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是王家煤矿的保安队长。

    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年龄不大却秃头,身形魁梧,满嘴的大黄牙。

    老八没啥文化,却从小好勇斗狠,甚至还打残过人蹲了七八年。

    这种人在别的地方,出来后要想找个工作是千难万难。

    但在这儿——

    对王家兄弟来说,那就是三顾茅庐才能求来的人才啊!

    “好叻。”

    正在和兄弟们打牌的老八答应了声,站起来:“走,跟随二老板去街上打秋风去。”

    他们把在街上抓叫花子、来当免费劳动力的行为,称之为打秋风。

    一辆皮卡,外加一辆面包车,车轮滚滚溅起满地的煤灰,呼啸着冲出了小煤矿的大门,杀向县城。

    深夜。

    某酒店内。

    点了两个娘们好好洗了个澡的王老二,随意摔出一叠钞票,压根没理睬立即跪地争抢的女人,在老板点头哈腰的恭送下,走出了酒店。

    “二老板,今晚的运气不错。一下子就抓到、不,是请到了三个打工人。嘿嘿。”

    看到王老二走出来后,老八立即凑过来汇报。

    嗯。

    王老二淡淡地嗯了声,就在酒店门前从老八手里拿过手电筒,走到了面包车前。

    他要简单的看下,被“招”来的三个工人,究竟都是啥货色。

    尽管他也很清楚,就凭老八的经验,也不会抓那些没啥劳动力的叫花子。

    哗啦一声。

    老八抢先打开了面包车的门。

    一股子酸臭味,马上从面包车内扑了出来。

    让王老二嗅之欲呕。

    现在的晚上气温还很凉,这几个叫花子身上就这么臭了。

    这要是三伏天,那还怎么闻?

    王老二左手捂住了鼻子,右手里的手电照了过去。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老八介绍道:“无论是男女,脑子都怎么好用。最大的男人,估计也就是四十岁左右。最年轻的是这个女的,个头还行,就是太脏了,估计也就三十多岁。”

    老八说着,从旁边小弟的手里拿过了几个馍,随手丢了进去。

    女叫花子的反应最快,立即抢到了一个,狼吞虎咽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的傻笑:“好吃,好吃。”

    “这娘们的牙,倒是很整齐很白的样子。”

    王老二注意到了女叫花子的牙口——

    长了个心眼,看似随意的问:“你老家是哪儿的?”

    “俺是天东的,来自青山。”

    女叫花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馍,含糊不清的回答。

    嗯。

    这倒是地地道道的天东口音。

    去过天东几次的王老二,点头:“你今年多大了?”

    女叫花子头也不抬的吃着馍:“俺今年,今年不是三十三,就是三十五,俺忘记了。哦,俺还会唱歌,会跳舞。老板,俺是腊月里生人,俺还会翻跟头。”

    王老二——

    确定这个女叫花子脑子有病了。

    却又:“你叫啥名字?”

    女叫花子脱口回答:“俺叫崔向东,崔是崔向东的崔,向东是崔向东的向东。”

    崔向东?

    这是个娘们名字?

    王老二也没在意:“你以前做甚的?”

    “俺以前是养猪的!:”

    女叫花子说:“俺从二十多年前就养猪!养了一只又白又嫩的小猪,俺对那只小猪说,等小猪长大了,俺就嫁给小猪!可俺长大了,小猪却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呜,呜呜。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不要俺了。呜呜,不要俺了。”

    女叫花子说到这儿时,再也无法吃饭。

    抬手捂住了脸,大哭了起来。

    不是假哭。

    是真的在哭!

    泪水从手指缝里,直接向外流淌。

    哭声无比哀伤,甚至就连王老二这种没多少人性的,都受到了她的感染。

    哎。

    试问天下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不对!

    她是想嫁给一头猪的。

    娘的。

    果然是脑子有毛病。

    老子差点信了她的鬼——

    王老二忽然明白了过来,抬脚把车门踢上,转身:“走了。”

    就这样,这个下午才出现在这个小县城里的女叫花子,就此不知去向。

    等待她的,将是无休止的工作。

    背着沉重的煤筐爬上来后,刚要休息下,就被监工给喝骂着,挥舞着藤条打着去干活。

    连续三天。

    天天如此。

    天又黑了下来。

    萧错吃过窝窝头,和几块肥肉片子后,走出了满是“黑人”一地的屋子。

    王家煤矿提供肥肉,不是为了改善他们的生活。

    而是他们很清楚,人只有吃了肉食才能更有力气,才能给他们干更多的活。

    这三天来,萧错井上井下的,全都找了个遍。

    不但是长头发的女人,就连短头发的男人,她也仔细甄别过了。

    因为被“管吃管住”的这几十个工人,除了牙齿和眼白之外,全都是黑漆漆的。

    没有发现段慕容。

    大家在她忽然喊“羊羊、段慕容”这两个称呼时,都只是用木然的眼白看她一眼,随即继续干活。

    “看来段慕容不在这个矿上。”

    萧错走出屋子,看了眼不远处来回走动的巡逻队员,皱眉:“那我也没必要,再给这些人打工了。不过,我不能就这样走了。王家兄弟就该杀!还有老八那伙人,压根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在过去的三天内。

    萧错不但鉴定了王家煤矿里的所有人,更是连让傻子都不敢去的“死人坑”里,也搜索了一遍。

    死人坑——

    顾名思义,就是丢尸体的深坑。

    也是一个废弃的深坑,一般人别想徒手下去或者上来。

    但这对萧错来说,还真不是太大的事。

    她借助带来的军刀,轻松下坑,看到了十多具尸骸。

    有骨头,还有刚死的人。

    这些人,都是来自外地的。

    有事故死亡的,还有病死的,甚至还有伤残无法干活,就被老八推下来的!

    人性的恶毒,在这座小煤窑里可谓是展示的淋漓尽致。

    萧错不知道也还罢了。

    既然知道了,那就断然没有放过那些人道理。

    他们为了钱,就敢随意践踏生命。

    她在悄悄离开时,用刀子割断他们的大动脉,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至于她造成的杀人案,可能会轰动啊惊动啊震动当地大领导啥的,萧错更不当回事!

    凭什么王家兄弟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生命,却没人管,别人以其人之道还之彼其身,就不行呢?

    “再让你们多活几个小时,就去找你们的太奶了吧。”

    萧错走向厕所那边时,看了眼办公室那边,微微冷笑。

    忽然——

    老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兔子,那个哑巴娘们死了没?”

    “啊?哑巴?嗨。”

    巡逻的兔子,嗨了一声:“八哥,你不说,额都忘记地窟里还关着个哑巴娘们了。好几天了啊,估计她早就饿死了吧?”

    地窟里,还关着个哑巴女人?

    萧错立即竖起了耳朵。

    “糙,我忘了,你也忘了。”

    老八走过来,手电照了下厕所门前的萧错:“那个娘们。哦,看你的个头,你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崔向东了吧?崔向东,你过来,帮兔子他们去地窟内。把那个哑巴娘们的尸体背上来,直接扔到死人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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