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荣到场后,迅速接管了全局。

    他命带来的人接手了阚金宝,重新用绳索把人捆起来,将马鞭还给了海家兄妹与周小见,又找来大夫给伤者包扎上药,就连衣衫不整的阚金宝之妻与奸夫“王郎”,都得以进屋穿戴整齐,再出来接受救治。

    涂荣本人则是将把两个负责护卫儿子涂金宝的亲兵叫过去,将事情详细询问清楚了,回过头来,二话不说,就先甩鞭子打了儿子三下。

    涂金宝还想着要在父亲面前为阚金宝求情呢,谁知还未开口,就先挨了三鞭,痛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不由得叫起屈来:“爹,你打我做什么?!我又做错了啥?!”

    涂荣冷笑:“你还有脸问我?你竟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给我滚回家去反省!”

    涂金宝忍痛道:“我不回去!我有话要跟你说!爹,阚哥他……”刚说了个开头,涂荣已经忍无可忍地把儿子推到另外几名亲兵面前,直接下令:“把他带回去,关进马房,没我的话,不许放出来!”

    涂金宝就这么挣扎着被几个亲兵带走了,还有人专门负责捂他的嘴,免得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嚷嚷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让所有人知道他是个蠢货。

    涂荣目送儿子被带走,方才迎上茶店门前停驻了一会儿的马车:“麻尚仪来了?金家哥儿安然无恙,海家小哥护得他很好。”

    麻尚仪掀起车帘,看了他两眼:“方才林侍卫已经过来跟我说过了,如今哥儿在哪儿?他手肘被磕伤了,我要带他回去上药。”

    涂荣还真不知道金嘉树受伤的事,不过看他行动如常的模样,估计只是皮肉小伤,便没放在心上:“金家哥儿跟海家兄妹在一起,都在后院里呢。”

    麻尚仪回头示意春雨扶自己下车,在涂荣的陪伴下,往茶店后院走去。

    后院中,刚刚闻讯赶到的茶店掌柜王娘子正抱着自己的兄弟哭天喊地。她兄弟刚刚包扎好了伤口,肩上挨了两刀,手臂上和背上各挨了一刀,换衣裳前简直就是个血人。虽然她心里清楚这四刀是因为自家兄弟偷了人家老婆才挨的,却不妨碍她冲着被捆得死紧的阚金宝咒骂不休,时不时再捎带阚金宝之妻两句。别看她俩在外人眼中是闺蜜,那其实都是障眼法,她从来就没跟阚金宝之妻交好过,只是在给兄弟偷情打掩护罢了。

    阚金宝被骂得怒发冲冠,只是被捆紧了,身边又有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专门负责看住他,他连挣扎都难,只好无能狂怒。然而他同样被骂的妻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阚金宝之妻方才已经听到丈夫发话,说要休了她,而情夫王郎又明摆着不会再跟她相好了。她如今在长安城里连新的落脚地都找不到,更不要说是日后的生计,再被茶店掌柜王娘子辱骂半晌,心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冷笑着说:“你以为你兄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是靠着女人吃软饭罢了,没有女人,他焉能有今日?!老娘从前以为他真的是凭本事才爬到了如今的高位,还以为他能带我过好日子呢!没想到他其实是个废物!早知如此,我才不会跟他相好!你有什么好意思哭的?我才该哭呢!要不是他故意勾引我,我怎会落得今日的境地?!”

    “我呸!”王娘子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贱人休想往我兄弟头上泼脏水!明明是你勾引的他!我兄弟当然是靠真本事了。他若是靠亲家的关系高升,又怎会到今天才是个五品?早就成了指挥使了!”

    阚金宝之妻翻了个白眼,好笑地说:“他丈人才是个指挥同知,他凭什么越过他丈人去做指挥使?!”顿了顿,“不过也说不定,毕竟他有好几个相好都是将军家的太太,指不定就有人会被他哄住,在自家男人耳边吹枕边风呢。要不要我告诉涂同知一声,让他去找那几位太太打听打听?”

    “王郎”脸色都变了:“住口!你疯了?!”

    阚金宝之妻啐他:“我早就疯了!你居然敢把脏水都往我头上泼?!今儿出了事,你指望能瞒得过谁?!我过不好了,你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王郎”急得又要扑上去打人,被涂荣的亲兵喝斥着制住。

    这时候涂荣正好与麻尚仪一同走进后院,听到他们的对话,面色当场便黑了。在西北边军,他是新来的外人,有些丑事绝对不能由他来掀盖子!

    他吩咐左右:“将这对狗男女堵住嘴,押回衙门去处置!不管谁来求情,都叫他先来见我!”

    左右应声去拿人。阚金宝之妻不肯,拼命要挣扎。

    立在一旁看了半天戏,吃瓜吃得正兴起的海棠好心提醒她:“你方才说的那话叫那么多人听见了,当心那几位将军家的太太得了信,会来堵你的嘴。你老实跟着涂同知回都司衙门,兴许还能安全些。”

    阚金宝之妻僵住了,后悔自己多嘴,一气之下竟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她把海棠的话听进去了,老老实实跟着涂荣的亲兵离开,不象她那情人“王郎”,挣扎得更加厉害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害怕些什么。

    涂荣冷着脸看着这一男一女被押走,回过头来看了海棠一眼。不过海棠提醒过阚金宝之妻后,便缩回兄长身后了。海礁很有兄长模样地替小妹遮掩着,冲着涂荣露出微笑:“涂将军,今儿令公子当真太鲁莽了!”说着便开始转移话题,将今天涂金宝犯过的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涂荣其实已经从亲兵那儿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但此时还是耐下心,再听海礁说一遍。一旁的麻尚仪一边关心地打量着金嘉树,确定他真的安然无恙,一边留心海礁的叙述,越听脸色就越难看。

    她原是因为涂金宝从小生活在直隶乡村,与金嘉树旧时生活环境相似,才觉得他俩可以做个朋友,顺道还能让金嘉树搭上涂家的关系,哪里想到涂金宝竟是这等鲁莽不知事的蠢货?!幸好今日有海家兄妹在,周小见与涂家亲兵也足够忠诚勇武,否则金嘉树一旦有个好歹,她岂不是成了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事情到了这一步,涂金宝竟然还想为阚金宝求情,想把整件事抹平,可能么?!在他心目中,一个刚认识了没几日的朋友,就真的那么重要,能让他毫不在乎自己差一点儿丧命的事实,也不在意为了救他受伤的亲兵会怎么想?

    这样的人,怎么配成为金嘉树的朋友?!

    麻尚仪一路听,就一路在暗暗生气。等她听到海棠偷袭阚金宝,成功瞬间把人制服的过程时,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她转头看了看那被五花大绑的阚金宝,就算他如今被人押着跪倒在地,也能看出是个高大壮实的彪悍之士。她再回头看一眼海礁身后斯文娇弱的海棠,怎么都无法想象出,对方是如何扑倒阚金宝的。

    可所有人听了海礁的话,都没露出异色,不象是谎言。

    麻尚仪忍不住怀疑起了人生。她莫非是在做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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