱们再慢慢说此事,亦不迟也。”

    刘慧娘哪有心情跟祝朝奉墨迹,她又赶紧催促道:“速速答我!”

    这时,栾延玉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不然向来稳重懂礼的刘慧娘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他赶紧答道:“伏击。”

    刘慧娘将眼睛一闭:“完了!”

    刘慧娘后悔了,她不该跟祝朝奉他们这些人置气的,最少也应该提醒一下那个自负的祝永清,他们能使用火烧盘陀林这个计策,梁山好汉也能使用火烧盘陀林这个计策,那盘陀林万万不能再派人去伏击了。

    刘慧娘当机立断道:“赶紧鸣金收兵,另速速派人将庄前那树林伐掉,快!”

    祝朝奉还没有意识到出事了,他还在那笑着说:“小娘子莫慌,我家这盘陀路还有另一种变法,此法除我祝家人,旁人皆不知晓,必能困住……”

    刘慧娘急了,以至于一向好脾气的她,难得地说了一句:“休要啰嗦,再耽误时间,我们便不是大败了,而是败亡了!”

    听刘慧娘这么跟他说话,祝朝奉的老脸顿时就沉了下去,然后就想一甩袖子离开,用行动表示他对刘慧娘的愤怒。

    可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看,着火了,盘陀林着火了!”

    这回,祝朝奉终于意识到了刘慧娘刚刚在担心什么,他赶紧跑出去查看。就见:

    一点灵台,五行造化,丙丁在世传流。无明心内,灾祸起盘陀。烹铁鼎能成万物,铸金丹还与重楼。思今古,南方离位,荧惑最为头。绿窗归焰烬,隔花深处,掩映钓渔舟。鏖兵赤壁,公瑾喜成谋。李晋王醉存馆驿,田单在即墨驱牛。周褒姒骊山一笑,因此戏诸侯。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时节,干燥的天气,茂密的植被,偏巧此时又刮东南大风!

    只见,大火一起,立时就是火趁风威,风助火势,顷刻之间,那一大片盘陀林就被烈焰所吞没,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有它覆盖的地方全都变成火海……

    祝朝奉这时才想起刚刚刘慧娘所说的,连忙下令:“快去将庄前那树林伐掉,快!快!快!”

    栾延玉听言,亲自带人出庄去伐树,祝家庄的一众炼气士本事全开,不留余力地轰向那片茂密的树林,才勉强赶在大火烧到祝家庄前,将祝家庄前弄出来了一片隔离带,使得这场大火没有蔓延到祝家庄。

    可虽说如此,祝家庄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脸上有哪怕那么一丝一毫的笑容。

    你道为何?

    只因为,祝永清、祝龙、祝虎、栾延芳、云龙、刘广、刘麟、傅玉昨夜带着三千祝家庄的庄兵、五百风云庄的庄兵去盘陀林中伏击梁山好汉去了。

    这场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大火这么一烧,这些人到底有几人能生还?

    最先逃回来的人是祝永清和栾延芳。

    两人实力最强,祝永清反应也快,没从看似是活路的无火之处逃跑,而是拉着师父栾延芳,运用起灵气罩,硬穿过大火逃回了祝家庄。

    接下来,逃回来的是傅玉,他是追在祝永清和栾延芳的身后逃回来的。

    不过,由于傅玉的实力没有祝永清和栾延芳强,快出火海时,傅玉的灵气耗光了,最后只能是顶着大火往外跑,结果,头发、眉毛、胡子全都烧光了,全身还大面积烧伤。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祝龙、祝虎、云龙、刘广、刘麟全都没回来,祝家庄和风云庄的那三千五百名精锐炼气士也全都没回来……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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