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是乐团统一订的,标间,她和另一个女孩子一起住。

    沈嘉念进去的时候,那个拉小提琴的女孩子换了身衣服,穿了件露单边肩膀的黑色马海毛毛衣,配了条闪着光的亮片裙,正在往手腕处喷香水,两只手腕相对,抹到耳后。

    “我们决定去楼下酒吧坐坐,你要去吗?”

    来北城一趟不容易,明天中午就得启程回江城了,庆功宴还不能满足大家,他们准备彻夜狂欢。当然,这项计划瞒着严红。

    沈嘉念有点累,而且她也不太能喝酒,拒绝了:“你们去吧,我泡个澡。”

    她把玫瑰花随手放在桌子上,卸下大提琴,舒展了下手臂。

    女生回过头看她,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兴致勃勃地试探:“你和那位姓傅的大佬……有情况?”

    沈嘉念要说没有,估计她也不会相信。

    傅寄忱今晚的一系列行为不带遮掩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我懂。”女生意味深长地笑,当沈嘉念的沉默是默认,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下,“房卡我拿走了啊,免得回来还得叫你开门。”

    女生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安静,静得能听见窗外下雪的簌簌声。

    沈嘉念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路灯下鹅毛大雪飞旋,漂亮得像小精灵。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抱着睡衣去浴室,趁着浴缸在放水,她站在盥洗台前绑起头发卸妆,等到水放满了,整个人沉下去。

    搁在浴缸架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一声。

    沈嘉念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拿起手机,微信里有一条好友申请,“傅寄忱”三个字明晃晃地映入她的视线。

    通过手机号码搜索到的。

    沈嘉念猜不透他想干什么,下车时他说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他说,不管她承不承认,在他那里,她仍然是他女朋友,是他爱的人。

    一如既往的霸道,明明答应了放她自由,却不肯真的放过她。

    沈嘉念把手机放下,隔了大概半分钟,手机再次响起。

    这回是电话铃声,陌生又熟悉的号码。

    沈嘉念记性不算好,傅寄忱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在她回江城不久,她背不下来他的手机号,但是有印象。

    她微微拧着眉心,摁下接通键:“什么事?”

    “微信上给你发了好友申请,你怎么没有通过?”傅寄忱的声音听起来很放松,好像还有一点愉悦,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沈嘉念抿着嘴没说话,这世上有哪一条规定写着别人发过来的微信好友申请必须要通过吗?

    “你通过一下,我给你发照片。”傅寄忱说。

    沈嘉念先问清楚:“什么照片?”

    “你看了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

    傅寄忱没在电话里解释,说完这一句就挂了,第一次这么快速地挂她的电话,就为了吊她的好奇心。

    沈嘉念返回到微信界面,思考了半晌,点了“通过”,她倒要看看傅寄忱给她发什么照片。如果他敢骗她,她就……她就拉黑他。

    屏幕上方弹出正在输入中,隔了一会儿,傅寄忱给她发过来五张照片。

    是云鼎宫苑里养的猫狗,天冷了,它们穿上了花里胡哨的毛衣,看起来很滑稽,尤其是来福,一身黑不溜秋的毛发,配上绿色的毛衣,又丑又搞笑。

    沈嘉念憋不住弯起了嘴角。

    傅寄忱:“程姨给它们织的。”

    沈嘉念违心地打了三个字回过去:“很好看。”

    傅寄忱:“它们总是溜到三楼找你。”

    这一条沈嘉念没回。

    为了让她相信,傅寄忱给她传过来一条视频。沈嘉念点开视频,狗狗们排排坐,在三楼她住过的那间房门外,对着里面嗷呜叫。

    视频播放完,沈嘉念倒回去又看了一遍,心里有点酸酸的。

    傅寄忱绝对是故意的,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猜准了她割舍不下这些小动物。

    她明知道那几只在别墅里吃好喝好,程姨会照顾好它们,少了她也不会怎么样,她还是会想念它们,想念每天早上带它们在别墅里散步,想念它们围着她转。

    傅寄忱最后使出杀手锏:“你什么时候来看它们?”

