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竹在刑烨堂进去后,就坐在了衣帽间对面的沙发上。

    她知道自己答应了刑烨堂,早上要吃他做的饭,晚上要和他一起睡,中午还要回来陪他。

    答应了就该做到。

    她做不到,违约了,该进去哄一哄,可是……不敢。

    阮竹怕自己心软。

    怕因为刑烨堂的失望难过和伤心,会心软。

    她给了刑烨堂一下午的时间去自我排解。

    在傍晚的时候去厨房做饭。

    天色暗沉到极点。

    阮竹走近,手轻覆门把手,沉寂许久后缓慢的拧下。

    阮竹以为刑烨堂会在里面发呆。

    刑烨堂的确在发呆,却是噙着烟在发呆。

    屋里的烟雾浓郁到刺目的程度。

    自打俩人结婚说要孩子开始,刑烨堂就戒烟了。

    一直到孩子没了,他也没再抽。

    阮竹看着漆黑中坐在地面,唇角衔着一抹猩红光点的刑烨堂,心口莫名缩了一瞬。

    嘴巴开合半响,启唇:“你怎么……”

    刑烨堂回眸,声音像是被烟雾侵入了沙哑,“你的手机能借给我看看吗?”

    阮竹怔愣一瞬,走近。

    刑烨堂噙着烟眯眼打开了阮竹的手机。

    点进手机支付软件。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俩人结婚后给阮竹绑定的自己父亲的卡,被解除了。

    他把手机递还给阮竹。

    垂眸看自己开始震动的手机,想起身,不知道是盘腿坐的时间太长了还是怎么的,没什么力气。

    刑烨堂就着阮竹的力道站起身,客气道谢。

    把手抽出来,“我出去一趟。”

    刑烨堂不等阮竹说话,抬脚朝外走。

    阮竹看着刑烨堂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慌,朝前几步,到门口想去拉刑烨堂。

    明明已经拉在掌心了。

    可却因为没收力,也因为刑烨堂和从前不一样的轻轻一碰就停下。

    没拉住。

    刑烨堂走了。

    到拐角的地方停下,把电话回过去。

    他打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机场的,一个是银行的。

    阮竹流产是一年前的事。

    还能查得出来。

    阮竹去坐飞机因为怀孕,申请的是人工安检。

    她本人的银行流水显示。

    流产当天,阮竹在外地,消费记录显示在商务会所,有烟有酒有包房小姐。

    电话对面迟迟等不到刑烨堂回答,“刑先生?”

    刑烨堂把电话挂断,脑袋磕上方向盘,半响后噗噗噗的笑了起来。

    刑烨堂笑的朗朗,笑着说:“阮竹啊阮竹。”

    刑烨堂唇角的笑没了,低声喃喃:“你可真行。”

    阮竹在家里等刑烨堂等到十点半,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后有点急了,开电脑查车辆的定位。

    坐出租车到市区的时候接近十一点。

    车停在了地下车库,但车里没人。

    阮竹进电梯看这栋楼。

    餐厅,中端商务会所,酒吧和酒店,她抿抿唇,按了十三的酒吧。

    电梯门想合上时,探进来一只白色的高跟鞋。

    阮竹朝旁边站站,待人上来后,安静的等着电梯上去。

    耳边漫近一声妖妖娆娆的喊:“你叫……阮竹?”

    阮竹从小到大其实没怕过什么。

    不管是欺负她的同学,苛待她的院长妈妈,亦或者是层出不穷的想占她便宜的男人。

    她都不怕。

    唯独怕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因为当这个女人出现时,刑烨堂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

    整个人的情绪全都被这人所牵扯。

    她说去哪,刑烨堂就会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牵扯着去哪。

    她说做什么,哪怕是再没有底线的事,刑烨堂就会去做什么。

    刑烨堂在深夜她喝的烂醉如泥时,去接过她。

    在她哭着喊着要去找某个男人时,开车送过她。

    在她钱不够花的时候,无数次给她送钱。

    甚至于在她和男人没钱开房间的时候,还去给她送过钱。

    阮竹其实不明白。

    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刑烨堂那么那么干净又灿烂的人。

    会喜欢上这么肮脏市侩又荒淫无度的野蔷薇。

    阮竹从十八岁看到刑烨堂红着耳尖在素描课上画出这个女人妖妖娆娆脸那会就开始不明白。

    一直到现在,屡屡想起来,依旧会不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

    刑烨堂会喜欢上这种女人,且一喜欢,便是十年。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几乎占据了他人生的一半。

    阮竹看着身边虽不再浓妆艳抹,眉眼却依旧妖娆且美艳不输当年的梅兰德。

    嘴巴开合半响,一句话没说出来,冷汗莫名先下来了。

    梅兰德微微眯眼,笑说:“好久不见啊,说句实在话,我其实一直想找你,只是没腾出来时间。”

    阮竹和刑烨堂相识多年。

    和梅兰德打过不止一次照面,但是却没说过话。

    甚至于,阮竹觉得,梅兰德没理由知道她的名字,毕竟她连刑烨堂都不放在眼里,认识三五年后,都不知道刑烨堂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阮竹不只是额角落下了冷汗,掌心跟着落下了冷汗。

    她声音未出先哑,“你……”

    阮竹不只是声音哑,心跳突兀的跟着加快了。

    梅兰德却不耐烦了,直接了当,“和刑烨堂离婚。”

    阮竹怔愣住。

    梅兰德这一个月快窝囊死了。

    她长这么大,基本没在男人那碰过钉子。

    结果这一月,却在刑烨堂那个她从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舔狗那碰了钉子。

    被挂断拉黑后,梅兰德以为他是欲拒还迎,耐着性子等了几天。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还是拉黑,始终是拉黑。

    拉黑到梅兰德整个人几乎都要炸了。

    找人打听刑烨堂的老婆是谁。

    知道名字后没什么感觉,看到照片想起来了。

    刑烨堂身边的确有这么个瘦瘦小小,但是长相不丑的女人。

    梅兰德胡来,也喜欢跟有钱爱玩的人混。

    但是对女人却没有恶意。

    而且感觉去找女人让她退出,是最没品的事,还代表了她没能力。

    可刑烨堂真的是给脸不要脸,欠教训。

    她高跟鞋微错,俯视阮竹:“你……”

    话音落地。

    梅兰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这个见过不是指从前,瘦瘦巴巴像个小孩的阮竹。

    而是……

    梅兰德眼睛瞪大:“在临海喝酒把孩子喝没了的那个玩咖,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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