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荆门县,楚家祖宅。

    此时楚怀仁正在书房为楚家家主楚云卿研墨。

    作为这百年世家的家主,楚云卿看起来温文尔雅,是一个十分有涵养的儒生,但眉宇之间却又有一股军旅肃杀之气。

    他早些年可白军神手下的一代儒将。

    他刚写了几个字,书房大门便被一脚踹开。

    “爹,女儿要当太子妃,打死不嫁秦云!”

    楚云卿看着宣纸上的一横,不由得苦笑一声,这四女儿惯坏了,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

    大女儿楚琴,当初喜欢一个穷小子,他不同意要将其嫁给潮州王,后来大女儿索性与人私奔最后跳崖自尽。

    楚云卿虽然嘴上说她不孝,心里面却一直很自责。

    如今小女儿也到了待嫁年纪,好的是,她不排斥家中的安排,坏的是他那个号称天下第二的族弟,乱点鸳鸯谱把他本来准备嫁给秦征的楚幼薇强行许配给了秦云。

    许配也就算了,还要求楚家向秦云称臣。

    楚墨是楚家的守护神,他这个当家主的也不敢反驳。

    但为了女儿的幸福,他还是决定给秦云一个下马威,要让他知道,没有他楚家,秦云在潮州将会寸步难行。

    “好了,好了,幼薇你也是嫁人的人了,别这样,去后厨爹爹命人给你捞了你最爱吃虎石斑。”

    楚幼薇噘着嘴:“师父欺负我,师娘也欺负我,爹爹你也欺负我……呜呜!”

    “我要当太子妃,我不要嫁给秦云那凶巴巴的家伙。”

    楚云卿板着脸道:“胡闹,太子妃是你说当就当的,再说了,人家秦云文能斗诗仙,武能扫六合,那太子除了一个名还有个啥,怎么就配不上你呢?”

    “还有太子就一定当皇帝吗?女儿啊,你现在要做不是想着躲,你想想你要是帮秦云当上太子,那你不就是太子妃吗?”

    “啊!我……我怎么没想到呢?”楚幼薇瞪大了美眸。

    楚云卿笑道:“所谓患难夫妻见真情,太子妃要端庄典雅,母仪天下,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儿太子妃的样子。”

    “哦~那怎么才像呢?”

    “怀仁给小姐安排宫廷礼仪的老师,东方的西方的都学。”

    “诺!”

    “爹,干嘛学那群红毛怪?”

    楚云卿笑道:“最好学一门外语,毕竟秦云的舞台可不是这小小潮州!”

    话音未落:“老爷,秦王殿下的车驾已经到荆门山了!”

    楚云卿:“好,通知荆楚门长老,另外让楚家三千子弟列阵相迎。”

    “诺!”

    ……

    荆门山下,秦云下车换气,顺便逃离那群女人的魔爪。

    之前潮州大会后,秦云就让王牧之留下来处理政务,他继续当甩手掌柜。可以到处游山玩水了,这一路上他走得很慢,除了观察潮州风土人情,还有绘制地图的意思。

    天上有飞艇,地上有烛龙军,安全自然无忧,更何况,陈金,王猛虎,外加一个宫紫云贴身护卫,想刺杀秦云,恐怕也只有楚墨这等人才行。

    “王爷,前面就是荆门山了,这里是上古时期南楚皇宫旧址,楚家也是上古楚国后裔,荆门山上有楚国贵族王宫的千年悬棺。”

    秦云来了兴趣:“悬棺?”

    王猛虎道:“没错,就是悬棺,据说楚国人相信他们是天人,死后不落于地,如今荆门一代还有这样的习俗。”

    “有意思!”秦云徐徐向前。

    走到山坳时,突然四方鼓声齐鸣,钟乐声起。

    “保护王爷!”

    陈金上前,一众烛龙卫围了上来。

    秦云笑了笑:“没事儿,是人家主人相迎。”

    秦云目眺远方,只见一只堪比精锐的之师的楚家子弟,打着旗号从山门处涌出。

    为首者是几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荆楚门三千弟子,恭迎秦王殿下,秦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声大喊,声势震天。

    宫紫云也从马车上走了出来。

    几名老者对视一眼上前,再次见礼。

    秦云摆手道:“免礼,几位应该就是荆楚门的长老吧,弟子秦云,承蒙楚墨师兄代师收徒,这厢有礼了!”

    几人也打量着秦云,年纪轻轻却已是宗师巅峰,更是天潢贵胄,这身份这天资能为荆楚门弟子,实乃幸事!

    “王爷多礼了,王爷能入我门,祖师若在天有灵也会感到高兴的。”

    “宫师侄,也恭喜你成为大宗师。”

    “多谢几位师叔伯!”

    秦云笑了笑:“谢来谢去,没意思,诸位不如领本王去山上看看。”

    “这……”

    几人却是为难了起来。

    秦云眉头一皱:“怎么,本王算是外人不能看了?”

    一名宗师长老说道:“王爷说笑了,只是楚家主已在家中设宴,不如先去见家主再上山游玩也不迟!”

    秦云笑了笑:“本王就喜这山水,不如让楚家主来见本王?”