    沈嘉念被小动物们萌化的大脑清醒了一点,暗叹好险,差点掉进陷阱里:“再说吧。”

    她不再看手机,在浴缸里多泡了一会儿,闭上眼,仰起脖子,脑子里走马灯一样播放那混乱的一晚。

    又来了。

    已经过去快五十天,就在她快要不再想起的时候,因为今晚遇见了傅寄忱,又开始不断想起,魔咒一样。

    沈嘉念捧起水浇在脸上,撑着浴缸边缘站起来,在花洒下冲掉泡沫,穿上睡衣出去。

    那枝娇嫩的玫瑰花孤零零地躺在桌上,室内很暖和,花瓣上的水珠蒸发,看起来随时会枯萎。

    沈嘉念找到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去卫生间接了大半瓶水,把花插进去。

    *

    第二天,雪停了,没有想象中的银装素裹,路面上大部分的雪都融化了,只有树梢、背阴面留着薄薄的积雪,让人觉得昨晚那场雪真实存在过。

    乐团的成员在严红的带领下返回江城,沈嘉念还待在酒店里,她没有退掉房间,多续了两天,开始着手找房子。

    手上没那么多钱,沈嘉念只考虑租房。

    几天前她就在看房子,选出了几套,今天着重筛选了一下,最终确定了四套,打电话给中介,商量好看房的时间。

    四套房子一下午就看完了,沈嘉念选了最后一套,三室一厅,一百二十平米,带大落地窗,在二十六楼,新房子没人住过。

    翌日上午,沈嘉念签好了租房合同,退了酒店的房间,把行李箱和大提琴丢进租的房子里,没来得及收拾,订了一张回江城的机票。

    翡翠天府的别墅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沈嘉念上楼梯能听见脚步的回声。

    她推开房门,没有放纵自己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动手整理东西,分门别类装进瓦楞箱里,准备明天寄回北城。

    晚上,沈嘉念一个人睡在别墅里,没有感到害怕。

    从今以后,做很多事都只会是她一个人。

    离开江城前,沈嘉念去了一趟乐团,正式办理离职手续,至此,她跟江城的一切要说再见了。

    当她坐在飞往北城的飞机上,看着舷窗外的云,内心无比平静。

    下午四点三十五分,飞机降落,沈嘉念套上厚厚的羽绒服,随着其他乘客从飞机上下来,没有被冻到,反而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宛如新生。

    手机开机后,有一通柏长夏的未接来电,沈嘉念单肩挎着一个随身的小包,给她回拨过去。

    电话通了以后,柏长夏说:“用不用我过去帮你收拾屋子?你一个人能行吗?别逞强啊。”

    这是沈嘉念第一次独居,很难不让人操心。

    沈嘉念走在人群中,心态非常乐观:“我没问题。你放心,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出了机场,沈嘉念打车回租的房子。

    这是一处中档小区,她看中这里,主要是因为楼下有一个超大的花园,应该称之为小森林,绿化做得太好了。

    电梯抵达二十六楼,沈嘉念租住的2602号门外堆着大大小小的快递箱。她从江城寄来的东西还没到,这些都是她前几天在网上购买的家居好物。

    虽然房子是租的,好歹要有一点家的样子。

    沈嘉念开了门,把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脱了羽绒服开始搬快递。

    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响了,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抬着一个大箱子出来,他们穿着蓝色的工作服。

    沈嘉念的快递堆在走道上,有点挡路,她连忙用脚往里踢了踢,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不是易碎品。

    两名工人从她身边路过,进了她隔壁的房子。

    沈嘉念抱着一个快递箱子愣住,她隔壁的房子这么快就住人了吗?

    这栋楼的格局是一梯两户,那天她特意问过房东,知不知道隔壁住的是谁,邻居的人品有时候也得放进租房考量里。

    房东告诉她,隔壁没人住,房子挂在网上准备卖掉了。

    沈嘉念心里有了底,没人住也好,避免了一些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她之前听乐团里的一个姑娘说,她租的房子隔壁住着一家三口,夫妻俩隔三差五吵架,吵上头了就互相骂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吵得人头疼,又不敢去提醒。

    邻居什么的,对傅大来说,四舍五入等于同居……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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