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一粒扔进玻璃杯里,拧开一瓶纯净水,倒了半瓶水进去。

    傅羽泠握着杯子摇晃了几下,药丸很快融化,透明的水变得有些浑浊。

    想了想,她又取出一粒药丸扔进去,得到一杯淡白色的液体。

    这是她托人弄到的,不会对身体有伤害。

    就像她一再跟那个打晕傅寄忱的男人确认,他那一棍子下去,会不会对傅寄忱造成损伤,她不希望他有任何闪失。

    她是爱他的。

    傅羽泠跪坐在床边,轻轻捏开傅寄忱的嘴巴,一杯水洒了三分之一,喂进去三分之二,等药效发挥出来,他大概就会醒了。

    她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不仅仅是因为多年夙愿即将达成,还有紧张,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那种对未知的恐惧最是折磨人。

    不管结果如何,走到这一步,她都不可能再回头。

    傅羽泠把空杯子放回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给傅寄忱擦嘴角,惨然一笑:“你要是能爱我该有多好,我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得到你。”

    不知何时,眼角有眼泪滚出来,泪水滑到嘴角,尝到咸湿她才发觉自己哭了,她抬起手,用指腹轻柔地抹去。

    她才不哭,眼泪是弱者的标志,她是赢家,她该笑。

    傅羽泠的视线归于清明,这时,床上的人有了反应,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眉头轻蹙,手抬起来,在额角处按压。

    傅寄忱掀起眼帘,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一张女人的脸,似有重影,身体里像点燃了一把火,烧得他理智渐渐溃散。

    他撑着床头坐起来,稍微一动,身体里那把火烧得更旺。

    傅寄忱还没完全失去理智,他记得自己来到这间套房是找傅飞白,担心他出什么事,谁曾想,刚进来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来,便是眼下这种状况,几乎不需要思考,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算计到他头上。

    傅寄忱甩了甩脑袋,奈何实在看不清眼前的人,他拼命吞咽喉咙,嗓子干哑得快要冒火:“谁?”

    傅羽泠不知道具体的药效是怎样的,看他的反应,她大概能判断出他此时的状态跟喝醉酒类似,看不清人脸。

    她捧着他的脸,声音无比温柔:“你希望我是谁呢,沈嘉念吗?”她弯唇自嘲一笑,她为了他连自尊都可以不要,“你要当我是沈嘉念,我也可以接受,只求你能多怜惜我。”

    她贴上去的手掌对于喝了东西的傅寄忱来说就像解药,渴望得到更多,但傅寄忱清楚,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他一旦失控,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滚。”

    傅寄忱挥开她的手,踉跄着从床上滚下来,刚趿上拖鞋,皮肤上就像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噬,又痒又痛又热。

    他听出了女人的声音,绯红的薄唇如火般滚烫,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傅羽泠,你发的什么疯,找死是不是?”

    傅羽泠从前怕他怕得要死,现在仍然怕,她心跳突突,努力忍受来自心脏的不适,劝自己别害怕,也别着急,她有一整晚的时间跟他在一起。

    “我是疯了,被你折磨疯的。你早就知道魏荣华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对不对?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你平时肯多关心我一点,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的错啊,傅寄忱。”

    她直呼他的名字,不再喊那两个字。

    傅羽泠一番话说完,傅寄忱的巴掌落了下来:“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傅羽泠被打得脸偏向一边,他下手没留情,她的脸火辣辣地疼,连带着耳根那一片疼得发麻。

    她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眼泪扑簌簌地滑落,看向他的眼神疯狂而执迷,吼道:“我当然知道!我不后悔!”

