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婉被押上一辆灰扑扑的马车。

    秦闻溪到底是秦姚两家血脉,虽被圣人斥责,但两家却不敢做绝。

    只能将她养在府中,只等及笄嫁出去。

    姚静婉面色苍白如丧考妣的坐在马车上,没走几步,马车便靠在边上。

    “前边有贵人,贵人先行。”

    “那是李探花吧?”马车外,小摊贩正小声的议论。

    “对,现在要叫李大人咯。他可是陛下眼前红人,和陆砚书一般,是陛下的左臂右膀。”

    姚静婉鬼使神差的掀开帘子。

    两辆马车交汇时,微风拂来,掀起几分帘子。露出李大人真容……

    姚静婉陡然捏紧帘布。

    她曾见过李自溪的。

    那时姚家在读书人中很有些清誉。姐姐订婚后,自己正好及笄。父亲便时常请读书人过府一叙。

    当时,父亲很看重李自溪。

    怎么说呢?当时的李自溪孤儿一个,妻子与他兄弟跑了,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一副穷酸秀才模样。

    但他那张脸,姚静婉直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极少见到有这般出众的容貌。

    待李自溪离开后,姚静婉便与父亲大吵一架。当日正好灯会,便央求姐姐带自己出去散心。

    后来,山匪下山作乱,她问姐姐要护卫,姐姐被掳……

    回府后,她惊慌失措的在祠堂跪了三天。

    后来,她再未见过李自溪。

    想来,父亲将自己的拒绝告诉了他。

    谁能想到呢,当初的李自溪竟有这般造化。如今的他,看不出当年的青涩模样,也没有了当年无意中看向自己的惊慌,那时他连耳根子都羞红了。

    现在呢?

    他眼神朝自己撇来,姚静婉想要放下帘子。

    她莫名的害怕两人相见。

    李自溪似乎并未将她认出来,只对她点了点头满脸笑意:“多谢夫人让路。”

    马车远去,她却迟迟回不过神来。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她嫁给秦嘉言后,第二年就生下秦闻溪。

    那时正是李自溪奋力科举的时候吧?

    这些年,她再是保养得宜,但在李自溪面前,也失了曾经少女时的模样。

    “李大人真厉害啊,现在还不及三十吧?”

    “谁若嫁给他,便是享福咯。府中没有老人,李大人从不流连烟花柳巷。”

    “哎哟,别说了。李大人和陆大人,这两人全京城都盯着呢。也不知花落谁家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姚静婉泪流满面。

    如今的李自溪满身官威,早已不复当年模样,恐怕都想不起来她是何人。

    谁能想到,当初却是自己看不上的人。

    她那时才十五,正是憧憬美好爱情的年龄。

    家贫又失去双亲的李自溪,哪里能入她的眼。

    她捂着脸低低的哭出了声,原来最好的,早早就送到了她身边。

    待她哭过后,姚静婉才道:“劳烦走慢一些……”

    车夫虽不耐,但姚静婉到底是姚家女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也不敢招惹姚静婉。

    “夫人,再慢,天黑前到不了客栈,要露宿野外了。”

    姚静婉红着眼眶四处张望。

    她的闻溪,闻檀,一个也不曾来送她。

    秦闻溪今年十一,从小就宝贝心肝的养着。当初因害了姚静仪,她怀孕时一直心生不宁,导致闻溪早产。

    她自责万分,也不敢让乳母带,是自己一日一夜熬大的。

    如今,两个孩子,竟一个来送行的都没有。

    姚静婉失望的离京。

    李自溪坐在马车上,方才掀开帘子,对方马车中的夫人满眼泪痕,让他有几分熟悉。

    “方才过去的马车,是哪家的?”

    小厮低声回禀:“大人,是姚家的。”

    李自溪摇了摇头,他并不认识姚家人。况且,对方瞧着比他还大几岁,应当不认识吧。

    “快一些吧,等会看不上陆家满月宴了。”

    说完,李自溪嘟囔道:“容大人嘴巴可真紧,每日上朝,也不曾听说他家又生了啊。”

    “这突然送个帖子,要喝容老六的满月酒,倒让人措手不及。”

    小厮笑嘻嘻的打趣:“您还说呢,您这个年纪,旁人孩子都十岁往上了。就您还孤家寡人一个……”

    李自溪眼睛一瞪:“还敢打趣我不成!”

    “再说,还有陆砚书,怕什么?”

    小厮摆摆手:“陆砚书可比您小好几岁呢。再说,您俩谁也甭说谁……陛下都快催婚了。”

    “您可是即将奔三的人。”小厮偷偷嘀咕。

    李自溪瞥他一眼,小厮才不敢再闹。

    没一会儿,马车停在陆家门前。

    “这大喜事儿也不办喜庆点,怎么这般清静?”小厮扶着李自溪下马车。

    “想来是镇国公情况不大好,只简单办一场吧。”李自溪与陆家关系好,倒知晓些容家情况。

    小厮狐疑的瞧了又瞧:“不对劲啊,清净的过分了。”

    门口连个迎人的下人都没有。

    正待上前敲门,便听得大门内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一边跑一边哭嚎,手里还捞着一条狗。正满脸鼻涕眼泪的手忙脚乱的往外爬。

    “呜呜呜呜……”

    “娘要杀人啦……”

    “爹爹救我……”善善扯着喉咙哭,哪里还有大邪祟头子的嚣张霸气。

    李自溪慌乱上前拦:“许夫人,今儿是贵府喜事,先饶了他吧。况且您才生完孩子,总得休养一段时日,怎么这就下床了。”

    许时芸撑着腰大喘气,龇着牙,被气的毫无主母仪态。闻言更是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什么喜事!生生生,生什么生!!”

    “给……给容老六满月宴啊?”李自溪呐呐的看着她。

    怎么许夫人越听越气了。

    “容老六就是他怀里那条狗!!天杀的,他居然给满朝文武送请柬,给一条狗办喜宴!!”

    许氏越想越气,善善鞋子都跑掉一只。

    “呜呜呜……狗也是我兄弟,我给它办满月宴怎么了?”

    “呜呜呜……爹爹救命啊。”

    “善善生气了!!”小家伙扯着喉咙狂奔。

    “呜呜呜,将来你和我爹死了。我给爹埋东边,给你埋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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