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堂上,一片死寂。

    没有人说话,毕竟只要开口,就总要表个态度。

    而这件事的态度,却不好说。

    一阵沉默过后,裴延擦了擦手,又喝了口茶,道:“我不信。”

    大家都看着他,意外又不意外。

    “小小的捕快贿赂巡抚有什么用?难道还想挤走县官?”裴延抚了抚袖口,意味不明地看向杨卯,“这件事结合事件的种种细节,以及某些针对我的谣言,我倒认为,杨大人王大人不但知道,还是主导者。”

    杨卯和王智要开口辩解。

    裴延略抬手制止了他们,“二位大人好谋算,从一个镖头重查一桩案子,生生扩展延伸到巡抚的死上。我现在很好奇,如果那夜宁宴没有越狱成功,而是死在杀手的手中,那么这件事的发展方向会是什么?”

    杨卯逮着机会,赶紧插嘴道:“这些事都是突发的,邱大人的是突发意外,杨骁买凶杀人也是突发,怎么到了裴将军口中,就成了我们蓄谋了呢?”

    王智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们着实没必要这么做。”

    裴延冷笑一声,余光扫了一眼对面的瑞王,漫不经心地道:

    “你们怎么想的,你们知道我们也知道,不到破便罢了。”

    杨卯和王智垂着头,有口也不知道怎么辩驳。

    “裴将军,在下以庶民的身份,猜度一番这件事接下来的走向吧。”宁宴道。

    裴延点头,兴致高昂,“你说。”

    宁宴含笑道:“假设我在牢中死了,首先,杨四平灭门案,他们不会再重查,依旧维持原判,其次,邱大人的死必定是我们的责任,最后,我杀邱大人的动机自然没什么可查的,可有心人就会顺着我这条线,摸瓜到裴将军的身上。”

    “事情一旦黏上了裴将军,那就不是子宁县县衙和我这升斗小民之间的斗法了。”

    “至于谁和谁……小民眼浅,完全琢磨不透,就是觉得事情可能会了不得的大!”

    她一脸的懵懂,像是猜糖果在父亲左手还是右手的天真孩子。

    裴延不禁失笑。

    裴延对面,瑞王换了个坐姿,抱臂看着宁宴,挑了挑眉。

    宁宴也有所察觉似的朝瑞王看过去,年轻的面庞清亮的目光,看不出他的情绪,但这张脸确实好看。

    她收回了视线,冲着在场所有人抱了抱拳,继续往下说。

    “另外,我要提一句,杨大人并非当天到的,而是提前一天到的子宁县。”

    “杨大人为什么会提前一天?这件事还请主管的大人,问一问。”

    她都没有提审秦三和乔路,因为没有必要了。

    “那么,本案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宁宴看向徐栋,“邱大人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在下要求验尸。”

    徐栋眉头动了动,这事儿他不能决定,不由朝里间看去。

    “验吧。”圣上语气淡淡的,但了解他的人就会明白,他这会儿心情不好,“你还会验尸?”

    宁宴抱拳行礼,回道:“是,民女会验尸。”

    “倒是个能干的女子。你且去验吧,朕也好奇他的死因,”圣上轻嗤了一声,“莫不是太辛苦了,累着了?呵!”

    这话让在场的官员脸色都变了变。

    因为圣上在讽刺邱大人,不管邱大人死因是什么,但他接受了别人的贿赂,糟蹋了民间的良家女是事实。

    他的臣子,委以他重任他却在外面干这种勾当,太讽刺了。

    邱大人的家人原是不同意验尸的,因为有凶手在,父亲死前的事又不光彩,但今天圣上坐镇大理寺,他们也就没的选了。

    邱大人的尸体,一路过来宁宴刻意保存着,加上天气寒冷,尸体的状态还不错。

    仵作房内,大理寺的两个仵作做陪同,也算监督。

    尸体打开,两个仵作都皱了皱眉头。

    左边的吴肖今年三十,是右边胡长法的徒弟。胡长法先前在府衙做仵作,十几年前因能力强被借调到大理寺,就一直留在这里。

    他带了不少徒弟出来,送去了各地任职,每年也有不少仵作到大理寺来跟着他学习。

    胡长法观察了一番尸体,觉得尸体表面看,几乎看不出什么来。

    只有脸上有死前造成的伤痕。

    他觉得,宁宴恐怕找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有把握吗?”余道林在边上帮忙,宁宴摇了摇头,“没有。”

    余道林郑重地点了点头,“没事,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认。”

    当时他们的关注点都在向晴身上,完全没有看到王智和邱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宁宴检查了一遍尸体外观,并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当时他的死的时候,衣服已经全穿好了吧?”宁宴问余道林。

    她也回忆着,脑海中的画面,倒下去的邱大人,光着脚,裤子已经穿好了,上衣的衣襟微微敞着,扣子没有完全扣好,腰带搭在椅背上。

    王智站在他前面,正在帮他整理衣服。

    宁宴想了想,决定解剖。

    “你要剖尸?”胡长法听到了,忍不住惊愕,“此事你得再回禀一声,这不是小事。”

    宁宴点了点头,冲着胡长法抱拳道:“劳驾您帮我问一声,这里的路我们不熟。”

    “行吧。”胡长法觉得没必要解剖,可也不好阻止,这毕竟关系到她朋友的性命。

    胡长法一走,吴肖挠着下巴上的那颗痣,劝宁宴,“就这外观看,我觉得没必要剖开,我打赌你什么都查不到。”

    “总要试试。”宁宴非常仔细地继续看尸体表面的皮肤,“不然就只能认罪了。”

    吴肖哦了一声,端着凉茶嘬了一口,静观宁宴的动作。

    胡长法去而复返,冲着宁宴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

    “辛苦。”宁宴道谢,正式开始解剖。

    这边,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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