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永嘉坊方家宅院的另一边,就在院门前,独孤十三娘举着一支火把,等着门外的人敲门,俏脸上表情纠结,显示出她此刻内心极不平静。

    而身材高大的方重勇,好像一座铁塔,矗立在她身旁,同样等待着门外的人敲门。

    按照白天说好的约定,只要晚上有人叫门,而且叫门的人是独孤礼,那么方重勇就会直接将独孤十三娘放回去。

    当然了,如果独孤礼不来,独孤十三娘在方家宅院过了夜,那就是她被家族抛弃,乃是天意使然。

    这位小娘子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红色纱裙的袖口,眼睛死死盯着院门,却咬住嘴唇不吭声。

    门外有人,但无人叫门!

    院门内可以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不甚清晰,但可以肯定那边站了不少人。

    然而大约一炷香之后,门外有脚步声渐行渐远,隐约从门缝里传来的火光,也渐渐黯淡下来。

    一切归于沉寂!独孤礼终究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郎君,门外的人已经走了。”

    方大福爬上墙头看了一眼,对方重勇说了一句。

    “打……打,打赌输了呢。怎,怎么,怎么会这样。”

    独孤十三娘结结巴巴的说道,话语里带着委屈。这小娘子好像天生结巴,反正方重勇就没见她利利索索,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其实刚才只要独孤十三娘喊一声,独孤礼就有极大可能会带着金吾卫的人冲进来。

    但她还是没有喊,只是心心念念等待着家人来“救援”。

    而独孤礼的离去,则意味着家族已经默认了方重勇的胡作非为,他们不会因为独孤十三娘而撕破脸。

    “人生就是这样,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方重勇轻叹一声对独孤十三娘说道。

    他心中暗叫可惜,如果独孤礼带着人冲进来,就能把风波闹得更大了!他现在就是希望独孤家的人能闹起来,最好是狠狠打脸才好。

    可是独孤家受到如此奇耻大辱,这些人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服软了呢?

    权贵抢女人不稀奇,但皇子的小姨子被边镇大将入室抢走,这家人怎么能不吭声呢?

    方重勇感觉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或者说建立大唐的这些权贵阶层,脊梁骨已经软了!

    把心若死灰的独孤十三娘带到卧房,王韫秀将方重勇拉到一边,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

    “这小娘子怎么处理?独孤家的人好像没有按阿郎设想的路子走啊。

    现在要么是独孤礼来,要么是高力士来,总得来一个吧?”

    自污这种事情王韫秀是明白的,但她也没想到长安权贵的脸皮,居然可以厚成这样!

    “难不成明天直接送回去?”

    方重勇一脸无奈问道,把手无寸铁的貌美小娘抢回家直接那啥,还挺让他膈应的。

    “他们不来,这小娘子肯定要侍寝的啊!直接送回去阿郎的脸往哪搁?岂不闻当年高乾往事?

    这种事情做了就不能回头,哪怕杀了这小娘子也不能送回去。”

    王韫秀翻了个白眼说道。她心里虽然很不舒服,但态度跟语气都坚定无比,独孤十三娘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送回去的。

    贼不走空,岂有抢了还退赃的道理!

    既然当了盗匪就别讲什么客气,只会让人贻笑大方!

    北魏时期,河北高氏四兄弟中的老大高乾,想求博陵崔氏女,但对方不允。最后崔氏女跟别人大婚之日,高氏兄弟直接带着麾下一众小弟抢亲,然后高乾在野地里强行占有了新娘子。

    这些人压根就不讲究什么礼义廉耻!

    这件事跟方重勇今天干的事情差不多。

    大家都是在权力场上混的,要么你就别抢女人;只要抢了,那就得收入囊中,没有吃进去又吐出来这种事,要不然狗都看不起你。

    方重勇这才回过味来,白天独孤家不派人来,是因为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过。要是打不过,那就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没有了!

