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后,陶岳很快便辞别了海家众人与故友们,骑马离开了肃州城。

    周三将军给他安排了一队精英骑兵,护送他一行人返回高台所。

    说实话,陶家护卫虽也有些本领,但对西北荒野根本不熟悉。陶岳竟然敢带着不到十个人便骑快马在陌生的荒野上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周三将军想想都忍不住要为他捏一把冷汗。事后除了佩服陶岳与他的护卫们辨认方向的本事以外,他就只有庆幸楚胡双方如今正准备要和谈,处于关键时期,附近一带都叫甘州卫、肃州卫的人清理过了,否则陶岳一行人遇上几个胡骑马匪的就够喝一壶的了。如今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赶紧给对方多添几个靠谱卫兵,以防万一。

    之前他不知道陶岳会自行离开高台所往肃州来,也就罢了,如今他知道了,还任由陶岳怎么来就怎么走,事后叫家里人知道,他绝对要挨揍的!

    送走了陶岳一行人后,周三将军又与顾将军、海西崖商量了一番,将原本接下来几天的安排做了点调整。

    陶岳已经来肃州见过故友们了,所以谢文载与曹、陆两人都不必再往高台所走一趟,可海西崖还是要去的。

    肃州卫之前安排了刘恪仁去教导高台所军民种植新粮种,在楚胡双方和谈使团抵达之前,刘恪仁就在那儿待了好些天了。只是大楚这边的和谈使团里,有不少官员都知道他的身份,双方一旦见面,兴许就会起口角,然后刘恪仁就可以借口此事退出教导任务,由海西崖过来接手,之后海西崖就能顺道将谢文载他们捎上。

    如今谢文载他们这些“幕僚”是不用出场了,可海西崖还是要继续赶往高台所“救场”的。刘恪仁不知道情况的最新变化,前两天估计已经找到机会与和谈使团的人起了争执,这会儿只怕已在回肃州的路上了。海西崖若不去,高台所的军民怎么继续学种新粮种呢?可别把自己人给得罪了。

    海西崖今天就要出发,算来只比原计划的出发时间晚一天,并不影响大局。谢文载他们就不必跟着去了,倒是可以留在家里,好好思考一下将来何去何从。

    马氏带着儿女家人们送了丈夫海西崖出门,回到屋里就忍不住叹气:“这叫啥事儿呀?好好的,平白无故给自个儿找活干,还要自个儿跑到京城来的奸臣眼皮子底下,也不知道会不会招来祸事咧。”

    崔婶笑着安慰她:“太太放心,没事儿的。这不是有那位陶大人护着咱们老爷么?陶大人与谢老爷那么要好,还能看着咱们老爷吃亏?”

    马氏撇了撇嘴:“额知道这位陶大人跟表弟确实关系不错,阔别了几十年,见面依旧亲热。可这陶大人看额们老爷,可未必有多亲近,说不定还嫌老爷委屈表弟了呢!”

    崔婶笑道:“哪至于呀。若这位陶大人是这般不讲理的人,谢老爷又岂会与他交好?”

    马氏叹道:“三十一年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人变了没有?谢表弟这人实诚,还当人家是年轻时的好朋友呢!不过人家如今是朝廷高官,谢表弟却是破落户,也没啥好叫人图谋的。人家还肯认表弟这个朋友,愿意拉表弟一把,咱就该感恩!”

    海西崖在陶岳面前只觉得惭愧,可马氏妇人心细,早就察觉到了陶岳隐约透露出的一点不满,心里只为丈夫委屈。可她知道海西崖与谢文载他们需要借陶岳之力去办什么大事,因此再委屈也不会多言,只跟心腹崔婶吐槽两句,就把这件事丢开了。

    海西崖恐怕要在高台所多留一段日子了,她就要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不能让丈夫在外头挂心才是。至于卫所那边的公务,谢文载仍会每天过去处理,还能顺道教一教谢礁,倒也不必她操心。可海西崖离开时带走了崔伯与崔大壮父子,让家里得力的人手少了许多,马氏顿时就觉得有些吃力了,每天从早忙到晚,根本歇不下来。

    如此忙碌,她哪里还有时间理会孙女儿的日常教学?只能让海棠跟着哥哥海礁一起,听曹、陆两位长辈讲文化课,闲时就练练针线活什么的。

    海棠当然不会老实待屋里绣花。金果近日每天都要去育苗所干活,她行动起来更自由了,看着三进院里没别人在,立刻就窜到了东厢房。

    海礁正在做曹耕云布置的作业,见妹妹进了屋,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笔:“怎么样?可打听到什么新消息了?”

    海棠告诉他:“我听崔婶跟阿奶说,大壮媳妇去集市买菜的时候,亲眼看到刘大人回城了。”

    海礁若有所思:“这么说,他还真照着原本的计划跟使团的人吵了架,然后替咱们爷爷腾出了空来?只不知道爷爷在高台所那边是否一切安好……”

    海棠有些好奇:“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提前知道,刘大人在高台所会跟人吵起来?和谈使团里有人跟他结过怨吗?”

    说起来,她对刘恪仁也算相熟,自打海家人回到肃州城后,刘恪仁就经常上门做客,时不时地就来蹭饭。他性子开朗,又热情善谈,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虽说是位上了年纪的长辈,但海棠跟他接触也不少,还挺喜欢他的性格。这样的刘恪仁,可不象是会轻易与人争吵的性情。关键是,他本人不但很配合周三将军他们的计划,还笃定不会有人对此起疑心。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海礁想了想:“说起来,我在卫所里听将军们平日闲谈,似乎有人提到过……刘大人是外戚出身?原也是京中显贵……”

    “外戚出身?京中显贵?”海棠立刻回忆海礁提过的外戚人家,“刘……该不会是刘淑妃的刘吧?”

    刘淑妃,为德光皇帝生下了五皇子的后宫妃子,因为五皇子之死而发了疯,还指责孙贵妃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她娘家是京城书香世宦之族,名声一向很好……

    海礁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常家出了个常贵妃,为了让太后与皇帝息怒,不加罪于他们,就抛出了一个有出息的旁支族人做牺牲品,二叔的亲生父亲才会客死异乡。难不成当初皇帝没有治刘淑妃的罪,却在事后报复了刘家,把他家做了官的子弟弄到边疆来受苦么?!”

    他年纪比妹妹大好几岁,依稀还记得,父亲阵亡后,他们一家伤心离开肃州,把宅子借给了新来的刘恪仁。当时刘恪仁一副怨气冲天的模样,但穿戴用具都不是凡品,身边带着妻儿,还跟着好几个仆从……

    当然,若他真是外戚出身的京中显贵,这点排场实在算不了什么。陶岳到边疆来公干还带了一队精英护卫呢。刘恪仁差远了。

    可如果说,刘恪仁是因为刘淑妃之事受了连累,才被贬官到肃州城,那皇帝也太渣了吧?

    刘淑妃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查清儿子的死因罢了。就算皇帝想要保护孙贵妃,逼刘家人闭嘴,可将亲生儿子的舅舅与仇家同等对待,也太过分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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