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岂不是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世界,又莫名其妙经历这么多事。

    一个人有心事本不应该喝酒,因为很容易喝醉。

    但一个人有了心事却偏偏喜欢喝酒,因为醉了之后,也许会满地打滚、也许会胡言乱语、也许会傻笑、也许会痛哭,但绝对不会去想让自己痛苦的事。

    至于酒醒之后,心事再度涌上心头,那已经是明天的事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所以苏时也端起了酒杯。

    “看来你今天也不适宜喝酒。”绣娘看着苏时,突然笑了。

    苏时没有反驳她,因为以绣娘的眼光,看出他有心事易如反掌,更何况苏时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

    “但你的心事绝不是因为那条手绢引起的。”绣娘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那条手绢的来历。”绣娘直视着他,继续说道:“那条手绢也许会给你带来困惑,但绝不会引起你的心事。”

    苏时不得不承认绣娘说得很对。

    “那条手绢是不是慧娘的作品?”苏时突然问道。

    “是。”绣娘的脸上突然流露出深深的哀伤,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说道:“而且还是她的遗作。”

    “遗作?”

    绣娘淡淡说道:“遗作的意思就是当这幅刺绣完成后她就死了。”

    “遗作的意思我懂,但我更想知道这条手绢的秘密。”

    绣娘突然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神情:“你以为这条手绢会有什么秘密?”

    “难道没有?”苏时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头。

    绣娘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默默说道:“这条手绢最大的秘密就是证明了我师父她是一个傻瓜,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当绣娘说她师傅就是一个大傻瓜时,她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即使时间过了这么久,她依然为慧娘感到心痛。

    绣娘并没有擦拭眼泪,而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苏时也没有再追问,因为他能感受到绣娘的哀伤。

    所以苏时只有陪着绣娘喝酒。

    两荤两素的菜端上来很久,但菜已经凉了也没有人动筷子,但酒却已经喝了两壶。

    虽然绣娘的酒量很大,但空着肚子、满怀心意的喝酒,绣娘很快的醉了。

    在她即将醉倒之前,她对苏时说了一个地址。

    “慧娘最后三个月都生活在那里,每天足不出户,就是为了完成那幅刺绣。”

    “当她完成这幅刺绣时,她的生命也就到了终点。”

    绣娘醉了,她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这时候酒馆的掌柜走了出来,怜惜的看着她,把一件衣衫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醉过了。”掌柜轻轻说道:“她上一次喝得这么醉的时候还是在九年前。”

    苏时小心的问道:“慧娘去世的时候?”

    掌柜点了点头:“她六岁就跟着慧娘,那时候慧娘也不过才十三四岁,所以慧娘跟她的关系如师如姐。”

    酒馆的掌柜显然与绣娘的关系很不一般,所以对绣娘的事如数家珍,连这么久远的事他都知道。

    苏时一直在安静的听着,这时他突然问道:“慧娘为什么会死?”

    “因为她得了病。”

    “什么病?”

    “相思病。”掌柜长叹道:“相思之人已死,所以她也无法活下去。”

    苏时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现在他的思维反而活跃了些多。

    手绢的来历他已经知道了。

    神针慧娘因为爱人去世,用了三个月时间完成了这幅刺绣,然后跟随爱人而去。

    但还有一件事苏时不明白,那就是专程把手绢送给他的人,绝不是想让苏时听一场凄美的爱情故事。

    他究竟想让苏时知道什么?

    苏时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他已经有了方向,那就是绣娘喝醉之前留给苏时的地址。

    只不过时间已经过了九年,绣娘所说的地方会不会已经物是人非?还能不能找到当初主人的痕迹?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不过苏时还是准备去踫一踫运气。

    所以苏时离开了酒馆,坐上了马车,又回到了义安坊。

    当苏时再次来到义安坊时,已经是酉时三刻,而此时看着灯火通明的义安坊,他却突然有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以前苏时只会当义安坊当作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坊市,然而今天他在这里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对义安坊的感觉就变得不一样了。

    就如同那条手绢一样。

    没有听过慧娘的故事,那条手绢即使技艺再精良、刺绣再精美,苏时都只会把它当作一件艺术品来欣赏。

    但听过慧娘的故事后,再次看到这条手绢,总会让苏时想起慧娘这个人。

    虽然他没有见过慧娘,但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慧娘的形象。

    她一定是一个很痴情、很美丽、很温柔、很善良的人。

    只不过让苏时奇怪的是,这条手绢到底有什么秘密可以让他挖掘。

    作为慧娘亲传弟子的绣娘都不知道这手绢隐藏着什么秘密,他又能挖掘出什么秘密来?

    苏时来到了义安坊枯枝街红梅馆。

    这就是绣娘告诉他的地址。

    当苏时听到这个地址时,忍不住一阵苦笑,因为他想到了手绢上的那枝孤梅。

    他实在没有想到手绢上的暗示居然这么明显。

    红梅馆似乎早已知道会有访客,所以房门是虚掩的。

    苏时轻轻一推,房门发出吱呀一声,然后从中裂开一条缝,可供一人通行。

    苏时没有犹豫,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红梅馆并不大,一间小小的院子,四五个房间。

    苏时站在院子里,默默观察着红梅馆的内部。

    首先他可以肯定红梅馆已经有很久没有住人了,因为这里感受不到任何生活的气息。

    其次红梅馆内虽然没有住人,但定期会有人来打扫,因为里面仍然很干净、很整洁,甚至连杂草都没有一根。

    最后就是苏时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让苏时来到红梅馆。

    至于幕后之人是谁,苏时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但他把苏时引到这里来的目的,苏时却还没有推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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