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那团黑影随着宋江惊诧的目光开始慢慢蠕动起来,变换着形状。

    “低声。”

    有如十八层地狱传出来的一声叹息,那声音若有若无,飘忽不定。

    宋江看得寒毛直竖,几乎觉得是恶鬼来索命的时候,那团黑影从墙角处突然消失。

    宋江眼前一花,那黑影一步就来到宋江面前,并没有话,而是先亮出手中的一个物件。

    腰牌!

    借着腰牌上反射出的月光,宋江十分肯定这腰牌的来历。

    皇城司的腰牌!

    “莫非山上还有皇城司的人?”宋江见来人身材矮一声黑,连头带脸都遮了去,只露出两只精光四射的眼睛,正贼溜溜的看着自己。

    宋江微微点头,试着低声询问道:“兄弟,你是皇城司的?”

    “正是。”从面罩下发出的声音还是那样的神秘:“我来救你出去。”

    想到皇城司的神秘,宋江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取我性命的?”

    面罩下发出一阵有些渗饶怪笑声来,似乎号鸟在半夜冷不丁的叫声。

    宋江一个激灵,握紧的手心快要攥出汗了。

    “你以为我要取你性命还用废这么大功夫么?”面罩下的语气极为不屑:“反正我来了,你不想走也可以。”

    黑衣人人话音刚落,抬腿就走,宋江急忙站起身来:“都是兄弟,且救我一救。”

    听到这话,那黑衣人停下脚步,眼睛盯着宋江,一字一顿的问道:“难道花荣不是你兄弟?”

    宋江被盯得背后出了一阵冷汗,咬牙低声道:“花荣有心背离,我若不及时下手,就全都暴露了。”

    “这么你是有功劳的喽?”面罩下又发出一阵怪笑来:“也罢这些事情用不着我操心,你跟我来。”

    完那黑衣人转身向牢门走去,宋江紧紧跟上,蹑手蹑脚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黑衣人回头瞅见宋江全身绷得紧紧的,怪笑一声:“你也不用那么紧张,饭菜里有药,估计那狱卒这会儿该躺下了。”

    宋江这才放下心来,低声称赞道:“这位兄弟,好手段。”

    那黑衣人摇摇头走到牢门边,宋江看得清楚,那人只是用袖子在门锁处轻轻一拂,接着就顺手推开了牢门。

    “走吧。”

    宋江见黑衣人进出牢门有如无人之境,心下胆颤道:“此人有如此手段,自己在山寨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那些和吴用商量的计策、谋划,还不都叫他听了去?”

    那人见宋江迟迟疑疑的,低笑道:“你也别乱想我是谁,平日里我只是个喽啰,你上哪儿知道去?上头让我盯着你们,没想到你们这般无用哦,吴用已经死了,到底是无用。”

    “宋江不敢”宋江深深行了个礼:“不知梁山事务之后如何进行?”

    “当然是我全盘接手。”黑衣拳淡道:“想不麻烦都不行废话少,走吧,我送你出去。”

    宋江谢过,紧步跟上。

    前方油灯下,狱卒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睡得口水都快淌到桌上了。

    黑衣人人摆摆手,示意宋江噤声,二人绕过呼呼大睡的狱卒,开了牢房大门出去。

    看着满的星光,宋江恍然隔世,还没来得急感慨就被那人拖着疾步钻进树林。

    树林里比外面还黑,宋江紧紧跟着那黑衣人快走,没行几步就脚下一绊,摔了个嘴啃泥。

    “废物!”

    黑衣人丢下一句,也不顾宋江,大步往前走去,来也怪,在这黑漆漆的树林中,那黑衣人行云流水一般,连衣服都没有被树枝刮到。

    宋江咬牙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跟上,摸一摸脸上,已经摔了个鼻青脸肿的。

    黑衣人并不回头,走走停停,故意让宋江有机会跟上。

    不知过了多久,宋江耳中听得水声,想来是离水泊不远,这一路上摔得遍体鳞伤,宋江也硬挺着坚持。

    脚上的鞋早就摔丢了一只,宋江一瘸一拐的,见那黑衣人在前面飘着,身影一闪已经出了树林。

    “就快要到了!”宋江心里给自己打气,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树林,不远处山崖下果然是水泊,下面有一大片芦苇丛生。

    “这可怎么过水面?莫不是要游过去?”

    宋江生是个旱鸭子,不免着急起来。

    那黑衣人喝道:“跳下去!”

    宋江犹犹豫豫的来到崖边,见下面黑黢黢一片,哪儿有船?

    “不要走了宋江!”

    “抓住那个黑胖子!”

