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范景文沉声道:“今天的议题是讨论王之心的罪责,而不是朝廷亏空。你不要自作主张,偏离议题。”</br>“范阁老此言差矣,”黄宗羲不卑不亢道:“下官以为王之心的案子因朝廷亏空而起。古人云治水当清其源,善除害者察其本,善理疾者绝其源!”</br>“如果只处理王之心本人,却不解决朝廷的亏空,那么类似的案子以后还会发生。”</br>“是啊。”崇祯接过了话题,“如果不能解决亏空,下一个去开矿的人很可能重蹈王之心的覆辙。”</br>范景文低着头想了想,深吸一口气问:“陛下,如果解决了亏空问题呢?”</br>崇祯笑了笑:“如果解决了亏空问题,那开矿一事就可以暂时停下来了。”</br>君臣二人看似在交谈,实则在交易。</br>范景文表态要解决朝廷的亏空。</br>崇祯便抛出了停止开矿的回应。</br>如果君臣二人对彼此的条件都满意,那么就一拍即合。</br>如果有出入,就继续谈条件。</br>范景文的最终目的就是停止开矿,他得到崇祯的回应后立刻说道:“陛下,辽东已经入冬。不出意外的话,平辽大军今年的攻势将会暂时告一段落。”</br>“各项支出尤其是抚恤银这一项,不会太多。按照国库现有的存银以及到年底需要支出的银子计算,朝廷今年的亏空是一百二十万两左右。”</br>“臣可以让各地官员召集当地的士绅,商人进行募捐。最迟到十一月底,这些银子就能押解进京。”</br>“嗯,”崇祯先是点了下头,随后问道:“明年的亏空呢?如何解决?”</br>“如果明年战事顺利,那么亏空的数额将会很少。”</br>“无论多少都是亏空,得想办法解决啊!”崇祯步步紧逼。</br>“陛下放心,内阁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范景文顿了顿:“首先是上海港的商税,按照今年增长的数额,明年的商税将增加到七十万两以上,这些钱都可以用来充盈国库。”</br>“另外商人每年从东洋和西洋带回来的银子高达千万两以上,兑换成大明圆宝后又可以给国库带来数十万两的收入。”</br>“还有巡盐和候补官员钱,都会送入国库。”</br>“如果战事顺利,抚恤银支出的少,这些钱足以应对国库明年的支出!”</br>范景文的意思很明确。</br>只要明年的战事顺利,且不发生较大的伤亡。</br>朝廷的收支就能达到平衡。</br>崇祯对范景文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br>这么多年来,大明国库入不敷出的局面终于要扭转了。</br>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br>如果有突发情况导致的国库支出增加,到时候可以再想其他办法。</br>想到这,崇祯朝着范景文以及其他内阁成员重重点头:“既然内阁解决了国库亏空的问题,那开矿一事就可以暂时停下来了。”</br>“陛下圣明!”在内阁首辅范景文的带领下,一众大臣向崇祯施礼。</br>等众人礼毕后,崇祯这才慢悠悠地询问范景文:“范阁老觉得应该如何处置王之心?”</br>解决了事之后,就要解决人了。</br>王之心是崇祯的人。</br>既不能处置的太轻,否则无法堵住满朝文武和地方上士绅的嘴。</br>也不能处置的太重,否则会让崇祯没面子。</br>范景文深谙此理。</br>他认真回答:“臣以为王之心虽然罪孽深重,但事出有因,望陛下三思。”</br>“请陛下三思!”在范景文的带领下,在场的官员们齐声说道。</br>崇祯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后看向王之心并说道:“王之心?”</br>“奴婢在。”</br>“你可知罪?”</br>“奴婢有罪。”王之心回答。</br>“你说说自己犯了什么罪?”</br>“奴婢在开矿时不该操之过急,更不该搞出人命。”</br>“错!”崇祯表情严肃,语气冷漠:“你不该给把国库的亏空揽到自己身上!开矿确实是为了不亏空,但朝廷的亏空却不能只靠开矿来补,你的手伸得太长了。”</br>王之心低着头:“奴婢知罪。”</br>崇祯表情不变继续说道:“既然管不住自己的手,那就用这双手去南京给太祖打扫陵寝吧。”</br>王之心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r>他知道崇祯会处置自己,却没想到崇祯会直接把他发配南京。</br>自己还有很大用处,陛下为何会弃用自己?</br>“王之心,还不领旨谢恩?”王承恩在旁边呵斥起来。</br>“奴婢叩谢陛下!”王之心浑浑噩噩地跪在地上朝着崇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br>崇祯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在场的大臣们:“诸位觉得朕的处置如何?”</br>“陛下圣明!”众臣立刻施礼恭维起来。</br>最初他们只想停止开矿,没想着扳倒王之心。</br>现在崇祯自己下手将王之心发配南京,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br>有几个大臣甚至觉得崇祯有些昏聩了,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br>看着在场大臣脸上不同的表情,崇祯心中冷笑。</br>他早就想把王之心放到南京,只是一直没有机会。</br>现在终于被他找到了机会。</br>接下来。</br>王之心这根搅屎棍将在合适的时机,把南京以及整个江南搅得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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