    “那今晚就洞房?”

    方重勇小声问道。

    “也只能这样了,家里多个妾而已。

    妾身总不能说让外人都谣传阿郎不能人道,抢来了美人却只能看着吧?

    再说了,这位小娘子就算放回去,就算阿郎什么都不做,外人会如何看她?难道会以为她身子清白?

    这种扭捏只会逼死她的。”

    王韫秀长叹一声说道,很多时候越是看得明白就越是感觉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二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一旁的独孤十三娘傻傻看着方重勇夫妇二人面色诡异的商量事情,忍不住心中直打鼓。

    和王韫秀商量好了,方重勇又将独孤十三娘带到了一间厢房里。看着面色尴尬中带着紧张的小娘子,方重勇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将其交给对方查看。

    “看完再说。”

    方重勇一脸平静坐到桌案对面,开始仔细观察独孤十三娘那精致的小脸。

    不得不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方重勇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心里像有只猴子在挠痒痒一般。

    “竟,竟然,竟然是这样!”

    独孤十三娘看完信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信是颖王写给方重勇的,说自己夫人独孤氏家的十三娘子爱慕他,想来河西凉州陪方重勇看长河落日什么的。

    可悲的是,独孤十三娘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无论是颖王还是独孤礼都没说过。

    要不是见到这封信,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其实对于男女之事如何进行,独孤十三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家里要怎么安排她,也大概知道一些。

    独孤家原本的打算,就是想让十三娘当姐夫的半个屁股,姐妹共侍一夫,服侍颖王。因为独孤礼觉得,十三娘心思单纯又天生结巴,恐怕难以正常出嫁为权贵子弟之妻。

    只是没想到颖王的心思显然就不在下半身,想得更加深远,原本打算将十三娘当“礼物”赠送。

    说不定将来还可以玩连襟共享姐妹花什么的。

    权贵圈子嘛,只有更会玩,没有最会玩!

    “你看,今日表面上看,是我在强抢民女,但实际上则是让伱少走了一千多里路。

    我没做错事吧?”

    方重勇忍不住揶揄道,脸皮厚如城墙。

    反正大家都是在做肮脏龌龊的事情,他跟颖王也是一丘之貉。

    只不过一个是大鸣大放的抢,一个是偷偷摸摸的送。本质上没有区别。

    如同货物一般的独孤十三娘,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发言权。跟谁不跟谁,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也不在乎她怎么想。

    这就是时代的潮流。

    “妾,妾身,叫,叫独孤瑶。”

    独孤十三娘,哦,应该是独孤瑶,小声说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想回去,我现在就出屋舍。然后明天放你走,咱两以后再无瓜葛。”

    方重勇的目光带着侵略性,如有实质拂过独孤瑶那白皙修长的脖子,以及红色纱裙盖不住的光滑香肩与精致锁骨。

    他虽然嘴上说着我可以放你走,但表情神态目光里,都是不加掩饰的“我要完全占有你”。

    “都,都这样了,再回,回去,又,又有,什么,什么意思呢?”

    独孤瑶结结巴巴,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低着头,脸颊烧得如同红云一般,心中如同打鼓一样,全身微微颤抖。

    听到这话方重勇大喜,揽着独孤瑶的肩膀就是一阵热吻。等两人分开唇,独孤瑶已经气息紊乱,星眸半闭,媚眼如丝。

    虽然嘴上没说,但看起来独孤瑶已经准备好了。

    明白了这位小娘子的决意,方重勇将她拦腰抱起,直接走到床边,将其放到床上。

    对方都豁出去了,花开堪折直须折,他还讲究什么客气呢?

    面对方重勇的亲密接触,独孤瑶毫不反抗,偏过头不敢看马上要“吃掉”自己的男人,任由着对方一寸一寸,褪去自己身上的全部衣衫。

    家族的软弱无能,让她无路可退。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不要想其他的,直接浪起来吧!

