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公,谁能癫的过你啊。”

    谢玉舟眼皮子狂跳。

    黑灯瞎火的抱着空襁褓,摇摇晃晃唱着摇篮曲,冷宫疯掉的妃子都没他癫。

    “走走走,朝朝咱们走……”谢玉舟左手牵着朝朝,右手牵着狗,将朝朝送回后院。

    “别跟你爹玩儿。”他郑重的劝道。

    “容将军就是舔狗界的圣子。会带坏你的……”

    陆朝朝差点笑出声。

    陆朝朝犹豫一瞬,对着谢玉舟挥挥手。谢玉舟便凑到她耳边:“我看你憋了那么久,又要憋什么大事吗?”

    “没事,我绝对不说出去。算了,反正我说出去也没人信。”

    “上次我说自己见过神,我父王说我就很神。还请了个擅治脑疾的大夫……”谢玉舟再不敢胡咧咧。

    “我……我想去神界看看。”

    “但爹娘定会担心,你替我遮掩着……”

    谢玉舟霎时嗷嗷叫起来,刚叫两声,立马瞪着眼珠子捂住嘴。

    贼兮兮的左右看看。

    “我不能去吗?我真的不能去吗?”

    “我看话本子说,大佬搞事情,身边都有个狗腿子放狠话。你不带我,你多没面子?”

    “带我吧,求求了,带我吧……”

    “我可是你头号狗腿子。”谢玉舟抱着她大腿。

    陆朝朝犹豫。

    她其实想上界很久了,但如今自己还未长成,力量还未恢复全盛时期。弟子们又决不许她上界,便一直犹豫着。

    但现在,她实在担忧崇岳和甘棠。

    “我只上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明日再说吧。明日十五,爹娘要带外祖母去祈福。我正好离开一趟。”

    谢玉舟当即点头。

    二话不说,便回别院给自己收拾东西。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要随时待命!

    他在追风面前得瑟炫耀:“追风,你比不过我吧?哎呀,我头号狗腿子的名头,谁也抢不了!”

    追风直翻白眼。

    夜里,陆朝朝盖着锦被,睡的香甜。

    可睡梦中,耳边似乎有隐隐的祷告声传来,陆朝朝裹着被子,皱着小脸……

    听得不大真切。

    可没一会儿,就变得清晰。

    陆朝朝抱着被子坐起身,睡眼惺忪的挠头,额角还翘着一缕弯弯的头发。

    “我的信徒……”陆朝朝因救世,死的早,凡间她的信徒并不多。

    陆朝朝小手一挥,脑海里便出现信徒的身影。

    只见形容枯槁的老人跪在蒲团前,双手颤抖恭恭敬敬的点着香烛。

    因颤抖的厉害,好几次都不曾将香烛点燃。

    点燃后,虔诚的插在香炉中。

    “神女……信女活不久了。”她瘦的厉害,已经瘦脱相。

    陆朝朝一眼就能看出,她已油尽灯枯,只怕活不到天亮。

    “信女能感觉到自己生机在慢慢流失,恐怕天亮,我就要魂归地府。”

    “我这一生,命苦啊。”

    “小时候,爹娘为生儿子,生了七个女儿,溺毙两个,才生下儿子。”老人的声音藏着无尽的委屈,沙哑又微弱。

    “女儿们,都叫招娣盼娣迎娣……弟弟叫承宗。”

    “为给弟弟换彩礼,将我嫁给老瘸子。瘸子走得早,在我生下孩子三年,就病死。”

    “我一人侍奉公婆,可依旧被他们打骂……”

    “我性子懦弱,好不容易将他们养老送终。儿子要议亲,我废了半条命,给他娶上媳妇。”

    “可他依旧不满足。嫌我穷,嫌生在我肚子里,让他受苦。”

    “可我已经尽力了啊,若不是因为他,我早就改嫁了。”

    “养弟弟,养相公,养公婆养儿子养孙子……”

    “我生性懦弱,身后无依靠,无处可逃。如今,临终之时,想想这一生,多不甘心啊……”

    “我上辈子是十恶不赦的歹人吗?这辈子如此痛苦。”

    “我好后悔,当初念他年幼,不忍抛下他。”

    “如今被他磋磨。”

    “如今,我快死了。他恐怕都不愿为我落一滴泪……”

