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全琮开巨野泽,引水入荷水;高翔率兵万余人,征谯郡,从汴水北伐。

    庞统从寿春北伐,自从颍水入,分兵诸葛恪取汝上诸城。

    文聘率兵南下南阳,趋向武关,从武关道伐长安,以助陆逊一臂之力。

    曹叡下令迁都邺城,朝堂诸公、后宫妃嫔渡河,先至邺城。

    五月中旬,霍峻乘舟舸从泗水,经荷水,转行济水。

    满宠奉曹叡之命,舍汝南郡,率大军撤向洛阳,担任洛阳留守。

    司马懿放弃颍川郡,令颍川太守长孙杨守许昌二月,则可归降大汉。

    五月下旬,诸葛亮以马谡为前锋,征讨许昌,初攻许昌不克,转降颍川诸县。为收人心,马谡自作主张,将屯田兵划入民籍,百姓无不欢喜奔走。

    赵云从鲁阳北上,招降父、梁、阳、注等城,安抚田野百姓,赦免苛政。

    六月初,诸葛亮率军围许昌,分兵往东南而行,接应北伐的庞统、诸葛恪二部。

    期间,马谡因赦免屯田兵之事,赢得诸葛亮赞赏。为提拔马谡,诸葛亮拜马谡为颍川太守,治理颍川郡事。

    高翔征谯郡,围城父五日,破城斩守将殷速;全琮攻济阴郡,围定陶旬日,破城斩守将赵昱及以下千人,以为威慑之用。

    霍笃从仓亭渡黄河,掠东郡诸县。

    霍、葛、庞、高四军齐发北伐,河南诸郡县不能挡,告急的书信纷入洛阳,向曹叡求援告急。

    六月中旬,洛阳。

    魏国诸卿与妃嫔尽数迁至邺城,曹叡尚有骨气,拒绝了左右的劝谏,坚持要最后离开洛阳城。

    因曹叡留守洛阳,司马懿令帐下数万兵马先行渡河,自己侍奉曹叡左右。

    曹叡考虑到各地传来的紧急军情,为了鼓舞士气,决定在城外阅兵。

    是日,曹叡在司马懿、满宠的陪同下,在偃师阅兵。

    曹叡骑马检阅军阵,从早上直至下午,望着军容严整的魏卒,曹叡心情不由好了许多。

    于是,曹叡拿出为数不多的钱粮赏赐与士卒。魏卒们士气高涨,好似愿与洛阳同存亡。

    黄昏时分,曹叡带着司马懿、满宠等诸将,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登上虎牢关。

    “诸卿同朕检阅京畿兵马多有疲劳,今又随朕登望虎牢关,甚是辛苦啊!”

    曹叡削弱的身形藏在披风下,手中拄着长剑,谓左右说道。

    “与陛下操劳军国大事相比,臣等这点辛苦算不上什么!”吴质说道。

    曹叡登城梯而上,说道:“伯宁,朕将你从汝南调至洛阳,可知为何?”

    满宠斟酌少许,说道:“王车骑身死殉国,精锐兵马付之一炬,泗水以西已无大军,今唯有聚拢兵马,固守京畿,凭恃河北,以抗霍峻。”

    “伯宁能晓其中利害便好!”

    曹叡行至城楼,说道:“今君任豫州牧,兼领洛阳留守,都督河南四州军事。京畿防务,河南卫戍,皆系于卿一人之上。望卿勉之,勿要辜负朕之信任。”

    满宠神情严肃,说道:“臣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之托。”

    曹叡驻步墙后,问道:“今卿守备洛阳,不知有何高见?”

    满宠答道:“禀陛下,敌从东、南而来,宠欲外守虎牢、关成、大谷、轩辕等关,竭力御敌于洛阳外围。”

    “怕是不易!”