    秦云哪里看不出,这楚家是在给他下马威,他岂会让他得逞。

    事实上,秦云此次来就是要压服楚家这地头蛇。

    毕竟整个潮州,有能力与秦云对抗的也就是楚家,楚家不仅在军方有四万大军,虽然朝廷已经命其撤出潮州境内,但影响力还在。

    而秦云要改革潮州,必定触碰楚家的利益,而那些依附于楚家,或者与楚家关系良好的家族如今自然是看楚家的态度。

    楚家若是怂,他们自然怂,楚家要是钢在前面,他们便有了很多选择。

    看似只是一件小事,但实际上是为了之后谈判做铺垫。

    “王爷若是累了,那也可以先去山上歇一歇,明日再去楚家。”

    一名长老说道。

    荆楚门与楚家的关系,事实上就有点儿像,大夏宗人府与皇帝的关系。

    楚家家主一般是推举而出,担任家主处理楚家事务,而荆楚门则是楚家精锐建立的一个江湖门派,门中多是楚家弟子,以及与楚家关系不错的姻亲。

    楚家凭借这荆楚门躲避不知多少战乱,当年武帝伐山破庙,楚家又异常灵活。

    甚至还是主动献出珍贵典籍,第一个投降带路,带头冲锋。

    甚至如今护龙卫中也还有许多楚家弟子。

    所以对付楚家,秦云不能用对付袁家的办法,原因就是楚家太软了。

    这个软可不是贬义,而是你打他一拳他能通过编织的大网卸掉大部分力量,最关键是,楚家还有很大的百姓基础。

    比起其他州的世家大族,楚家不仅将土地以极其低廉的价格租给百姓,而且对于那些困难的家庭,还倒帮粮食。

    秦云之前走到哪儿,杀到哪儿无往不利的法宝,到楚家这儿完全没了用处。

    别看秦云之前杀得狠,可那都是该杀的,而且有广泛民意基础,秦云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将这楚家屠戮一空。

    别说天下人怎么看,他内部军士信仰就会崩塌,这是自毁城墙之事,哪怕秦云知道楚家不给他好脸色,但是他也没办法。

    秦云叹了一口气:“好吧,那就上山住一晚。”

    “紫云,你来带路。”

    “是,王爷!”

    宫紫云牵着秦云的手,二人宛如神仙眷侣一般向山上走去。

    几名长老对视一眼,却是笑了笑:“都说秦云杀人如麻,依我看倒也不是。”

    一名长老回道:“我分析过此人过往的事迹,他灭袁家,看似无章法,其实是煽动了民意。我楚家历来恪守本分,对百姓,对家族弟子规训甚严,他这些天想鸡蛋挑骨头都难。”

    另一名长老说道:“这就是老祖宗所言仁爱非攻,如今楚墨杀意四层,再经过白军神悉心调教,将来我楚家必定更上一层楼成为五望,但也不能忘记我楚家千年以来的生存之道。”

    “越是向上越要低调,通知门人弟子,即刻起禁止任何人吸食神仙草,贩运者主动交给秦云手下。”

    “附议!”

    ……

    荆楚山上风光秀丽,秦云却是边走边叹气。

    宫紫云笑了笑:“是不是感觉有些失望,带了三千烛龙营,几十门重炮却只是来游山玩水?”

    秦云白了一眼宫紫云:“我没想到楚家居然这么让人无可挑剔!”

    宫紫云道:“其实,这天底下大部分世家,尤其是古老的世家他们都懂得经营,而经营绝不是竭泽而渔,而是有限度的收攫取取。你想要土地,大可开口,楚家家主绝不会犹豫半分,因为他知道,楚家的人比那死板的土地更重要。”

    “当然家族大了,总会有一些坏鸟,这就要看家主的魄力了吧,楚家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安定祥和的。”

    “甲子之前,武帝伐山破庙时,已经帮楚家洗了一遍了。”

    秦云一顿,随即哈哈大笑:“你真把本王当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楚家好,我高兴,甚至天下要是皆如此,天下便是太平的。”

    宫紫云指着面前的一棵松树。

    “我师父说过,树要长青就要脱皮,就像这松树一样,看似不变,其实无时无刻内里都在迸发新的东西,而这新的东西便是一轮一轮的年轮。”

    “荆楚门,楚家便是这样的生存之道,向来是从内往外革新的。”

    秦云若有所悟。

    “真想见见师父他老人家!”

    宫紫云:“被打死了,我很小的时候,他就重伤卧床。”

    “谁打死的?”

    秦云一怔。

    宫紫云:“赵炎!”

    秦云心中警惕了起来:“他来这干嘛?”

    宫紫云指了指崖壁上的悬棺:“天人尸,据说蕴含天人之秘!”

    “这老疯子,我迟早宰了他。”

    宫紫云笑了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秦云一愣。

    宫紫云飞身而起,一跃上了树梢。

    “来!”

    秦云纵身一跃,宫紫云带着秦云直往松树林中而去,直到一棵参天大树前,宫紫云吻了上来。

    秦云瞪大眼:“等一下……”

    “等什么?”

    “等我换个姿势,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宫紫云笑道:“不用担心,这里没人来,是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夫君……”

    一声夫君叫得秦云骨头都酥了。

    秦云:“你个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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