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分明已经是殿试的日子了,周勃却是如同往常一般,神色上不见分毫紧张。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穿自己的寻常衣服,反倒是穿上了大秦书院的学生校服。

    那一袭青衫,将其衬得更加有年少才子的气息。

    当他走出自己的房门,郦食其和诸多学生已经等候多时。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到周勃穿着校服,眼神狂热至极!

    周勃学长,要代表着大秦书院去参加殿试了!哪怕是没有中状元,这天下谁不说大秦书院的教学质量顶呱呱?

    周勃面容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对着自己的师长们,学弟们长长作揖!

    “学长,加油啊!”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句。

    但却没人附和。

    众人看去,那一时激动的家伙顿时心虚,也得亏在书院学习得久,登时明白过来,拉扯了一把旁边的人,佯装愤怒道:“喊什么喊!学长今天要殿试,你这么喊,学长紧张了怎么办。”

    在书院,老实人?不存在的!

    周勃依旧是微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穿过人群,朝着大秦书院的门外走去。

    所有人跟随。

    等到了门外,已经有禁卫专门护送的马车在等了。

    殿试的人,有这样的特权。

    那马车之上,还专门插了一支黑色的小旗,按照柳白的安排,这个就是公车。

    抛却不可违抗的因素之外,阻挠公车,可以入罪。

    “周勃先生,请吧。”

    那禁卫队正看着周勃,丝毫没有因为其现在没有官职而有半分懈怠,反倒是更加恭谨!

    这可是他花了一个月的月钱去‘贿赂’,才得到的好差事!

    现在整个天下都传疯了,谁不知道周勃现在最为火热,而且出自大秦书院,柳相在朝堂上摘清了自己,但与周勃有没有师生情....他们这些禁卫不清楚才奇怪哩!

    周勃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之下,缓缓上了马车。

    在禁卫亲自为其撩开车帘的一瞬间,周勃反倒是微微一顿,没有立刻进入车厢。

    以半躬身的姿态,缓缓回头。

    目光之中,隐约有神色飞扬。

    看的不止是自己的师长们和学弟们,还有....那没有贴上楹联的大门。

    没有任何的豪言壮语,周勃进入到车厢之中。

    “大吉!”

    禁卫队正高昂呼唤了一句,马车缓缓行走。

    周勃在车厢之中,颠簸虽然不大,但周勃的心....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比往常跳动更甚。

    ....

    与周勃相同的场景,发生在各个角落、

    其中如同同福客栈这样,大的客栈,公车更多。

    外郡的会试胜利考生,在百姓们崇敬的目光之中,登上公车,各个志得意满,同时又对未来踌躇满志!

    殿试啊!

    这可是去见始皇陛下啊!即便是当官,除却是在咸阳为官的,外郡那也得要做到郡守这一级别才有可能在特定的情况下前往麒麟殿去面见始皇陛下。

    这是多少人多少年的奋斗,才能走进那咸阳宫,麒麟殿的大门啊!

    他们通过自己的苦学,参加了两场考试,就要走到别人终及一生也大概率完成不了的地步了,如何能不在胸腔之中蛄蛹起一道熊熊大火?

    “志得意满今朝处,高官厚禄明日时!”

    一名落榜考生,艳羡得做了一首打油诗,被旁人鄙夷非常。

    没有立意,单纯羡慕嫉妒恨,就连押韵都是这么勉强,怪不得没考上!

    而文府自然不用多说。

    文渊的名声不如柳白,也不如周勃,那是自然的。

    但文家的名头,比之那些外郡考生,不知道响亮了多少倍,那护送公车的禁卫,也是走了关系才能拿到这个差事的。

    对着文渊谄媚献笑,文丘直接大方赏钱。

    然而....不同于这些人的阳光灿烂,烈火烹油一般的繁荣。

    在咸阳城最远的,东北角落的一处因为驿站大改,废弃后被穷夫妻买下,改成整个咸阳最为便宜的客栈。

    张成权晦气得耷拉着眉毛。

    就是因为这个颇有霸气的名字,他一出生他老爹就被村里识字的人骗了一个大钱。幸得生来有些气力,入了咸阳宫当禁卫,又因为这个名字,被禁卫统领所不喜。

    这不就是?

    明明是迎诸多明日之星的好差事,他张成权争抢不到周勃、文渊的也便罢了,连客栈的那些外郡考生的公车差事也争抢不到,打发来接一个这么个穷鬼?

    “头儿,张苍好像考的比文渊好啊,说不定能起来呢?”

    “咱们献献殷勤?”

    另外一名禁卫开口问道。

    张成权依旧耷拉眉毛:“公事公办就行了。殷勤献不献的,说到底人家是考试,是文官,还能管到咱们禁卫里面来啊?”

    “咱们不图他当官以后照应,就没有什么必要。”

    “再说了,能起来吗?劳资算是看明白了,别管是官场还是咱们禁卫,嘴巴里面讲的全是忠心,心里面想的全是关系!整个朝堂啊,劳资最佩服的只有一个柳相。”

    “人家那是嘴巴里面讲的是关系,心里面想的是真真切切办事儿!老百姓过得好了,这才是好官!殷勤?那踏娘的就是在找关系!全踏娘的放屁!”

    算不上什么愤世嫉俗,张成权纯粹是自己被打压了,心理有点难受。

    那禁卫嘿嘿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他们只要不想升,谁也不能说禁卫的一句不是。

    再者说了,自己的队正说得也有道理,文官....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宫里去?

    “张苍有礼!”

    而就在此时,一个面容憨厚,肤色黢黑,一看就知道是乡野长大的少年走出这个破落‘客栈’对着禁卫行礼。

    张成权也没有摆架子,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而后不冷不热得说:“请上公车,参赴殿试。”

    张苍露出一个寻常的笑容,对着张成权点了点头。

    上车,撩开车帘之际,张苍忽然开口道:“不知道军爷是什么名字。但是方才那一番话,最好莫要再说了。”

    “柳相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官分文武,人不分。所做之事,皆为本心罢了。军爷方才言忠心、关系,君子闻之,哂笑不言;而小人闻之,怀恨在心。”

    “于军爷有害无益。”

    说罢,张苍进了车厢。

    张成权微微一愣,揉了揉脸。

    这破落穷鬼读书人,好像.....说的有点道理啊?咋感觉劳资都被他有点说动了,不能再撇着眼,不爽得看那些个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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