    曹叡摇头说道:“君手下仅三万人,今分兵驻守诸围,兵分而力散恐难以久守啊。”

    满宠随即补充说道:“臣已有准备,如诸围难守,臣率兵退守洛阳城。依凭洛阳之险,尽力与敌周旋,为陛下争取时间。”

    明白满宠的守备方案,曹叡点了点头,说:“先守诸围,再守洛阳,借洛阳城池之固,至少能与敌周旋半年。”

    顿了顿,曹叡语重心长,说道:“伯宁看能否守上一年,拖住霍峻、诸葛亮二部,待鲜卑率兵南下,合河北之卒,朕可出十万之众南征,届时形势或能扭转。”

    满宠神情依旧严肃,说道:“臣尽力为之,不负陛下信任。”

    见满宠从头到尾未提死字,曹叡语气沉重,说道:“卿竭尽全力便好,务必守住洛阳。”

    满宠留守洛阳的危险性,不仅曹叡心知肚明,满宠自己也是知晓。今满宠不提以死报国之语,曹叡也不敢多说什么,唯有希望满宠真能尽力守住洛阳城。

    曹叡眺望着东方,好似想起什么,问道:“雍丘王(曹植)可曾渡河北上?”

    “未有!”

    吴质说道:“雍丘王以诸侯不得离封国为由,拒离雍丘。”

    曹叡顿时气闷,说道:“下令改封为邯郸王,让其随朕渡河。”

    “陛下!”

    吴质犹豫少许,终于实话实说道:“陛下,雍丘王之所以不愿离国,非因封国之故,而是以为与其北逃河北残喘,不如归降大汉,以免受奔波之苦。”

    为了让曹叡相信自己的说法,吴质将巾帛交于曹叡。

    曹叡摊开巾帛,却见曹植在上面表示,汉兴魏衰已是不可阻挡,纵逃至河北,多半还会被南汉擒获,今不如早点归降。且曹植在信中强调,君主应当守国门、首都,今国家有失,他做不到弃国家而逃走。

    见曹植在信中似有暗中讽刺自己之意,曹叡又怒又是悲凉。

    确如曹植所言,君主为国家之首,岂能舍弃首都而逃?

    今他为了苟延残喘,为了那微弱的希望,放弃洛阳城,迁都邺城。

    今一旦迁都邺城,不知他是否再能回来。若是再次回来,不知是何身份!

    将巾帛扔到火堆里,曹叡顿感惆怅,说道:“朕为天子,自有守备国都之职责,故本应与将士死守都城。但因形势之故,为国之大计,朕不得不离开洛阳。离开武皇帝所建之都,不得不先帝陵墓之所在。”

    “昔王郎居邯郸僣号,时世祖在信都,畏王郎之势,欲弃走关中。然邳肜以邯郸百姓之所为而谏,世祖遂改旧志,奋发图强,兵破王郎,旋下河北,奠定基业。”

    曹叡语气激动了些,说道:“然朕终不如世祖,今唯有弃走河北,重兴魏家之基业。然无论如何,若洛阳陷落,魏家之业不复存!”

    说着,曹叡眼眶通红,说道:“莫非诸卿以为朕恐被贼所擒,或是贪生怕死吗?”

    “朕是恐今朝一去,重归洛阳城,将为阶下囚,而朕将无颜面见二帝,魂难归九渊。”

    曹叡这么久所挤压的情绪,在今下的刺激下,一并爆发出来。

    他所接受的魏国根本就是曹丕所留下的烂摊子,北有鲜卑连连作乱,南面大汉岁岁北伐。而他手中无精兵大将,府库无余粮,人心不一。

    他除了能委任曹丕托孤的大臣,他还能干什么?

    他所信任的孙权、刘晔背叛了他,他还是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他一心想振兴曹魏,但曹魏在他手上却无法挽回地走向衰弱,直至将近亡国。

    见曹叡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甚至有些言语混乱。满宠、司马懿、吴质等人陷入沉默当中,不知如何作答。

    曹叡或许明白自己失态,转身擦了擦眼角,挺直腰板,从另一侧的城梯下去。

    身影是如此的寂寥,如此的无助!

    司马懿与满宠互相对视,二人明白眼下的帝国就像曹叡的情绪那般脆弱,一旦有任何惊变,曹魏都将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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