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锑的首都叫做狮心城。

    狮心城最中心的建筑,便是星锑最伟大君主的——瓦伦丁一世“巴希尔·瓦伦丁”亲手打造的城堡,凯旋宫。

    按照阿瓦隆或是鸢尾花、以及赫拉斯尔帝国的规矩,这样的君主应该被称为“巴希尔一世”,而日后与他重名的君主才能被称为“巴希尔二世”,就如同阿瓦隆的绞刑王“都铎三世”一样。

    但全世界唯独星锑的规矩有所不同。

    因为当初身为一名平民出身的炼金术师,浪漫而自由的巴希尔·瓦伦丁有一种特殊的想法——

    “瓦伦丁”这个姓氏的含义是“强而有力的”,这是巴希尔的祖父告诉他的。也是对他的祝愿。

    对于平民来说,他们的姓氏并不重要、甚至随时都可以变化或者自行更换。比如巴希尔父亲与祖父的姓氏是“法贝”,这预示着他们的祖先曾是一名铁匠。而祖父希望他未来不要继承自己的家业,而是能够得到另一种可能性,才给他更换了姓氏。

    他的家族,从这里开始。

    ——也就是说,这世上的第一位“瓦伦丁”,确实就是瓦伦丁一世。

    正是因为这个姓氏本身带给了巴希尔一些神圣的启发,他才能写出《锑的凯旋车》这本神秘学著作。

    这本书给炼金术师们指引了另一条路——即“最具野性的锑也能升华为至圣的星锑”的可能。

    只要方法得当,凡人皆可成神。

    而这条理论继续延伸下去,那还可以延伸出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人人皆可为王”。

    因为巴希尔自身就是平民出身,从混乱的末代赫拉斯尔帝国中带着一群追随者,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他知道平民的力量与可能性,而他重视星锑的存续胜过重视自己血脉的存续。

    因此这位初代王留下了一个在当时的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会引发巨大混乱的、而至今也尚未被使用的规矩……

    ——继承王位之人,并不一定要流淌着瓦伦丁之血。

    因为“瓦伦丁”是一个凭借力量而传承的姓氏——星锑君主真正的称呼,就是“强而有力者”、或者被称为“瓦伦丁”、“狮王”。每一代的瓦伦丁,就是“第几代的狮王。”

    只要得到了红相与黑相的共同认可,即使是星锑之外的人也可以继承“瓦伦丁”之姓氏。不管先前的姓氏是什么,都可以抛弃过去的姓氏、而得到瓦伦丁之姓。

    正因如此,星锑最根本的原则便是举贤举能。

    ——从理论上来说,谁都有可能成为星锑的君主成为一名“瓦伦丁”。同理,如果一名继承人太过无能,他就有可能被红相与黑相剥夺掉“瓦伦丁”之姓氏、同样被剥夺的也包括他的继承权。

    而这也让所有的瓦伦丁都不敢松懈。

    他们要与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竞争,也要与特别杰出的外姓人竞争。

    如果没有一個继承人能够得到两位古老宰相的认可、先王在离世前也没有定下过继承人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就要被外姓人得到王位了。

    他们作为同一代的“瓦伦丁”,就注定会在未来的星锑史书上背上“前所未有的无能者”的名号。

    西雅尔多·瓦伦丁身上所背负着的巨大压力正是因此而来。

    而此时此刻,他的父亲正在凯旋宫中向另一人询问着。

    “——那么,你对西雅尔多怎么看?”

    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自己那暗金色的书房中、眉头紧皱。

    他握着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划划。

    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丑模样的弄臣。

    他的脸上有着厚厚的白色油彩、在眼睛下面画着红色的夸张眼线,头发被染成了橄榄一样的绿色、并且蓬松炸起,像是一颗西蓝花。他身上穿着宫廷贵族才会穿戴的服饰,但上面却打着五颜六色的补丁,背后还用小孩一样的笔迹写着“天才”一词。

    “哎呀,我亲爱的陛下。”

    弄臣笑嘻嘻的答道,声音抑扬顿挫、像是吟诗又像是唱歌:“那就要看您评价的标准如何了;

    “若是您想问他的肌肉,那他可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男子汉,就连一头母鬣狗都能把他按在地上草;

    “可若是您问他的炼金术水平——哦,恕我直言,他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天才;

    “不过您要是说他作为国王的水平来说,那我觉得他或许会是一个好国王,因为他慈悲而又念旧,或许会给老拉罗一个养老的好差事……哎呀,等老拉罗老到再也站不起来,他可能还会给一些伺候拉罗拉屎擦尿的奴隶呢。”

    “行了,拉罗。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老国王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软弱、沉默、性格柔软,最关键的是缺乏炼金术的天赋……果然,他也不行。”

    他面前的纸仍是空白一张,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因为国王手中的笔压根就没有蘸取任何墨水。

    “不需要另加考验了,陛下?”

