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年大宋还算风调雨顺,没有太大波澜,但前两年江淮还出现洪涝灾害,后患不小,去年江淮就没有交税,是赵祯用内帑帮江淮地区交的,到现在当地百姓生活还很艰难。

    除此之外各地还有一些内乱,比如今年年初两浙路就有农民因为高昂的盐税和茶税而造反。

    宋代盐和茶都不是官府在弄,而是摊派给百姓,由盐民和茶民晒海盐和种茶来维持,官府会控制盐场和茶场。

    这些农民就是所谓的“官监盐户”和“官监茶户”。

    等盐和茶制好之后,官府会进行统一收购,就是以极低的价格近乎抢劫一样把九成九以上的盐和茶收走。

    比如海盐,海盐在盐户那收走的价格大概是两三文钱一斤,而官府售卖的时候敢卖二三十文。

    这还是比较便宜的时候,贵的时候能达到50-70文,甚至100-300文的时候也有,这一中间转手居然多了几十上百倍的成本。

    茶叶也是一样,差一点的茶几文钱收,好一点的茶十几文,最多不超过三十文,卖的时候就一百到三百文一斤,头金和蜡面茶更是能达到每斤四五百。

    所以大部分盐户和茶户都宁愿把好盐和好茶卖给私人商贩,百姓也更愿意买私人商贩的盐和茶。因为私茶和私盐的质量更好,比官盐和官茶还便宜,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地方官府一看,这怎么行呢?这不是抢我们的钱吗?于是严厉打击这种行为。

    他们对盐户和茶户以及没有茶引和非官盐商的私人贩子重拳出击,到处抓人,结果就造成了东南一带常有盐户和茶户造反起义。

    赵祯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全都处理这些政务了,还是老规矩,小规模起义就能收编就收编,不能收编就派地方厢军镇压,算是勉强解决了这些麻烦事儿。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上午大概10点钟的样子,古人起得早睡得早,皇帝和官员们早上3点多钟起床上班干活,到现在其实已经算是下午时间,再过那么七八个小时就该到傍晚睡觉的时候。

    此时赵骏正在上课。

    他现在的生活作息是早上4点钟起来洗漱一下吃个早饭,然后让御医扎個针,再准备今天的课程,最后到5点钟给学生们上几堂课,主要内容是数学课和语文课。

    数学课他现在已经教到乘法表,学生们背得差不多之后就该学除法,而语文课则是教拼音。

    不知道为什么,这帮孩子的基础是真的差。

    按理来说拼音课是一二年级就学的内容,但孩子们却几乎是零基础,让赵骏不得不怀疑上一帮支教老师到底在干啥。

    上完了语文课和数学课之后,一般已经到了上午10点钟,吃过午饭,范仲淹会扶着他到院子里晒太阳,或者去村头找吕夷简那帮老头老太太聊天扯淡,到下午3-4点吃了晚餐,基本到6-7点左右天黑就该睡觉了。

    这就是他一天的行程。

    能出来活动之后,赵骏就更喜欢在老人堆里凑热闹,他打算混个人缘,在村里把口碑和威望给立住,好以后在村子里混得开。

    但这几天吕夷简他们都有各自政务,范仲淹就借口说他们下地干活去了,所以现在也没人陪他嚼舌根子。

    毕竟范仲淹那个人沉默寡言居多,除了偶尔问问庆历新政的事儿,其它事情一概不问。

    因此在没人陪他聊天的时候,他就只能折磨学生,拖一节课的堂,讲点别的。

    大家听了一上午的语文和数学,肯定学不进去,赵骏就讲点基础物理。

    “你们知道人为什么能看见东西吗?”

    “眼~睛~!”

    下面清一色的回答。

    赵骏都习惯了这种清脆的儿童声音,就说道:“不是眼睛哦。”

    “那~是~什~么?”

    “是光!”

    赵骏提高了声音道:“是光让我们能看见,所以大家一定要相信光的力量!”

    “老师。”

    雅雅站起身问道:“为什么是光让我们看见呢?”

    “因为我们眼睛里的神经视网膜上有感光细胞,通过这些细胞的感应,才能让我们分辨光的颜色和强度。”

    赵骏指了指自己被蒙住的双眼,解释道:“光是一种能量,以电磁波的形式传播,发光体将其他能量转为光能,发出光波。当光波照射进眼内的感光细胞体时,眼睛便能看见这个发光体。所以如果我们处于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没有任何光照来源,眼睛会看不见任何东西。”

    “听~不~懂!”

