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贵者!老朽儿在这片田耕种了三十年!这就是老朽儿一家的根本呐!”

    “求贵者高抬贵手吧!”

    “贵者!”

    咸阳之外,田亩之中。

    居然掀起了一阵抵抗阿房宫兴修的浪潮。

    凡是田亩被纳入兴修规划,强制迁离的百姓、贵户、乡绅,几乎全都来了。

    可迎接他们的,不是以往秦国官吏那一张虽然严肃,但会搬出秦律一字一句跟你讲解的板正面孔,而是....一伙拿着刀,虎视眈眈舔着嘴唇的凶恶大汉。

    这些人之中,只有一人身穿官服。

    不少百姓甚至直接对着他跪下了。

    “陈长史,要不先缓缓?”

    姚青锋皱眉,轻声询问。

    这一片动静太大,总归是不好的,按照他的意思,慢慢来便是了。

    倒不是妇人之仁,也不是这个提刀能杀了自己全家的狠人有了什么恻隐之心,只是觉得如此...待会儿会麻烦。

    岂料,陈铭那清秀的面容之上,一道狠戾一闪而过,一挥袍袖,有些厌恶得看着这些推腿上还沾染泥土的家伙冷笑一声:“泥腿子,岂能同语。”

    “此人等不过我大秦蓄养的牲畜罢了,如何懂太子殿下的谋划,如何能为我大秦的昌盛之气考虑?”

    如此话语说出,饶是姚青锋都是一愣,心中感慨:果然是读书人最为狠心。

    “陈长史所言极是!”

    “刁民罢了!”

    文渊在一旁撇了撇嘴,多少对于姚青锋有点不屑。

    带着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不成?

    好好拍这位陈长史的马屁才是正经。

    虽说文渊打从心底里没有觉得陈铭的文采比自己好,探花给了这家伙心底里有点不服气。

    但是....谁让人家现在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啊?

    紧接着,便看见陈铭上前一步,袍袖猛然一挥,朗声开口:“都听了!”

    而后眼睛之中绽放一股子狠辣,声音虽然不如那些武人响亮,却在此刻硬生生撼住了场上的所有人。

    “兴修阿房宫乃是国策!为了我大秦的盛世之气,彰显我大秦延绵万世的磅礴!”

    “上利国家,下利你们!”

    “尔等乃是依照府衙的平价售田,有何怨言!”

    “本官便是不懂了,这天大的好事,为何尔等刁民,如今阻拦!”

    “现在阻拦,都依照触犯刑律论处。”

    “就是死上一千人,一万人,你们这些人,包括你们这些人的儿女,家人,全都死绝了,这阿房宫也要修,你们这田亩,也得改!”

    陈铭一番话说出口,所有人齐齐色变。

    饶是文渊,都是嘴角微微抽动,一股子在肚皮里面早已酝酿好的谄媚之言,硬生生说不出半个字了。

    太....踏马狠了!

    世道变了?这年头,只有狠人才能权位财富皆得?这陈铭的狠劲儿,直逼那位柳相啊!

    而就在此时,一名乡绅,对着身旁一个佃户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没有看出来。

    那乡绅恨恨得踹了那家伙一脚,后者方才会意,将脑袋都磕到泥土里面去,悲呼道:

    “贵者饶命啊!贵者!”

    “这是咱们吃饭的根本,若是被你们征调了去....田亩价格势必要涨的啊!咱们到哪里吃饭去啊!”

    此话说出,仿佛是一颗火星扔到了柴堆里面,瞬间煽动了所有人的反抗情绪。

    如果说之前的反抗,是因为征调田亩之后,他们不方便,对于新田亩不熟悉,那么现在一句‘涨价’,就是彻彻底底将他们推上去了!

    涨价,商贾习性,他们如何不知?乡绅富户的做法,他们如何不知?

    府衙当真能一直维持田亩的价格,让他们不至于挨饿吗?

    他们害怕!

    “请贵者饶过我们啊!”

    “贵者!贵者!”

    “贵者,我等....万万不敢从啊!”

    “....”

    一道道悲呼声响起,甚至有几个身形极为强壮的大汉,也是身穿百姓农夫服饰,将面前的人往前挤,一步步朝着陈铭等人的方向而去。

    看着这个情况,陈铭的面色先是一变,仿佛是色厉内茬本能性得慌了一下,但紧接着看到了姚青锋率领的这些‘密卫’,瞬间有了气势。

    而方才的‘慌’,在有了胆气之后,就会转变为....怒!

    “打!”

    “凡是呼喊的,打了!若是再往前,就直接打杀了!”

    陈铭几乎是大吼着下达了这个命令。

    文渊连忙跟上:“对!”

    姚青锋皱眉看了一眼,但也就是这样而已。

    紧接着一挥手....

    “嘿嘿嘿!叫嚷啊!你们倒是叫嚷啊!”

    “嗡嗡嗡的,让劳资的耳朵都疼了!打你们踏娘的。”

    “哈哈哈!让你们阻拦,让你们阻拦!”

    “....”

    一道道狂笑声,在此刻压过了百姓们的呼喊声,显得格外狰狞。

    姚青锋自江湖上收揽过的恶人,从各地收揽过来的痞子,在面对这些农夫之时,爆发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甚至打出了几分昔年始皇陛下虎吞六国之时的军伍的风采.....都是一边倒!

    陈铭看着如此情形,嘴角微微勾起:‘殿下,臣做的当真是不错。’

    ....

    而暗处,韩涵不忍得别过了头,而后又没办法,看着这个场景,哆哆嗦嗦得翻开一本名册。转身而去。

    今晚他会很忙。

    他要挨家挨户,到那些名册上确实只是寻常百姓的家中,送上赠礼。

    这‘赠礼’就是明晃晃的钱。

    是等同于他们田亩市价的钱,却不记录在任何官衙的册子里。

    他现在回想起自家殿下吩咐的那句话‘明里什么都不要做,暗里将这一份钱给他们送去’、‘百姓很苦,苦一苦咱们的私库,不能让他们委屈了’。

    ....

    “怒激民愤,六哥到底想要做什么!”

    咸阳府衙之中,早就有百姓跪在门口磕头,将此事禀报。

    咸阳令将闾怒极,竟是将自己头上的冠帽一把扯下,扔到地上。

    他不懂自己这个六哥怎么做了太子之后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他将闾...是咸阳令,要对咸阳的百姓负责,就不能这么眼睁睁看下去!

    “我要去见老师!我要去见王老将军,我要调集人,将这群恶徒拿了,即便是六哥要下罪于我,我.....咸阳令,本公子不当了,哪怕是贬为庶人,本公子前往父皇身边,衔住父皇的衣角,也要将此事上奏!”

    将闾大怒。

    这个平素之中神情严肃,做事一丝不苟的大秦公子,在这一刻,准备跟自己的六哥,如今的太子殿下死磕,。

    而就在此时....一个男人,面色古怪得来到了大秦咸阳府衙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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