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姑娘,来买菜啦!”一个身材肥大的妇人提着篮子,正在对猪肉摊前挑肉的王晚晴道。

    “嗯,是的。”王晚晴礼貌的回答道。

    她现在已经拿到户籍了,她的新名字是马英莲。而小萍,她的妹妹,叫做马晓萍。两人是从连云山来投奔亲戚的,可惜亲戚没找到,就定居在了这里。

    “你们两个小姑娘家家吃得了这么大块肉吗?”妇人对王晚晴篮子里的那块肥瘦相间的肉努了努嘴。

    当然吃得下,虽然自己最近在减肥,有意的控制饮食。但小萍还在长身体,这么大块肉她一餐最起码能干掉大半。

    毕竟以后要在这小县城里面生活很久,为了避免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王晚晴没有将真实的理由告诉她,而是胡诌道:“表哥最近好了些,我准备做好了送过去些。”

    这位表哥就是那位姓朱的暗卫。

    那柳树底下除了给王晚晴两人立身的东西外,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嗜骨哨。反而是多了一份户籍,一看名字,上面赫然写着“朱大”,还是马英莲的表兄。

    看清那份户籍上的名字后,刀刃就只距离自己的喉咙0.01厘米。

    随后是小萍的尖叫及剑刃出鞘声。

    剑刃距离男子的喉咙也只有0.01厘米。

    三个人以极其奇怪的姿势在城墙根底下对峙着。

    “你那表兄,二十多了吧。”

    妇人的话语将王晚晴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嗯,二十有二。”王晚晴如此回答道。

    真实的年龄她不知道,但户籍上是这么写的。

    “啧,也老大不小了……他有没有娶妻的意思啊。”

    妇人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笑盈盈的继续道:“你看我怎么样啊!”

    在短短的一分钟里,王晚晴被劈了两次。饶是她在努力,也控制不住自己此刻的表情。

    看着王晚晴脸上略有呆愣的神色,那妇人脸上满是委屈:“你知道的寡妇不易,更何况我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那些叔伯兄弟的,表面上看着亲热,实则一直盯着我家那早死的剩下的田产,家里没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睡觉都不踏实。”

    说到关切处,那妇人用帕子揉了揉眼角。

    王晚晴咽了口口水。

    这妇人穿着一件有些发白的罗裙,袖口还有个补丁,年纪约莫三十四五,身形有些粗大,但眉目间风韵犹存,可以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平复过自己的情绪后,王晚晴对面前的妇人笑道:

    “这事还是得问表兄的意思,他若是同意我这当表妹的当然会祝福你们!”

    这句话发自肺腑,加上王晚晴极其真挚的语气,妇人听后眉梢都带着红光。

    王晚晴已经不记得是第几回对人说这句话了。

    那些得到这句话的人,都和眼前这妇人一样娇羞一笑,拉着自己的手,对自己恳切道:“若是我真的有幸成了你的嫂子,我肯定把你当做亲妹子看待。”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王晚晴还是压不下心里的惊叹。

    自己到这落霞县还半个月不到,来问自己“表哥”有没有娶妻的意思的人都快有十双手的数了。

    先开始是媒婆,后面是一个两个的羞怯怯的小姑娘,而现在都发展到了寡妇……

    啧啧……

    王晚晴咂舌。

    挺好的,说不定疲于应付这些女人后,他就不会盯着自己这么紧了。

    想起那天他抵在自己喉咙的刀刃,王晚晴还有些后怕。

    按理说林嬷嬷应该不会突然改了主意,可偏偏都这些时日了,还没有所谓的“线人”与自己相见。至于嗜骨哨,更是无踪迹……

    “姐姐!”

    坐在院子里择菜的小萍看见立在院门口的王晚晴,兴奋的迎上来道:“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这声姐姐倒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王晚晴很是受用。

    “今天给你做红烧肉吃。”王晚晴摸着小丫头的头顶笑道。

    “好耶!”小萍眼睛亮晶晶的,拿过王晚晴手中的篮子就往厨房跑。

    她们现下所居住的地方叫做落霞县。

    由于地处于西南地带,气候柔和,地势较为平缓,加上湿度较大,多有云雾。特别是傍晚的云霞,若一片密密匝匝的繁花簇拥,煞是好看,因此得名。

    这个小院子是埋在柳树根下的地契之一。由于离集市较近,周围人家却少,王晚晴就选中了这里。

    她还是蛮喜欢这个小宅子的,青砖灰瓦,地方宽敞。由于久未有人居住,地上的砖石爬上了青苔。院内还种有数株果树,现在是三月天,上面都是繁密的花朵,有许多胖乎乎的蜜蜂趴在上面采蜜。

    过几日便在后头的空地上开辟出一块菜地,种上些白菜、丝瓜,过些时日就能吃了。再到集市上买一只小狗和小猫,除了隔壁那位不速之客外,这日子也算舒坦。

    院子里,挂在王晚晴用竹竿制成的晾衣架上的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随着早上的清风拂动。旁边的架子还有两人床上的被褥,也被整整齐齐的挂了起来。

    想起初来到这里时小丫头的手忙脚乱模样,王晚晴见此颇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刚想去厨房夸小萍几句,却被从隔壁传来的一声闷响打断。

    “砰!”