    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听不懂也没关系,你们只要知道有光才能看见就行。”

    赵骏笑了笑,他本来就没指望学生们听懂,因为这是初一物理的光学内容,现在说出来只是当个趣味物理课堂小知识来说。

    等将来他们从这个山村小学里走出去,考入镇子或者县里的初中,就会明白光的作用。

    除了光以外,他还说了一下自由落体运动速度并不是根据重量决定,而是根据空气阻力决定,比如一个20斤的铁球和一个1斤重的铁球同时从半空中落下来,落地时间是一样的。

    对于这一点孩子们还是听不明白,赵骏那里有一本《物理有趣小实验》,他打算以后等眼睛好了,就教孩子们一点物理小常识,方便他们上初中后跟进物理学。

    而就在赵骏继续上课,教点物理小知识的时候,一边的晏殊却是眉头紧皱,过了片刻才松了下来,对赵祯低声说道:“官家,看来要不了多久,赵骏就会复明了,我们也要早做准备。”

    “这么快?”

    赵祯惊讶不已,赵骏才来两个月不到,即将复明的话,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晏殊摇摇头道:“前段时间他就能看见东西了,现在估计也快了,而且你没听见他在说“光”的事情吗?他自己也很渴望看见,恐怕就算是只能模糊地看见,他也要摘下眼纱。”

    赵祯小声说道:“那能让御医那边找个借口拖延一下吗?”

    “应该可以。”

    晏殊说道:“上次他只是能看见两个黑影,相信还没那么快看得见。明天清晨天色暗的时候,再让御医给他看一次,叮嘱他要在眼睛好之前一定不能拿下眼纱,涉及眼睛能否复明,想来他会乖乖听话。”

    “嗯。”

    赵祯点点头。

    两个人都是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赵骏那边则是大声讲课。

    很快一堂课结束之后,他就听到一个带着惊喜的清脆声音:“大嗲嗲,你来了。”

    古代有个很有意思的一个点就是父亲叫爷,祖父叫爹。

    因为爷来源于古代把父亲叫耶耶,渐渐变成了爷爷,比如《木兰辞》里“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

    等到宋朝的时候,父亲就变成了“爸爸”“爹爹”,爷爷就变成了“公公”“阿公”“翁翁”“大爹爹”等,甚至还有把后妈叫“姐姐”的称呼。

    这些在《四朝见闻录》《朱子语录》《龙川别志》里都有记载。

    晏殊是抚州临川县人,也就是后世江西抚州,他们当地方言叫爷爷为“大爹爹”,这一点至今江西都有很多地方这么叫。

    要是赵骏是江西人,直接就穿帮了。

    但可惜他是湖南人,他们那里叫祖父就叫“爷爷”,所以听到雅雅忽然这叫,还以为这是他们彝族的方言。

    可绕是如此,也把晏殊吓了个够呛,连忙上去抱住雅雅,然后对赵骏说道:“赵老师,讲课呢,小雅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

    他是想着立即和赵骏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防止赵骏回过神来,通过这句“大嗲嗲”听出不对劲。

    但他显然想多了,因为赵骏不知道江西和彝族方言,所以听到是晏殊的声音,顿时也是非常惊喜地道:“村长,你回来了,这几天伱都去哪了!”

    晏殊见赵骏没有异样,心里松了一口气,就连忙说道:“我老婆不是病了嘛,照顾了她两天,顺便又去隔壁村叫了几个年轻小伙子,想看看能不能把另外一条下山的小道挖开,你也知道咱们村全是老弱......隔壁村离我们这儿十多里山路,晚回来了两天。”

    在来之前,他早就想好了措辞。

    赵骏急忙问道:“那下山的小道挖开了吗?”

    “没呢,哪那么快。”

    “好吧。”

    赵骏本来就没报多大希望,倒也没有失望。

    很快孩子们就被外面守着的老妈子们带出去了,晏殊就把雅雅递给自己府里的老妈子,然后说道:“你也不用担心,要不了多久的。”

    “希望如此吧。”

    赵骏坐回自己的床上,然后嬉皮笑脸地说道:“村长几天不在,很多笑话都没有听到,想不想听新的大宋笑话?”

    晏殊本来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扭过头看了眼赵祯。

    赵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晏殊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好吧,但提前说好,关于太.....赵.....光义的笑话就不要讲了。”

    “那必须的,我知道您是赵光义的粉丝。”

    赵骏拍着胸脯,然后说道:“宋真宗于泰山封禅,翰林图画院命令一位著名画家创作一幅名为《官家在泰山封禅》的大型绘画作为献礼,画家很不情愿的在威逼下接受了工作。

    画完成后,宋朝一高官前来验收,结果让他大吃一惊:画面上是一队宋朝使者带着马车在道路上前进,远处的地平线有一座城市。

    “这是什么?这些人是谁?!”高官愤怒的问。

    “大宋往辽国送岁币的使者。”画家答道。

    “那座城市呢?!”

    “辽国首都上京。”

    “可陛下在哪里?”

    “陛下打赢了檀州之战正在泰山封禅。”画家答道。”

    “怎么样,这个笑话很有意思吧。”

    赵骏乐呵呵地问道。

    晏殊扭过头看向赵祯。

    赵祯紧绷的脸已经像个烧水壶一样滚烫通红。

    两只耳朵和鼻孔里,宛如能冒出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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