    “嗯,不用。庸才怎样都是庸才,而星锑需要的是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天才。不过他认识的那个女孩……”

    老国王认真思索着:“听那个描述,和我们之前捏造出的那个‘阿莱斯特’一模一样。她不会是那位教皇陛下的手套吧?”

    “有可能,也说不定是传言成真了!太可怕啦,只存在于传言中的恶魔蹦出来要杀人啦,呜呜呜……”

    弄臣拉罗哭丧着脸,手舞足蹈、动作滑稽。

    老国王的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了一点,但很快又变得平静。

    “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蔷薇十字。告诉他们阿莱斯特在莱比锡出现了,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直觉告诉我,将宴主升格的仪式就是她完成的。”

    “您是说,蔷薇十字内部出了叛徒?那可太可怕啦,嘻嘻嘻……”

    弄臣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猜是金斯福德女士?”

    “多半是。不然那个‘阿莱斯特’怎么会知道‘愚者’狄俄尼索斯遗留在世的‘肝’就存放在道恩伯爵手中?除了我、校长和雅各布,就只有学会的部分高层知道它的去向——它现世一共不到二十年,是雅各布当初为了答谢蔷薇十字的帮助,强行开启了一次帝国密藏才将它取了出来。

    “据我所知,彭波那齐想要那块肝脏许久了……他最初派海因里希加入蔷薇十字,就是为了拿到它。

    “——毕竟缺少能够用来‘解酒’的肝,‘愚者’就永远成不了完整的‘酒神’;而与酒神二位一体的匝格瑞俄斯,也就永远只能是‘宴主’、而成不了‘宴天司’或是‘酒天司’……”

    老国王说到这里,嘴角满意的微微上扬,有着遏制不住的笑意。

    虽然宴主的力量早就胜过了影天司很多……但祂如果想要带着狄俄尼索斯一起升格,就必须让这块肝脏解除封印。

    虽然昔日愚者挑战兽主失败,身体被撕碎,但心脏仍旧被兽主作为礼物保存。

    而宴者偷走并吃下了愚者的心脏,从而让狄俄尼索斯能够在自己体内复活……然而毫无疑问,曾经拒绝了成为柱神使徒的狄俄尼索斯并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存活。因此他隐藏了自己最后一份尸块的所在位置,以此逼迫升格为使徒的宴主将其吐出来。

    ——那原本是愚者最后的恶作剧。

    早在决战之前,他就将自己的肝脏在精灵状态下剖出并保存了起来、丢到了海里。

    深海可是连九柱神都无法查看的秘密领域。

    如果他战败了——他当然会战败——而兽主打算吞食他的话,就会发现自己找不到他最为美味的肝脏、他的灵魂也始终缺损了至关重要的一块,这或许会激怒兽主……

    这就是他所准备的“最后的玩笑与抗逆”。

    其实就算狄俄尼索斯不隐藏自己的尸块,他也根本就不知道它到底漂流到了哪里去。

    “彭波那齐原本就是宴主的信徒,作为初代月之子的血天司又是宴主之子。假如他能够击碎封印,就能让宴主感应到这肝脏的位置,从而让宴主能够攫取愚者最后一片残留于世的灵魂、完整的升格成宴天司。

    “毫无疑问,这份功绩足以让他升华为使徒。但是……哈哈哈哈……”

    老国王哈哈大笑,显然心情相当愉快:“嗯哼……虽然不知道道恩伯爵打算用什么仪式来窃取它的力量,但如今他都已经死了。

    “那个阿莱斯特完全破坏了彭波那齐的计划——我想这或许也是那位女士的计策。既然道恩伯爵已经暴露、那不如直接毁掉。

    “——根据我对彭波那齐的了解,恐怕他现在已经在一边砸东西一边骂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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