    “你个小丫头片子真不害臊。”这嗓门颇大,王晚晴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

    而住在王晚晴隔壁的,正是自己那便宜表哥。

    受好奇心驱使,王晚晴用几块砖头垫在脚下,趴在墙头朝隔壁院子观望。

    只见早上和王晚晴搭话的那个妇人正指着一个小姑娘大骂道:“你一个都没定人家的小姑娘,一大早上就跑到年轻的男人屋里头,真是不要脸!”

    那妇人脸上涂了一些胭脂,不过脸上的细纹却依旧显眼,衣裳较之刚才新了些,也鲜艳了些。头发盘成了堕马髻,斜插几只氧化后略有发黑的银簪子,倒是颇有几分成熟妇人的风韵。

    而她对面的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出头的样子,穿着水天碧色的罗裙,头上绑着一条绣着兰草的缥色发带,杏眸剪水,端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嫩生生的,如同刚刚抽芽的剑兰。

    “谁到屋里头了!别凭空污人清白!”小姑娘年纪小,声音也小,正涨红着脸指着那妇人道。

    看着被人扔在了地上的篮子,和洒落出的饭菜,王晚晴顿时明了。

    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那个给隔壁送饭菜送鞋子的“田螺姑娘”。

    本来这些私密王晚晴是不知道的,直至有一天隔壁的那人拿着同样的篮子,面无表情的对自己道:“不要再送了。”

    王晚晴才意识到,隔壁院子里冒出了个田螺姑娘,天天给他送吃的送用的。

    还记得自己再三向那人解释道:不是自己,自己没有这份闲心和毅力后,那人的脸又是青又是白的。

    王晚晴心下微动。

    好家伙!原来是你啊,小田螺姑娘。

    不过,现在那位小田螺姑娘正处于下风,被那妇人扯着衣裳大声叫嚷着:

    “快来看啊!原以为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却不想是个想男人想疯了的荡妇!青天白日的往人家院子里跑!”

    小田螺姑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小脸顿时白了,大叫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嘿!我就是不放手,我等下还要扒了你的衣裳让你见不得人!”那妇人扯着小姑娘的领口道。

    !

    原本还在观望的王晚晴因这句话起了恻隐之心。

    那小姑娘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如果这妇人当真这样做,这小姑娘怕是会活不下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

    王晚晴立即从砖上跳了下来,想去过去讲和,但想起那妇人彪悍的模样。王晚晴怕到时候口斗转变为武斗,便叫上了在厨房里的小萍,拉着她一起绕到了隔壁院门口。

    却不想一个高大的身形拦住了自己的去路,抬头一看正是自己那从外面回来的“表哥”。

    男子穿着短褐,也许是为了干活方便,袖口被卷了起来,露出手臂上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单手扛着一捆颇为粗壮的柴火,脊背与腰间的肌肉紧绷。看着面前的两个要往自己院子里冲的人他的剑眉微拧。

    “早!早啊!”王晚晴看清来人后浑身一僵,有些结巴道。

    “你放开我!”

    “小丫头片子,跟我斗!知道厉害了吧!”

    两道叫喊声从本该紧锁的木门后传来。

    男子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有片刻碎裂。

    “我在隔壁听见你院子里有人,以为是进了贼。你现下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

    王晚晴赶紧道,接着拉着小萍的手逃一般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跟在王晚晴身后的小萍有些不解道:“不是说去帮忙拉架吗?怎么不去了。”

    王晚晴偷偷指了指身后脸色黑得像块炭的男子,向她摇了摇头。

    小萍虽不解,但还是点头道:“我听姐姐的。”

    嗯,真乖。

    这种修罗场还是别掺和了,王晚晴略有心虚。

    那田螺小姑娘自己之前见过,也向自己打听过这“表哥”有没有心上人,而自己……

    “如果表兄愿意的话,我当然会祝福你们!”

    王晚晴想起从自己口中吐出的那句话,连连摇头。

    她向天发誓,再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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