    “来,今夜彻底放纵,做本节帅的女人吧!”

    方重勇吹灭了蜡烛,躺床上抱着独孤瑶,在她耳边蛊惑道。

    黑暗中独孤瑶没有回答,而是用自己纯洁的身体,生涩而热烈的回应着。

    ……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好诗,真是好诗啊!”

    一夜疯狂,第二天方重勇起床后神清气爽,志得意满之下,高兴得只想引吭高歌。

    该怎么说呢,颖王的小姨子,那是真的好啊,说不完的巫山云雨情。

    方重勇觉得现在自己在“阅女”方面,已经接近基哥的品位了。

    “阿,阿郎……昨晚,你,你好坏。”

    独孤瑶也醒了,坐起身就抱着方重勇的胳膊不放,满脸羞涩。

    虽然独孤瑶已经穿好了衣服,但她白皙脖子上的清晰痕迹,却是衣物完全遮盖不住。方重勇很贴心的给她围上了一条丝巾,二人忍不住又是耳鬓厮磨了一番。

    从少女一夜变成女人,独孤瑶今日看起来娇柔而容光焕发,带着从前没有的女人韵味。

    方重勇昨夜很满足,她也很满足。

    只不过,此刻方重勇对大唐权力运转的规则,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脑子里都是关于政治的事情,而不是女人。

    大唐真是权贵的天堂啊!只要有权有势,什么世家贵女,都是超市货架上的奢侈品,付出一点点代价就能随便摆弄!

    甚至还能时不时搞一搞零元购。

    在强盛大唐的体系下,只要你能站在金字塔的高端,就能轻易做到朱门酒肉臭,女人玩不够。

    直到你对这样不堪重富的生活,感到疲惫麻木。

    一如基哥。

    “郎君,兴庆宫来人了,圣人有请。”

    厢房门外传来方大福的声音。

    “你父亲大概去圣人那里告状了呢。”

    方重勇似笑非笑看着独孤瑶说道。

    “那,那,怎么,怎么办?我,我……”

    独孤瑶语无伦次问道,紧张的抓住方重勇的胳膊不放。

    昨夜两人先是亲热了一番,又烧了热水一起在澡盆里洗澡。鸳鸯戏水以后,又回到床上继续下半场。一轮又一轮的忙个不停。

    独孤瑶现在身体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方重勇不扶住她,都没办法走路。独孤瑶现在已经完全体会到一个女人被男人彻底占有,是怎样一种心满意足又怅然若失的感觉。

    要是现在再让她回家,当做无事发生,那要怎么回去,她又怎么回得去?

    “放心,我先去一下兴庆宫。”

    方重勇捏了捏独孤瑶的鼻子,吹着口哨出了门,一脸轻佻模样。

    方大福见了他这样子,忍不住赞叹道:“郎君还真是会装啊。”

    “一般般啦,今日不必留饭,我等会还要去独孤家飞龙骑脸呢。”

    方重勇不以为意说道。

    “郎君,万一独孤礼发怒了,叫一群下仆殴打你怎么办?

    要不要把何将军他们也叫上?”

    方大福忧心忡忡的问道。

    “非丞相在梦中,乃汝在梦中矣。”

    方重勇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就出了家门前往一墙之隔的兴庆宫。

    ……

    由于昨晚太浪,方重勇今天走路的步伐都有点虚浮。来到兴庆宫勤政务本楼书房,被基哥召见的时候,就看到这位“欢场老神龙”,正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端详着自己。

    微微勾起的嘴角似乎带着戏谑。

    基哥面前还站着一个中年人,看清楚对方长相后,方重勇才发现此人正是独孤礼。

    “方国忠,你怎么一来长安就跑别人家里去掳劫女眷啊。

    作为节度使的体面在哪里啊!

    朕让你掌控河西边镇兵权,不是让你来长安欺男霸女的!

    你个混账玩意!”

