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突然不停的摇头,喃喃说道:“不对,这件事有古怪?”

    左玉嫣平静的望着他:“什么地方不对?又有何古怪之处?”

    苏时此时只觉得双脚有些麻木,心思又在他处,不知不觉在左玉嫣对面坐了下来,沉吟道:“正如太子妃所言,太子就算知道钟离川是陛下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他也不会在意,是因为太子行事光明磊落,无事不可对人言。”

    左玉嫣默默说道:“想不到你从未见过太子,却对太子了解如此之深。”

    苏时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太子并没有争权夺利之心,既然陛下在太子身边安插得有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苏时突然紧紧盯着左玉嫣:“就算陛下不信任太子,把钟离川安插在太子身边,其目的是监视太子,看他是否有异心。”

    他所说的这些话已经是属于大逆不道的话,但左玉嫣却没有任何反应。

    苏时继续说道:“但这样就很难解释钟离川为什么会患上不寐之症。”

    “为什么?”

    “钟离川既然能得陛下信任,自然是因为钟离川对陛下忠心耿耿。”

    “陛下未登基之前,钟离川在宫中只不过是一个卑微得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太监,但陛下登基之后,他被指派到太子身边,从此扶摇直上,成为太子的近侍。”

    苏时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疑惑:“我记得钟离川才去东宫,也是最底层的太监,似乎是太子看他做事细心稳重,才提他起来。”

    左玉嫣眼神里充满了讥诮之意:“你真的相信?”

    苏时并没有反驳她,因为他所听的也只是一面之词,根本无力反驳左玉嫣的话。

    所以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进行纠缠,沉吟道:“钟离川既然对陛下忠心耿耿,一定会把太子的行为如实禀报陛下。如果太子没有异心,钟离川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太子有异心……”

    苏时说到这里,突然间脸色一变,然后目光直直的盯着左玉嫣。

    左玉嫣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改变,也没有回避苏时的目光,反而问道:“你认为太子会不会有异心?”

    苏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

    左玉嫣似乎也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她的眼里渐渐流露出深深的悲哀,缓缓说道:“陛下登基之后,太子便辅佐陛下治理国家,所以威望日重,太子协理政事之后,声望已经达到空前,到最后大臣上朝奏事,必言太子。”

    说到这里,左玉嫣便闭口不言,不过苏时已知其意,只得暗自叹了口气,因为人心难测,越处于高位,其心更难以用常理来揣度。

    如果为了至尊之位,即使是至亲之间,也毫无人性可言,相互残杀的事比比皆是。

    沉默许久,苏时才缓缓吐了口气,沉声问道:“太子被害那一晚,钟离川在何处?”

    “据钟离川所说,戌时刚过,太子便让他回房间休息,他回到房间后就一夜都未再出门。”

    听到这里,苏时疑惑看着左玉嫣:“当晚太子妃没有和太子在一起?”

    左玉嫣摇了摇头:“太子协理政事以来,每天很晚才休息,加上我已有身孕,太子不忍心打扰我,所以那一段时间我们都是分房而睡。”

    “太子身份高贵,即使没有钟离川在身边服侍,外面必有值守的太监和护卫,难道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天晚上并没有值守的太监和护卫。”

    苏时吃惊的看着他:“为什么没有?”

    “因为那天晚上值守的太监和护卫都如同钟离川一样,被太子找借口支开了。”

    苏时自然明白周瑄为什么要支开值守的太监和卫士,因为裴泫曾告诉他,要在无人之处燃烧符咒,才能逆天改命。

    所以为防止有意外发生,周瑄才会支开值守的人,谁曾想到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失救而死。

    但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太子中了裴泫的诡计才会死于非命,为什么太子妃会对钟离川如此愤恨?即使过了十年都没有半点消减。

    所以苏时立即问道:“就算钟离川是陛下的人,似乎并没有做出任何背叛太子的事?”

    夕阳渐渐落下,明月还未升起,天地之间突然变得朦胧一片。

    左玉嫣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亭边,眼神空洞的看着无尽的天边。

    “虽然本宫早已知道钟离川是陛下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但本宫和太子一样,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因为太子所行之事光明正大,他的心意天地可鉴。”

    她的声音渐渐有了一些寒意:“太子的死,所有人都认为是一个意外,本宫也不例外,所以并没有怀疑任何人。”

    苏时深吸了一口气:“难道现在太子妃在怀疑钟离川?”

    “是。”

    “为什么?”

    左玉嫣霍然转身,直视着苏时:“因为你。”

    “因为我?”苏时吃惊道,“为什么?”

    左玉嫣的如同一根针盯着苏时,缓缓问道:“你是不是说过,符咒被焚烧之后,会与太子体内的两味药物混合在一起,让太子心脏骤停,但不会立即让人死去?”

    “裴泫的确是这么说的,如果在一刻钟内有人施救,这个人未必会死。”

    “你信不信他的话?”

    苏时轻轻吐了口气:“他没有骗我的必要。”

    左玉嫣的眼神又变得无比哀伤:“也就是说那一晚如果门外有值守的人,一定能发现房间里的异状,太子也能及时得到施救。”

    听到这里,苏时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寒意,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难道那天晚上支开守卫的人并不是太子?”

    左玉嫣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苏时却能听出里面蕴含着无穷的恨意。

    “钟离川离开书房时,对值守的人说,太子有令,今晚不需要人侍奉,叫他们各自回房休息。既然钟离川是太子近侍,所以值守的人并没有任何怀疑,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难道事后没有任何人怀疑是钟离川假传太子令?”

    “太子行事与他人不同,经常因体恤下属而让值守的人回去休息。所以值守的人也是见怪不怪,而我们自然也不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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