    宋江耳边喊杀声突起,放眼看去,远远的山路上两条火龙赶来,想必是有人发现不妥,紧紧追来。

    “兄弟,有船么?”宋江转过来哭丧着脸道:“宋江可不会水。”

    那黑衣人二话不,飞起一脚正踢在宋江屁股上,宋江只觉一阵大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的飞起,往崖下坠去!

    “啊”

    宋江惨叫一声未了,脸部和坚硬的木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后半声生生给咽了下去。

    木板?芦苇荡里哪儿来的木板?

    宋江四下摸了摸,这才惊喜的发现自己正好落在一个船里,想必是那黑衣人预先备下的。

    月光下,那黑衣人高高跃起,往船中落下,竟然只是让船身微微一震,连点水花都没樱

    “划船!”

    没有二话,黑衣人往宋江手中塞了把木桨。

    宋江咽了口唾沫:“那你呢?”

    “我累了,休息会。”那黑衣人完就躺了下去:“你爱划不划,追兵马上就到。”

    “我划!我划!”宋江连连点头,划动木桨,将船从芦苇荡中驶出。

    不得不,宋江虽然不识水性,但自从在水面上吃了亏,险些吃了板刀面之后,还特意向李俊他们学了学划船。

    崖上的两条火龙已经合拢,带队的正是晁盖和西门庆等人。

    看着越划越远的船,晁盖不无担心的问道:“贤弟,时迁兄弟不会出事吧?”

    “如果是被人我不好。”西门庆笑笑:“不过这种活我三弟再拿手不过没啥可担心的。”

    完西门庆轻轻一叹:“送走了宋江这人,梁山可以安安静静的发展,朝廷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就顾不上咱们这边了。”

    宋江划着船,时不时的扭头看着后面山崖上聚集成一条的火龙,直到看不见火光下的人影,才放心转过头来。

    黑衣人连眼睛都闭上了,似乎在养神。

    宋江晚上就没吃东西,又被折腾的不轻,加上划船实打实的是力气活,这一下放松下来顿时觉得手都抬不起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兄弟,带了啥吃的东西没有?宋江手脚都软了,划不动。只求些东西果腹。”

    那黑衣人听这话怪笑一声:“这当口你还想着吃东西?须知山寨水军头领不少,不定现在正调集船只来拿你。”

    “我懂水性,往水里一扎就校你呢?”

    宋江苦笑一声,从水泊中抄了几把水服下,算是欺骗下自己的肚皮,深吸一口气再度拿起木桨,拼命的划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快到了叫我。”那黑衣人似乎被水波荡漾的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

    宋江咬着牙划船,心中恶念突生:“等上岸后哄这鸟人带我去寻戴宗李逵,到时候让你求死不能。”

    过一会儿又想:“先摘了面罩再,看看这鸟人什么嘴脸!”

    宋江胡思乱想,凭了一付报仇的心思,手上渐渐倒有了些力气,一桨一桨的划开去,倒是速度不慢。

    黑衣人一边呵欠连,一边顺嘴指点船只前进方向,中间还阴阳怪气的不停埋怨宋江手脚太慢,又吓唬后面有船追上来。

    宋江被翻来覆去戏弄了好几次,胸中怒火渐盛,心中早已把这黑衣人扒了衣服倒吊起来用鞭子抽,又或是让李逵一截一截的砍手跺脚,要不然这股恶气实在咽不下去。

    正恼怒间,那黑衣人不知何时蹲在宋江面前,手中拿着一个物件丢来丢去:“你满嘴咧咧,莫非不要这东西了?”

    宋江借着月光看去,不由吓得魂飞魄散:“这东西不是在晁盖手中么。”

    “自然是从晁盖身边顺手摸来的。”那黑衣人古怪的一笑:“没了这腰牌,你以为还能回皇城司么?”

    宋江见那黑衣人把自己的那块腰牌丢来丢去的玩,这要是不心丢在水中,叫自己上哪儿捞去!

    在江州牢中的时候,皇城司那人的明白:“认牌不认人,牌在人在。”

    自己怎么忘记了这腰牌的事情!

    刚从梁山逃出来,皇城司也不能回,自己还有何处可去?

    想到利害关系,宋江只得陪笑道:“这位兄弟,这物件可不是拿来戏耍的,还是还给宋江罢,等寻了家人必有重谢。”

    “重谢?”那黑衣人眼睛贼溜溜的:“一万贯有没有?”

    宋江听了险些一口老血喷出三丈远。

    一万贯是什么概念?

    西门庆当初在清河县占了半条街,又得了许多从吴家抄来的财务,才有万贯上下。

    大风可刮不来一万贯!

    “只要兄弟把腰牌还给宋江”宋江把牙咬了又咬:“一万贯就送给兄弟了!”

    “反正等你落到我手上,再赏你一万鞭,抽成肉酱才肯罢休!”

    宋江恶狠狠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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