    基哥劈头盖脸的一顿输出,说得一旁的独孤礼都不好意思了。

    “圣人,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微臣看到独孤十三娘就被她迷住,只想纳其为妾。

    然后我就直接把她抱回家了。

    微臣只不过爱美心切而已,何错之有呢?”

    方重勇振振有词的说道,丝毫不以入室掳劫小娘子为耻。

    “呃,独孤将军啊,按说你也是朕的亲家。你家十二娘子是颖王王妃,咱们算是一家人了。

    既然十三娘子跟方国忠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那朕就保个媒,让她为方国忠妾室,你意下如何啊。”

    基哥疯狂拉偏架,笑眯眯看着独孤礼问道,已经完全抛弃了公正立场。

    “圣人,这,这不合适吧?”

    独孤礼一愣,万万没想到基哥之前说帮他“主持公道”说得好好的,结果这就算是“主持公道”了?

    独孤礼昨天夜里在方宅门前不敢叫门,就是担心方重勇的权势太盛,到时候女儿万一要不回来,独孤家还要辱上加辱。

    所以他今日一大早就来到兴庆宫,希望天子出面帮自己把场子找回来。

    虽然女儿已经是肉包打狗回不来了,但起码要给方重勇一点颜色看看啊,不然独孤家的面子往哪放呢?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要不等会你来我家里,问问十三娘看她愿不愿意回去?”

    方重勇厚颜无耻怼了一句。

    “你!”

    独孤礼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基哥在这里,他绝对要扑上去把方重勇打一顿!

    “好了好了,独孤将军请回吧,朕下旨让方国忠纳妾便是,又没死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基哥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却没说让方重勇离开。

    独孤礼恨恨看了方重勇一眼,对基哥恭顺行礼后,便退出了勤政务本楼的御书房。等他走后,基哥这才虎着脸呵斥道:

    “你怎么回事!干出这种破事来!”

    “回圣人,微臣也是男人嘛。要是见到喜欢的女子不能弄到手,那还叫什么英雄好汉?”

    方重勇依旧是恬不知耻的回答道。

    “唉,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影响嘛,我大唐还是要讲律法的。

    等会你派人送一些礼物去独孤家,这件就事翻过去了,下不为例!”

    基哥板着脸训斥道。

    方重勇连忙叉手行礼道:“微臣明白,等会就去独孤家把礼品都补上。”

    没错,这年头纳妾也是要手续的。主要是有些妾室家里的地位也不简单,不能太过于草率了。

    “哼,还好你知道分寸,幸亏你要的是独孤家的十三娘。要是你看上了十二娘(颖王妃),朕都不知道要怎么帮你圆场!

    朕的恩情,你一辈子还不完,以后要替朕好好办差,明白吗!”

    “微臣必定会为圣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方重勇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躬身行礼不敢抬头。

    看到火候也差不多了,基哥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道:“交子的事情,你跟负责办差的那几个人交接得怎么样了?”

    “回圣人,正在顺利推进。预计在今年圣人寿辰的时候,正式推出。

    不过那时候,微臣估计已经在西域替圣人横扫千军,顾不上这些了。”

    方重勇谦逊行礼道。

    “嗯,今日让你来兴庆宫,其实还有件事。

    平卢节度使安禄山,已经来到长安城东驿,尚未进城。

    朕打算三日之后,亲自在大理寺审问裴宽遇刺一案。到时候你与安禄山当面对质,把与此案相关的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基哥面色淡然,似乎对这件事不太在意,暗示方重勇只是去走个过场。

    “请圣人放心。”

    “嗯,去吧。等这案子结束,你便快马回河西准备出征。

    该给你的朕都给你了,别让朕失望。”

    基哥抬手说道,示意方重勇可以走了。

    等走出兴庆宫后,方重勇这才感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用一条投石问路之计,试出了基哥的底线在哪里。待离开长安后,便可以放开拳脚施展手段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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