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臻醒来之时头顶上不再是笼顶而是房顶,耳边有人话,似是兴奋似是急切,等人凑到他脸前时,他不由得愣了愣,这个人他认识。

    “秦大夫您醒啦?”床边的年轻激动地飞出了几滴泪珠子,“您终于醒了!”

    杨臻把脸前的人看清,一时并不能出话来,没用他努力多久,外头便有人着急冲进来道:“醒了?嗐哟梅兄你可算是醒了,真是吓死我了!”钱津达扒拉开年轻俯到床边满脸关切地:“没事了吧?醒了就好!”

    “钱庄主……”杨臻起话来嗓子底下像是在拉锯一样,费劲地咽了一下所剩无几的口水,更像是在吞针一般。

    “你别着急,”年轻急忙提醒,“吴大夫你的声门受损,现在还不能话。”

    “对对,”钱津达好似才想起来,扬声朝外吆喝道:“吴大夫,吴老大夫!赶紧过来!”

    吴老大夫赶来给杨臻仔细搭脉探查一番后舒了口气道:“醒了就好了,好好养一段日子便能慢慢恢复了。”他又转头边吩咐年轻去温药边往外去。

    钱津达跟着长松一口气,并不忘冲着吴老大夫的背影多谢几声。

    杨臻费劲拖着病躯靠着床头稍微起了起对钱津达:“多谢钱庄主了。”

    “这是哪里的话,本来就是请梅兄过来做客,是钱某御下不严,几日不见便害你成了这样,你放心,我已经收拾过他了,他要是再敢难为你我绝不放过他。”

    杨臻不想听他这些虚套玩意:“你想学二元并行,我可以教你。”

    钱津达直了眼,随后又有些警惕:“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想急也急不来,”杨臻,“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帮你做的实在有限。”

    钱津达紧盯着他:“你能怎么教?”

    “二元并行的关键在于冲经,你也早就拿到了冲经的心诀。”几句话完,杨臻的喉嗓间已经有些许多腥甜味。

    枉钱津达还有心情跟杨臻演戏,这般直接难免让他尴尬:“是。”

    “可你学不会。”杨臻。

    钱津达敛了眼色,他确实没能参透,“我听化元散化不了冲经?”

    “没错,”杨臻不用看他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冲经根本不算真气,你也不可能用移梁合筑把它拿走。”

    钱津达难掩失望,可他又有些不大相信。

    “何况你用移梁合筑抢来的真气无一能长久存留,正是因为……”杨臻的话未完便忍不住咳起来,没有气力,咳劲又凶,偏偏看着十分吓人。

    吴老大夫和年轻从外头跑进来一看杨臻已经咳满嘴是血,赶紧挤上来给他揉穴顺气。“不是不让你话吗?”吴老大夫有些生气,“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钱津达着急得很,凑上来追问:“因为什么?”

    吴老大夫真是脾气上来了,“你把老夫抓来催着老夫把人救活是为什么!现在人好不容易救过来你又想糟蹋他?”

    钱津达可忍不了一个老头子冲他大呼喝,刚欲抬手轰死这老家伙,老头却被杨臻拽了回去。钱津达看杨臻自己尚且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有心思护着旁人,心中冷笑,脑子里也冷静了不少,杨臻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时半会也离不了人,如此便暂时留下他们吧。钱津达挂出一个假笑道:“行,梅兄你先好好养着,咱们日后再聊。”

    屋门一阖,吴老大夫老腿一软险些跌坐下去,幸好有旁边的年轻搀了他一把。他当然看得见刚才钱津达浑身差点炸出来的杀气,他颤颤巍巍地坐到床边攥着杨臻的手抖着声音:“谢谢你啊兄弟,多谢你!”

    杨臻想开口谢他救命之恩,却被他拦住:“好了好了,你现在还是少话的好,来,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他朝年轻招手把药端过来:“怕你嫌苦,老夫可是调过口味的。”

    杨臻艰难地把药喝完,被他俩放平,临睡前又看了那个年轻一眼。这个人他认识,之前在庐州的时候吴乃庸老大夫的怀春医馆里有一个学徒,叫黄檗,几年不见长大了不少。

    钱津达话算话,真的给了杨臻几日秋毫无犯的清净。

    第二日时杨臻便能由黄檗搀着下地走几步,第三日的时候已能慢悠悠地点话了,连吴老大夫都直叹他不同常人。

    黄檗常陪杨臻出去溜达,一为透气二为活动筋骨,他们之间点什么悄悄话也能有些机会。在院里经常会碰到汪安,不过汪安虽然眼里恨意犹在但却始终会躲着杨臻走。

    “您看他脸上那个大手印子,跟被狗熊呼了一巴掌似的。”黄檗搀着杨臻声道。

    这两黄檗断断续续找机会跟杨臻把事都了个差不多。这里的吴老大夫大名吴乃学,是庐州吴乃庸的叔辈兄弟,早些年迁到黄州扎了根。前两年吴乃学回庐州探亲,起医馆维续艰难,吴乃庸就把银钱连带着黄檗在内的两个学徒借给了吴乃学。前几日汪安第二回去医馆要饶时候本来逮住的不是黄檗,当时指名要最老成能干的学徒,挑中的是另一个守柜的的伙计,结果那老兄被吓破哩实在走不动道,黄檗便主动请缨跟着汪安来了这座迷宫铁桶一样的院子。

    “你倒不害怕。”杨臻被他扶着靠在树上歇了口气。

    “有什么好怕的,再了,我要是害怕了不来了,不就没机会再见到秦大夫你了嘛!”黄檗嘻嘻地笑了两声之后又低声道:“秦大夫,这两我仔细观察过,这里不止关着您一个人。”

    “嗯?”杨臻确实没有余力留意这些。

    “就在那边。”黄檗朝院子东北角一口井斜了下眼,“那里底下应该有地井,我看见过几回,那个汪安顺着井口下去送饭。只不过我一直没敢靠近,不知道那里关的是谁。”

    杨臻靠着树慢慢坐下来,黄檗怕他是走累了,紧着要送他回屋。杨臻摆手:“我也歇的够久了,再歇下去还得出事。”

    黄檗害怕道:“那哪儿成?您好不容易能动弹两下,根本经不起折腾啊!”

    “一会儿我个方子你写下来去照着抓药,这样我能好得快点。”

    “那好啊,您的方子肯定是最好的,要是被吴大夫瞧见肯定喜欢死了。”黄檗。

    “他们多半不会轻易把我写的东西放出去,到时候就拿给吴大夫当成出自他手,看看能不能把药抓回来。”

    黄檗老实应下来,一轱辘眼又:“那我要不要试着往外带点消息?您总不能一直被关在这里吧,咱们想办法让人来救您吧!”

    杨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搭上自己,不要以身犯险。”

    黄檗不想放弃,四年前他眼所见的在孙府护着他的秦至可不是这副破败样子。

    杨臻当然看得出他的心思,拉着他往回走道:“听话,照我的做,我要的是所有人都全身而退,我是,你是,老大夫也是。”

    黄檗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攥着张方子就往大门跑,汪安不知从何处窜出来逮住他纠问情况,黄檗急三火四地吴大夫新拟了张方子要他赶紧回医馆配好拿回来,耽误了时辰对杨臻病况有妨。

    钱津达闻声而来看了方子一眼:“这是那老家伙写的吗?”

    “吴大夫忙,他着我写的。”黄檗。

    钱津达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方子写得又乱又丑,他不放心放人出去,便让汪安出去抓药,可黄檗又追上一句:“你看得明白吗?这是吴大夫新配的方子,好多药材怎么选连我那些老师兄们都不一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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