    “神女,我此生别无所求,只想求一滴泪。他为我流的一滴泪。”

    多卑微的祈求啊。

    陆朝朝不由叹息,直到死,她都不愿求神女伤害儿子。

    只想要一滴为她而落的泪。

    陆朝朝声音稚气,担忧信徒害怕,便化作一道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什么。

    信徒一怔,眼底有几分惊愕。

    但依旧虔诚的跪在地上感谢神明。

    老太太刚躺在床上,便感觉呼吸越来越微弱,她害怕死前无人送终。

    想要喊什么,可力气也在渐渐消散。

    陆朝朝弹指一挥,便将桌上茶盏打碎。

    “老不死的,杯子不要钱啊?要死都不安生!”门外,尖嘴猴腮的男人推门而入。

    “怎么还没死?”

    “让你滚去柴房睡,你不去。万一死在这屋里,将来还怎么住人?”男人骂骂咧咧,见她还留着一口气,便烦躁不堪。

    “人家爹娘挣下万贯家财,就我投生到你肚子,倒霉!”

    老太太虚弱的抬手,低声道:“你,你过来……我……我有话,对……你说。”

    男人不耐烦的走到床前,甚至不愿弯腰。

    “有话就说,别耽误老子喝酒!”男人恶声恶气道。

    “你……你爹,走得早。”老人额间冷汗无数,已经油尽灯枯,气息奄奄。

    “害怕,我暴露家产,孤儿寡母,守不住财。”

    “让我……等你……成家后,告诉你。”

    “他攒了,千千……两白银。还,还有……无数金银……”老太太眼睛瞪大,已经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

    男人早已急疯:“娘,娘!你要撑住,你要撑住啊!!”

    “您怎么不早说啊!!”男人急的跳脚,转瞬间,满头大汗眼神中恐惧万分。

    “娘,您撑住,儿子给您请大夫!!”

    男人简直要疯。

    可老太太紧紧攥住他的手,嘴角勾着几分笑,张着大大的嘴巴:“啊……东……东……”

    男人已经焦头烂额:“说完,快说完……求求您,求求您,娘!”

    男人眼中无数热泪滚落,几乎哀求的双手握住老人枯枝一般的手。

    “东……东……东西,就藏在……就藏在……”

    老太太眼睛瞪大,便缓缓断了气。

    脱离肉身的那一刻,耳边似乎听得尖锐的崩溃的嚎啕大哭。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你说完啊!!”

    陆朝朝摸着下巴,哭吧哭吧,谁能哭的过你啊。你娘要眼泪,估摸着能让你哭到死了。

    陆朝朝还未躺下,耳边又听得诉求。

    “哎,神也不好做。”

    当即又仔细聆听祈祷,这次,是一个弱冠少年。

    少年跪在小石像前,虔诚道:“神女,此雕像是信徒捡来的。今日特来请愿……”

    “信徒已二十,还请神女赐下正缘。求神女保佑……”

    陆朝朝掐指一算,正缘?

    他正缘是个医女。

    且就隔了几条街。

    陆朝朝眼珠一转,待少年拜完出门,陆朝朝一道灵气打过去。

    “啊!!”少年的腿一声脆响,痛得他面色发白。

    亲眼看着家人扶他出门,一路将他送到擅骨科的医女馆内,陆朝朝满意点头。

    正缘相遇,无人可挡。

    随后,陆朝朝又随手处置几道心愿。

    “神女,赚钱太难了。求神女合法赐下一笔巨款!我想躺平一年!”一个穷困潦倒的男人跪在破庙内。

    陆朝朝点头:“允。”

    男人前脚出门,后脚就被马车撞飞。

    马车旁的小厮掏出二百两银子,歉意道:“实在对不住,方才老马失控。”

    男人抱着怀中二百两银子,正要开心。

    “神女真准,神女真准,神女有事是真上啊!!”

    哪知一动,腰间便传来剧烈的疼痛。

    “啊啊啊,好痛好痛。腰,我的腰……”刚嚎完,男子整个人怔住。

    脑子里回想那一句,合法巨款,躺平一年!

    “神啊,您也不能这么直啊!!”菩萨保佑,他不会真的要休养一年吧?他的腰!

    倒在地上嗷嗷哭。

    准,准的可怕。

    不管中间过程如何,结局你就说准不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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