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笑眯眯的又从袖中拿出一张赌约,让苏时看了看,然后放在煮茶的炭火上烧掉。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苏时,说道:“看来你做事真的很谨慎小心、思虑周齐。”

    苏时用木棍刨了刨了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一些,看着那张赌约烧成灰烬,才笑道:“关系着自己的身体发肤,不能不谨慎小心一些。”

    随即他抬起头,说道:“白江川是不是已经气急败坏了?”

    周瑾似乎很讨厌这个人,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立即流露出厌恶的表情,仿佛看见一条扭曲、肮脏的毒蛇。

    她冷哼了一声,然后轻蔑的说道:“他就只是一个傀儡,东源质库的事情还轮不到他做主。”

    苏周一直没有说话,当周瑾拿出那张十万两的银票和地契时,他已经完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苏时告诉过他,东源质库想要解除赌约的条件就是必须赔付十万两银子和一间店铺,而苏周也很清楚周瑾一定会从中帮忙。

    但他依然认为东源质库不可能答应苏时这个如同天方夜谭的条件。

    因为这场赌约无论怎么看,苏时都是必输的一方,东源质库在周瑾的斡旋下肯取消赌局,苏周已经谢天谢地,哪里还敢奢望得到赔付。

    而且还是如此天价的赔付。

    但现在实事摆在眼前,东源质库不仅交出了赌约,而且还真的赔付了苏时十万两银子和一间店铺。

    “我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这时,苏周才如梦初醒,喃喃说道。

    没有人理他,因为周瑾已经在和苏时谈另一桩生意。

    “既然东源质库的事已经解决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考虑我的提议?”

    苏时疑惑的看着周瑾,因为对于周瑾的行为他实在无法理解。

    “难道制冰之术对你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得你肯用这画舫来交换?”

    现在苏时终于知道这画舫的价值有多高,四五道菜加一壶酒就可以卖到四千两银子,简直可以算是一个聚宝盆。

    而制冰之术虽然看似神奇,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一旦过了盛夏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周瑾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更让苏时想不明白的是,周瑾用画舫交换制冰之术的目的居然是收藏起来不用。

    如果周瑾只是一个商人,苏时对她的话一定嗤之以鼻。因为他知道任何商人绝对都是以利益为先,既然肯用如此巨大的代价来交换制冰之术,那么自然想用它赚取百倍千倍的利益。

    但是如今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那么她所说的话自然不是假话。

    这就让苏时更加疑惑不解。

    看到苏时居然也有想不通的时候,周瑾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舒畅,因为自从与苏时相识以来,很难得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一直以来,苏时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冷静、自信、从容,似乎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

    所以周瑾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

    见周瑾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苏时突然笑了笑,说道:“其实我的心不大,十万两银子已经足够了满足我的贪心,更何况画舫生意我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你的建议我也只有委婉的拒绝。”

    如果是在以前,苏时拒绝了她的建议,周瑾多多少少会流露出一些遗憾、失望的表情,但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只是淡淡说道:“真是很遗憾。”

    虽然她口中说很遗憾,但就算是聋子也听得出来她的语气中没有半点遗憾的意思。

    苏时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看着一脸淡然的周瑾,心中感到古怪之极。

    因为周瑾对这件事的反应简直判若两人。

    “为什么?”苏时忍不住问道。

    周瑾神秘的笑了笑:“因为我突然发现用画舫换制冰之术不值得。”

    苏时知道这不是她真心话,自然不肯罢休,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周瑾终于受不了他的目光,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

    周瑾笑着问道:“现在你会不会拿制冰之术与东源质库合作?”

    苏时想了想:“不会。”

    他对东源质库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如果不处于特殊的情况,他绝对不会和东源质库合作。

    “既然你不会和东源质库合作,莳花馆自然和你也没有合作的必要。”

    苏时又想不通了。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这制冰之术可以轻易让莳花馆成为京城第一。”

    周瑾微笑道:“我为什么要争京城第一?”

    苏时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这时周瑾反问道:“如果你和东源质库的赌约没有解决,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和莳花馆合作。”

    周瑾又问道:“如果我不跟你合作呢?”

    苏时笑了笑,说道:“你不跟我合作,并不代表莳花馆不跟我合作。”

    京城里任何一种产业,一定都是多种势力掺杂其中,而周瑾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虽然她在幕后掌管着莳花馆的经营,可以拒绝和苏时合作,但当其他的势力知道苏时能给莳花馆带来十倍百倍的利益,很难不心动,一定会想办法和他合作。

    到了那时候,就算是周瑾也无法阻止。

    因为莳花馆不得不担心,如果他们不与苏时合作,他回头与东源质库合作,那么他们真就想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当苏时在莳花馆留下那块冰后,一点都不担心合作的事情。

    周瑾叹道:“这也是我担心的。”

    只要能带来十倍百倍的利益,莳花馆背后的那些势力绝对不会考虑其中的风险,一定会想方设法与苏时合作。

    苏时忍不住说道:“现在我依然可以找他们。”

    周瑾摇了摇头:“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也会有顾虑。”周瑾微笑道:“当背水一战的时候,你也许会铤而走险,但现在已不存在任何危机,你就会顾虑许多。”

    苏时不得不承认周瑾看得很准,说得很对。以前他与东源质库有赌约,所以他使用任何方法赢下赌约,东源质库都只能承受。

    但现在他与东源质库的赌约已经解除,而且还得了对方十万两银子和一间店铺赔偿。

    如果这时候他再拿制冰之术与莳花馆合作,把东源质库打得无还手之力,东源质库背后的势力一定会展开疯狂的报复。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东源质库不找苏时拼命才怪。

    到时候不但他承受不住,就连将军府都不一定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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