    她深深吸气,放柔声音:“傅寄忱,你现在还有力气跟我说话,再过一会儿,你就会求我。”

    傅寄忱额头汗如雨下,跌跌撞撞出了卧室,凭记忆找到套房的大门,拧开反锁的保险栓,但拉不开大门。

    傅羽泠跟出去,看着他徒劳地尝试开门,她靠在卧室门边,眼角挂着泪,唇角噙着笑:“没用的,外面锁住了。这一层的套房都被我包了,我特意交代过,今晚不会有任何一位服务生上来。”

    套房是双开门,她知道傅寄忱不是一般人,所以让雇佣过来的那个男人出去后,用锁链将两扇门的门把栓在一起,里面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傅寄忱反过身,背抵着门板,被药物折磨着意志,他快要站立不稳,脸庞、脖颈上都是汗,衬衫的扣子被他解开,又再次扣上,扣到最上面一颗,他紧抿的唇溢出几个字:“傅羽泠,开门!”

    傅羽泠说:“我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我怎么会放开你。”

    他的意志力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放了两粒,他居然到现在还能忍住。

    傅寄忱摸了摸西裤两边的口袋,转身进卧室,试图找自己的手机,可是他眼前看不清东西,摸索了半天只是做无用功。

    傅羽泠跟进来,看出他在干什么,笑得无情又残忍:“手机我扔了。”

    傅寄忱想杀人的心都有了,直奔卫生间,趁傅羽泠没反应过来,反锁了门,打开花洒,凉水从头顶淋下来。

    片刻的冰凉并不能缓解,那团火反而有越烧越烈的趋势。

    傅羽泠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从卫生间里传来,只觉得被羞辱了,他宁愿冲凉水澡也不愿意碰她,她对他来说就那么没吸引力吗?

    傅羽泠拍打着卫生间的玻璃门:“傅寄忱,你何苦这样,你会受不住的,你把门打开,我帮你。”

    傅寄忱浑身湿透,逐渐意识到冷水的作用不够,他打开盥洗台上的水龙头,放满一池水,将整个脑袋浸进去。

    傅羽泠拍门的声音持续不断:“傅寄忱,你开开门好不好?你别折磨自己了。”

    傅寄忱泡了很久的凉水,大脑清醒了一些,他不确定这种清醒能维持多久,或许再过一会儿会理智全无。

    他在坐以待毙和想办法出去之间选择了后者,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傅羽泠面色一喜:“你终于愿意……”

    话没说完,她的脖子被掐住。

    傅寄忱丝毫不怜香惜玉,用了目前能使出来的最大力气:“打电话喊人过来开门!”

    “我……不……”傅羽泠张着嘴,喉咙处的力道越收越紧,她感到窒息。

    她好不容易迈出这一步,目的没达成,不可能会放弃。

    她赌傅寄忱不会掐死她。

    再等一会儿,三分钟,或许五分钟,傅寄忱快忍不住了,她再坚持一会儿就好。

    “傅羽泠,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傅寄忱黑发湿淋淋,眼眸里是黑沉沉的怒火,像来自地狱的死神。

    傅羽泠大脑缺氧,两只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想让他松开,她恨得咬牙:“沈嘉念……那个贱人……有什么……好……”

    傅寄忱用力甩手,将她甩趴在地上。

    傅羽泠摔得浑身剧痛,慢慢爬起来,还没站稳,就被傅寄忱大力拖拽到一面镜子前:“傅羽泠,你好好看看你丑恶的样子、肮脏的心思,你有什么资格跟她比?”

    傅羽泠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精心打理的皮肤、头发变得狼狈不堪,她摇着头不愿面对:“都是沈嘉念害的!不是她,我不会变成这样,都怪她!”

    她策划好的良宵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好不甘心,她奋力扭过身,紧紧抱住傅寄忱的腰,哭求道:“沈嘉念已经死了,你现在宠爱的那个女人不过是跟她名字一样,跟她一样会拉大提琴!你要是喜欢那样的,我也可以成为那样,我在努力改变自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傅寄忱推开她,一字一顿,摧毁她的骄傲:“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学她的样子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傅羽泠捂住耳朵尖叫,他说的话,比杀了她更残忍。

    傅寄忱倒退了几步,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掌控不住这具身体,冲凉水已经不管用了,他扑到床头柜上,摸到了一只杯子,拿起它摔到地上,捡起一块碎片,没有犹豫地划向自己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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